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后,步离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步离抿着嘴唇,无奈地看了藏在阴影里的男人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有人快过他一步,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掐着他的腰把他压在墙上,同时关上了门。
“哎哟!”步离叫了一声,捂住鼻子,好浓的酒味。
步离双手撑住墙壁,手掌碰到门边的开关,意外打开了房里的灯。
池岭覆上步离的手,用力往下一摁,灯又暗了。
步离拍开池岭的手,开灯。
池岭关上。
啪——
啪啪——
啪啪啪——
没完没了。
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非不让人开灯?
步离搞不懂,实在没辙,只能暂时放弃开灯的想法,猛地意识到另外一种不对劲。
池岭很高,他知道。尽管瘦,还是壮过他太多。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整个人被笼罩在另一个人的身下。
后背与胸膛紧紧贴在一起,严丝合缝,一点空隙不留。
很热。不知道是醉酒还是生病的缘故,皮肤烫得有点不同寻常。
一只手覆着着他的手,为了不让他乱动,十指伸进指缝,牢牢锁住手掌。
另一只手箍着他的腰,还在用力往自己那边按。
四条腿交叉站着,始终有一条腿挤在两腿中间。
膝盖微微弯着,抵住墙壁,大腿根得寸进尺地卡着他的屁股,几乎把人顶到腾空。
极其不妥的姿势,步离尴尬得一下子胀红了脸,撑住墙壁,用力推池岭。
不但推不动,反而贴得更紧。
步离不信邪,使出吃奶的气力,推一下,紧一分。
又推一下,又紧一分。
没完没了。
“再这样,我走了啊!”步离生气地吼,胡乱挣扎着,一拳捶下开关,就要开灯。
池岭终于不再动了。他慢慢放开步离,一点一点退到角落里,抬手遮住眼睛。
步离回头,脑子一懵,感觉眼睛也瞎了。
真丝睡袍下面果然什么也没有穿,大喇喇地敞着,一点不害臊。
步离终于知道房间里见不得人的是什么了,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知道他身材好,也不能这么不当一回事啊!!!
步离别着脑袋,眯着眼睛摸索过去,替池岭系上睡袍的腰带,期间碰倒障碍物数个,全被他不耐烦地一脚踢开。
乒乒乓乓,一地的酒瓶。红酒、白酒、啤酒,什么都有,一片狼藉。
雪白的羊毛地毯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残液混合着酒渍淌得到处都是,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还好床还算干净,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一样乱七八糟,没铺被子。
啧啧,男神。
步离翻了个白眼,实在看不下去,绕过池岭走到窗边,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打开排气扇,又蹲下去掀开地毯一角,把瓶瓶罐罐卷到一起,当成垃圾堆到门外。
步离一边收拾,一边牢骚,“搞成这种样子,就没人来管管,也没个朋友上来看一眼?”
“我没有……朋友。”池岭开口。
什么意思?我不是人?步离动了动嘴,没说话,懒得跟醉鬼计较。
“只有你。”池岭沿着墙壁滑倒下来,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你来了,我很……很高兴。”
可怜兮兮。
步离嗅了下鼻子,终于转回视线,正视这个此刻和他待在同一个房间、久别未见的男人。
双眼迷离,脸颊绯红,除此之外,没有一丝血色。
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蓬乱地绞在一起。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和普通的醉鬼没有任何不同,但换成这个人,着实令人难以想象。
很糟糕,太糟糕了。
这样下去不行,至少先把人给弄干净了。
就当免费售后了,看在钱的面子上。步离叹气,吃力地把人弄进浴室,放好洗澡水,就去扒池岭的睡袍。
池岭生气地瞪着步离,死死攥着衣角不肯撒手。
步离更气,抓着睡袍砸到池岭脑袋上,“给你给你!”
