被迫脱轨 (小珊瑚小海胆)

　　仅仅是订婚宴，也办得惊动了大半个首都，足以见得秦家对这个儿子的宠爱之深。
　　周家不在乎这个小儿子的性向，何况同性结婚现在已经不在少数。秦远声的家庭背景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差，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周家上赶着也把这个不足轻重的儿子送了过去。
　　请帖上烫金的字眼灼痛傅劣的眼睛。
　　订婚宴进行的时候，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秦远声，依旧英俊挺拔，手上戴着款式十分简单的情侣对戒。
　　两人算是客气地打了招呼。当心照不宣地谈及宋卓，秦远声说并不知道他的近况。
　　傅劣摇晃着手中酒杯，笑笑：“是吗？”
　　秦远声便一五一十交代解释：“人从我眼皮底下溜走确实是我的失误，况且我也革职谢罪了。”
　　傅劣“嗯”了一声，听秦远声抱怨小城市就是小城市，什么设备都不如这边。
　　“前几个月，为了处理我这边的烂事儿，阿晋还从自己出了挺多钱给我补贴。”
　　傅劣闻言挑眉看向他：“什么事？”
　　“宋卓的父母那边，”曾经身为宋卓主治医师的秦远声抿了口酒，十分少见地抱怨起工作上的事情，，“自家儿子走了，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秦远声看向傅劣，无奈笑道：“但吵来吵去，还是想要一笔抚恤金。”
　　傅劣对这种行为司空见惯，但依然嗤之以鼻，听着秦远声半真半假的话，轻蔑“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秦远声又说，不怪宋卓不跟他们亲近，摊上这样的家庭，也没办法。
　　“都是书香门第，想不到思想这么守旧，自家儿子身体都那样了，还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
　　傅劣没太听进去。
　　宋卓最后的样子浮现在他脑海里，傅劣低声问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怎么敢呢？”秦远声笑道，“我自己惹了事儿，难道还要老板给我出钱出力摆平吗？”
　　傅劣盯着他，英俊的眉眼太过锐利，刺得秦远声咽了咽口水，将话题转移到那笔价额高昂的抚恤金上。
　　“你家会缺钱？”
　　傅劣觉得可笑。
　　“我没让我爸妈知道，”秦远声叹气道，“毕竟还要加上医院的损失，多亏当初周晋取出他的钱帮我，前前后后也拿了不少。”
　　说罢低头笑起来：“不把他娶回家，不合适。”眼见着傅劣脸色阴沉，秦远声识相闭嘴，安慰傅劣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傅劣咬着牙说，眼神凝结成了冰，沉声道：“我过不去。”
　　也放不下。
　　赵渔像是轻易地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带走他快要出世的孩子，和他一直想要的家。
　　每每想到赵渔，心中如同针扎刀刺，像是什么被连根拔起，相比其他，他更担心的大概是赵渔现在在哪，再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亲手将赵渔毁掉，事后后悔为时已晚，却始终依然想固执地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没在这里待太久，他心里烦。
　　回去也让人查了秦远声口中的抚恤金事件，发现对方没骗他。
　　自以为快要浮出水面的线索，被完全断掉，把赵渔藏起来的人把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独自一人回到房子里，又不住想起过往，心酸不少，愧意更甚。
　　房间里留着几件衣服，空气中再也没有熟悉的味道，有关赵渔的一切，被时间慢慢吞噬，只留下刀割的伤痕在心上，每当想起便隐隐作痛。
　　傅劣在这里坐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赵渔跪坐在床上发呆凝视外面的场景。
　　那时候赵渔想着自己爱人，现在傅劣想着赵渔。
　　都是求而不得罢了。
　　短时间内不会见面的，为小渔欢呼吧！


第43章
　　照市的边缘环绕连绵山脉，不高，地处版图最边缘也是最老旧的县城被静静包围起来，仿佛与整个照市割裂，宛如世外桃源。
　　风从山上吹来，伴随阵阵青草香气，给山下的人带来林间清凉和清新空气，不显眼的县城近几年的旅游业发展得迅速，政府拨了笔款，新修的公路直通山中，晚间路上多有散步的行人，惬意舒适，整个城镇的生活仿佛慢了半拍。
　　一场秋雨让天气突然变凉，山下的城镇上，用电动车两箱货物的少年打了个冷颤，稳稳将车停在路边。
　　少年搓了搓手，因为常年握笔而结着茧子的指节看上去有些变形，他把货物解下来，搬着朝超市里走去，进门时低声说，“今天有些凉。”
　　柜台旁坐着看书的男人闻言抬起头，见到来人后起身，圆圆的眼睛弯起，苍白秀气的脸上带了些笑意。
