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的人都还没有来,他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寝室里,丝毫不觉得冷,拿着手机机械的拨打那个电话,一遍又一遍,手机里传来的始终是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慢慢的把头埋下双腿之间,心中默默的祈祷,希望沈故一切安好,不要出任何意外。
第一零六章 祸不单行
沈故没有来上学,一连七天,他都没有来,徐慕扬的座位旁边都是空荡荡的,他的神魂好像也跟着走了,空荡荡的找不到归宿。他知道沈故为什么没有来,因为他的家里出意外了。
初三那天,沈故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徐慕扬家拜年,正好沈父和沈母要去看望外公。顺路的缘故,沈父骑着摩托车载着妻儿去车站,正好分道扬镳,一个去岳丈家,一个去同学家。雪天路滑,沈父开得很慢,但还是被撞了。一辆大货车轮胎打滑失控,车尾甩向正在开车的沈父。意外就在那一瞬间发生,大家都是平凡人,不能像超人一样预知意外和躲避危险,一家三口没能躲过这一灾难。
沈父护着妻子当场死亡,沈母把沈故紧紧护在怀里,身受重伤,送往医院的路上没熬住去了。沈故被护得很好,只是受了轻伤,并无大碍。他没有来学校,在家里置办双亲的丧事。沈父是从农村出来的,之前曾说过等老了去村里养老,沈故就带着父母的骨灰去了农村,在那里置办丧事。
这些都是石乐钦告诉徐慕扬的,他和沈故是好友,连带着父母关系都很好,只是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石乐钦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徐慕扬听了只是淡淡的点头,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他大概也知道了些眉目,难怪沈故会自杀,年少就遭遇这样的事情,父母双亡,莫过于心如死灰。他时刻为沈故担心,可是担心无用,他没有办法去找沈故,沈故不在,他如同行尸走肉,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石头,要是沈故回家了或是他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他不知道沈故在农村哪里,想去找人也不无计可施,只能向石乐钦求助。
石乐钦眉间笼上一层担忧和难过,他点点头,“会的。”
真正知道沈故的消息已经过了小个月,石乐钦跟家里的父母通了一次电话后重重的叹口了气,找来徐慕扬,“我听我爸妈说,沈故现在应该在家。”
“你确定!”徐慕扬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他真的在家?”
石乐钦迟疑了一下,“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妈说在车站看见沈故回来了,可是我妈去敲门里面又没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家。”
徐慕扬失望的松开他的手,“知道了。”
石乐钦拍着他的肩膀劝慰道:“你不用太担心,沈故是个成人了,他很理智的,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徐慕扬扯着嘴角笑了下,他怎么能不担心,上辈子沈故就是自杀了,哪里来的理智可言,现在他是一天没见到人这颗心一天不能安定下来。
石乐钦的这个消息虽然是不确定的,但是徐慕扬不肯放过,万一沈故真的回来了呢?头一次,他自己翘了晚自习,翻围墙出去了。他记得沈故家在哪里,坐上公交,循着一年前的记忆,兜兜转转找到了沈故的家门口。
紧闭的大门前还贴着对联,是寓意很好的对子,家庭美满,来年兴旺,可是衬得沈故现在的情况越发凄凉。他敲了敲门,“沈故!沈故你在吗?开开门!”
屋子里面听不到一丝丝声响,好似没有人。他不死心,重复的敲,就像那天明知道电话打不通还是一个接一个打,只要有一丁点希望他也期望能够抓住。
这边敲门声不停,惊动了对门的邻居,邻居一位阿姨打开门,皱着眉头看他,“你找谁?”
徐慕扬脸上堆着笑,满汉歉意,“阿姨对不起,打扰了。我想问一下,这家主人有没有回来?”
阿姨想了想说道:“前两天好像回来了。”
徐慕扬一愣,赶紧问道:“那这两天呢?”