没防备步离突然松手,池岭一个趔趄,不着急站稳,而是急忙忙去翻口袋,掏出里面的东西——一只粉红色的橡胶小猪。
步离无语,暴躁地拖池岭上台阶,架着人往浴缸里按。
池岭滑进浴缸,整个人泡在水里,暖洋洋的,很快舒服地眯起眼睛。
步离趴在浴缸边上替池岭洗头,细心分开打结的长发,一点一点捋顺。
唧——唧——
池岭仰着脑袋任步离摆弄,悠闲地捏着手里的小猪。
“几岁了,玩这个?”步离抹了下额头上的汗,口气相当不好。
池岭没有回答,捏得更起劲。
唧——唧——唧——
又烦又吵。
步离遮住池岭的眼睛,冲掉泡沫,总算把头发洗干净。
池岭还在玩猪。
步离狠狠叹了一口气,催促浴缸里不知真醉还是假醉的人,“别玩了,快点洗。”
池岭不说话,抱着膝盖,下巴埋在水里,把小猪按下去,浮上来,又按下去,又浮上来。
步离弯腰一捞,抢走浴缸里的小猪,狠狠往门外一扔,“玩你个头!!!快点洗!!!”
唧——
小猪飞出门外,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连滚带蹦跌下楼梯,不见了踪影。
趁池岭洗澡的时间,步离下楼,对等在客厅里的Ada说:“在洗澡,等会儿拿件衣服给他穿,长袖的吧,天还是有点凉。解酒药我记得还有哦,洗完澡给他吃一颗。客房不能睡了,找个阿姨过来收拾一下,太脏了。”
“行,行,行。”Ada连连点头,忽然一顿,“那你呢?”
“我走了啊。”步离拍拍半湿的裤子,觉得还能忍受,至少比留在这里好受。
“这……”Ada面露难色,委婉地说起另一件事,“司先生前几天来过,被酒瓶砸破了头,正在住院。”
“昏迷啦?”步离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倒没有。”Ada讪笑,“家里人担心他脑震荡,强制他住院观察一周。”
“那有点厉害哦。”步离眨眨眼睛,一点没弄明白Ada的言外之意。
Ada笑得更勉强了,抬起手,以一种夸张的姿势捂住额头,两只眼睛幽幽地盯着步离,意思希望步离留下,她还不想像司裘一样住院。
可惜步离想的是另一件事。
既然司裘来过,那“没朋友、只有你”算什么?
妈的,又被骗了!步离咬牙。这家伙果然只是在装可怜吧?
然而事实上,这一次是步离误会了池岭,因为他忽略了在池岭眼里司裘根本不算人这种可能性。
不过提起司裘,步离心底浮起一股安心。
看到池岭的现状,步离承认自己很担心,但是他忘了还有司裘的存在。
关于池岭和黎觅的博弈,司裘没有任何反应,充分说明两人之间的龃龉不会对事件的结果造成任何影响,在司裘眼里,这很有可能只是合作伙伴之间一场小打小闹的玩笑。
狙击弗格,阻断弗格的融资之路,池岭已经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哪怕弗格最后夺得《明星衣橱》的冠军,也不可能超越池岭目前已有的声势。
他早就达到了目的,只是没有给到黎觅想要的东西而受到意外的攻讦。想必黎觅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毕竟还要给司裘一个交代。
惹怒司裘,步离不敢想象。所以不需要为池岭担心。
即便如此,步离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因为他知道池岭一定很难过,难过到撕下骄傲的表象,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把一度摆在人生首位的目标、计划统统抛到脑后。
最后步离还是没走成。
池岭没有用酒瓶敲破Ada的头,而是从浴缸里出来找小猪的时候不小心滑倒,磕破了自己的头,血流了一地,估计是酒劲没过,也不觉得疼,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下事情闹大了,又是喊医护、又是喊医生的,好在只是皮外伤,不需要去医院,处理完伤口,打过退烧针,折腾到半夜,搞得所有人筋疲力尽、昏昏欲睡,除了步离,因为作息的原因越发精神了。
步离一心想回家,无奈半天打不到车,又被Ada告知车钥匙丢了,暂时找不到,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
步离没办法,只能去浴室洗了个澡,打算等到五点,乘最早一班的公车回去,同时期盼池岭不要醒,省得碰见了尴尬。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
衣服湿透,洗了没干,步离打算借两件池岭的旧衣服先穿回家,等洗干净再寄回来。
当他撅着屁股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时候,身后传来清晰的人声:“你在干什么。”
步离脸一垮,僵硬地转过脑袋,“你醒了啊。”
步离很沮丧。但池岭很高兴,还掀开被子,往里面挪了一个身位,意思让步离上来睡。
谁要睡啊!他是来找手机准备跑路的好吗?步离默默吐槽,心想一时半会儿大概是走不了了,干脆来八卦一下。
步离按下掀开的被子,蹲在床边问池岭:“为什么把衣服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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