　　“麻烦你了，陆执，”男人帮着他把货搬下来，“一会儿给你结账。”
　　“不急的。”
　　赵渔一边开箱把里面的百货装架，一边笑着说：“那哪儿行，怪辛苦的，中午在这里吃吧。”
　　叫作陆执的少年嘴周还带着不明显的青青胡茬，早晨特意刮过，听到男人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麻烦赵哥了。”
　　赵渔拍拍他已经很宽阔的肩膀：“客气了！”
　　两人整理完货，赵渔问：“今天不用补课吗？”
　　“老师有事情，临时取消了。”
　　“这样啊，”赵渔看他还戳在门口，于是朝里屋喊，“小山，给小执哥哥拿个凳子来。”
　　“昂！”里面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走出个瓷娃娃一般的小人来，头上戴着顶鹅黄色的毛线帽，两个绒球耷拉在胸前，衬得脸颊粉嫩嫩，眨巴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糯米团子一般可爱。
　　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搬着一个小塑料板凳，差不多到他的腰，嘿咻嘿咻地挪过来，在高他很多的陆执面前稳稳放下，抬头笑得露出几颗小白牙，甜甜地说：“哥哥坐！”
　　陆执心里觉得他是在可爱，被他小大人儿的模样逗得笑了笑，轻轻捏了下对方肉嘟嘟的小脸蛋儿。
　　超市的占地面积不算大，因为对面不远处就是学校，来的人大多都是学生，而今天恰好是周末，自热清闲许多。陆执坐下以后喝了赵渔端给他的温水，余光里总是不自觉地装着身旁苍白消瘦的男人。
　　大约三四年前，这家超市出现在这里，周边来过的人都知道，老板长得一副好相貌，清秀文气，用帅气形容不太恰当，要说好看，甚至是漂亮的，这座偏僻破旧的城镇养不出这样白净的人，身上还带着一股独特气质，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也看不出多大年纪，看他独自带着还在放在婴儿车里的很小的儿子，年轻的姑娘们转头都说可惜。
　　从牙牙学语到会跑会跳，小孩这些年总是乖乖跟在男人身边，不爱哭也不爱闹，粉白的脸蛋旁人想起年画娃娃，看见人过来，弯起圆溜溜的大眼睛咯咯笑，长得又乖又白，细细看跟男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来人都称赞：“你儿子真乖啊！”
　　赵渔闻言笑笑，客气地回道：“不是我儿子，家里亲戚的，他们忙，就把他托给我照顾。”
　　“嗳……那他家人在哪里住？”
　　“照市，”赵渔说，“老家在首都。”
　　孩子在他这里似乎不会待很长时间。大约一个月左右，就会被所谓的家人接走，不久后又送回来。
　　后来人们也见过几次，来接那个孩子的是两个英俊的男人，不说那些停在路边的豪车，光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跟普通人有壁，周身的气场看起来就像有钱人家的少爷。
　　所以周围的人都议论，说这个老板来头肯定也不小。
　　但这人说话和和气气，没什么架子，脾气又十分好，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些，平静看人时，眉宇之间像是凝结郁气。
　　他们说他可能也是哪家的少爷，过来养病的。
　　赵渔听着坊间传闻，也觉得挺有趣。
　　他在这城镇里的生活简单，也有些枯燥，但每天进货，对账，自己收拾店里的卫生，一天下来也算忙碌充实。
　　中午就搬出里屋的电磁炉和厨具，做几道简单的菜，想着陆执上了高三，身体肯定耗能大，于是又去外面买了只烧鸡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的。”
　　“吃吧，别客气。”
　　或许是家庭的原因，比起中二症严重的同龄人，陆执显得很成熟沉稳。
　　赵渔只听说他小时候父母出去打工，离开了就再也没回来过，陆执一个人跟着奶奶过。
　　他的奶奶做一些裁缝的工作，常年下来身体不好，眼睛也花了，陆执便开始自己出去打打零工，微薄的收入勉强能支撑起两人的吃穿用度。
　　或许是因为同样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爱，赵渔对他照顾许多。
　　想起刚遇到陆执时对方还是个毛头小子，几年下来长大许多，高出他快一头。
　　赵渔问他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手中筷子顿了顿，陆执的眼神在赵渔的脸上飞快掠过，便低下头扒饭，吃得很慢，似乎也在思考。
　　赵渔看他似乎有些纠结，于是说：“不着急，可以慢慢想，好好打算一下。”
　　“嗯……”陆执的目光和赵渔短暂交汇，又落下，“想在这附近吧。”
　　赵渔有点诧异，但想着变数本来就多，再说陆执年纪小，尤其执拗，于是也没说太多，以后有机会再跟他分析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