“没有。”阿姨摇头,叹息道:“这家小孩也是可怜,大过年的父母出车祸没了,就留下一个孩子,真是造孽哟。”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徐慕扬勉强笑了两下,背靠着门,让自己翻腾的心绪冷静下来。沈故回来过,那就一定会再回来,他要等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等到。
冬天黑的早,天气又冷,徐慕扬的手脚早已经冻得冰凉。他就守在沈故家门口,来回走动转悠,活动腿脚。可这天真是冷,楼道里是不是有冷风钻进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无济于事,那冷从布料钻进皮肉直达心里,冷得他人都麻木了。楼道的感应灯昏黄,有点坏了,每到灯熄了得跺好几下脚才能亮。墙上拉扯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孤单寂寥。
身上冷也熬不住睡意上头,徐慕扬怕睡着了怕错过沈故,一直站着来回走动。走得脚酸了就蹲在地上。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闭着眼睛靠在门上睡觉,这觉也睡不好,太冷了,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突然,背后的门里传来一声东西掉地上的声音,把徐慕扬一下震醒了。他睁开眼睛,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可那声音又没了。他等啊等,又被他听到细碎拖沓的脚步声,人猛地一下子站直了,视死如归的盯着那扇门。
“咔哒”一声,防盗门开了一条小缝,徐慕扬眼疾手快的抓住那道门缝,用力拉开。看到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他这些天掉在心口的大石头才算落下,可是沈故的模样让他差点掉下眼泪。
一身单薄的衣衫,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两颊凹陷,眼底一片黑青,过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眼睛。沈故整个人颓废不已,就像在梦中见到的那样,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沈故。”徐慕扬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沈故,你没事吧?”
沈故没有回答他,身上时一股浓重的酒气。屋子里没开灯,楼道外面的灯也熄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徐慕扬抱着人跟抱着一块冰块,黑暗很容易让人滋生脆弱的情绪,他不由地惶恐起来,害怕怀里抱着的人会突然消失,像上辈子那样,从世上彻底消失,再无沈故这个人。
第一零七章 你还有我
夜已经深了,往窗户外面看去,只有零星几点窗口还亮着灯,外面没有什么声音,但是有风,刮过的时候发出“呼呼”声。
徐慕扬把窗户关紧了,屋子里的酒气也散的差不多。地上七零八落的倒着许多酒瓶子,家具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看样子是好几天没有人打扫了,屋子里没有人气,呼吸间都是清冷的气息。沈故颓废的倒在沙发上,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说一句话,像是木偶一般,徐慕扬牵着他走就走,让坐就坐,问他不说话,坐在沙发上就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沉思。
徐慕扬把那些酒瓶捡起来放在一边,走过去,蹲在沙发前面,伸手细细触摸他的脸,眼里满是心疼,“沈故,你不要难受了。”
沈故依旧沉默,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在转动,他的呼吸浅淡,眼底一片青黑,神色憔悴,远远看着就好像濒死的人一般。
“沈故。”徐慕扬摸着他的脸,轻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心里头有事不要憋着,跟我说。我会听你的,也会帮你解决问题,叔叔阿姨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说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沈故把头撇过去,面朝沙发靠背,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徐慕扬看到那滴泪,心都要碎了。他吸吸鼻子,牵着他的手晃了晃,“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地上全是酒瓶子,没有一个餐盒或是食物的袋子,他这几天应该是干喝酒去了很少吃饭的。
沈故还是不回答,徐慕扬也不在乎,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去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些菜,但都坏了,收拾收拾,坏的全都扔掉,真正能吃的只有几个鸡蛋和一些干货以及一袋没有没有开封的面条。
徐慕扬不会做饭,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进过厨房,心里想着煮一碗鸡蛋面,可是手跟不上动作,最后煮出来的面条全坨了,一点汤都没有,味道还咸了,根本入不了口。他是对自己的厨艺有认知的,煮面条不行就换一种不容易出问题的糖水蛋。
水开了把蛋打下去,煮熟后捞起来放糖,这个简单,主要把蛋煮熟了就行。他端着碗出去时,沈故还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沈故,起来吃饭了。”徐慕扬小声叫他,“吃几个蛋再休息好不好?”
“沈故!”徐慕扬想到一些往事,不禁眼睛酸胀。他抓着对方的手,十指紧扣,“沈故,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很会做饭,你说你什么事情都会做,你说过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你可以全包了的。为什么现在又要我给你煮饭?你是不是在骗我?把我骗到手之后就开暴露本性,不肯再对我好了?”
他把额头贴在沈故的手腕上,声音已经哽咽了,“叔叔阿姨走了,但是你还有我啊,难道你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