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女子的婉约之美与男子的阳刚之气中和的恰到好处,沈璧是第一人。
秀明看着眉目如画的他,一时痴了,“十月,能见你为我穿一次喜服,此生足矣!”
沈璧起身催促他,“走吧!不是要面圣么?”
按规定,亲王成亲时,圣上会亲自将牵红放到新人手中,以示祝愿。沈璧没有接过那根灼目的牵红,反而用袖中的短刀抵住皇帝的脖子。
一切发生的迅速又突然。
秀明竟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十月,你在作甚!”
“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沈璧扯下脸上的面纱,朝满堂宾客道,“你们看清楚,我是不是十月!”
座中皆惊,即便十月平日出入王府都会带着帷帽,但还是有人见过他的长相。眼前这人确实不是十月。
“秀明,这,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双腿发软,距离他上次被挟持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怎么又来了一次,这亲王府也太不祥了。
禁卫军如潮水冲了进来,将沈璧团团围住。沈璧手里的匕首往下压了一分,血丝从皇帝的脖子上溢出。他哆嗦道:“退,退下!都退下!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只要你放了朕,朕保证今日这件事到此为止,绝不追究。”
“是么?”沈璧挑眉一笑,“我可是云楚的水军统帅,你确定要放过我吗?秀明说,只要我愿意同他成亲,他就将你的狗命送给我。你说这个亲,我该不该成?”
“不……不,不该,不该!”皇帝惊慌失措地瞪着秀明,吼道,“混账,还不叫人都滚蛋!”
宾客顷刻间散了一半,秀明恨的牙痒,“侯爷,你没喝那药?不可能,我亲眼见你喝下去的!”
“怎么,亲王以为我喝过一次药之后,连脑子都没了吗?”沈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给他。
那封信很长,密密麻麻,将两人的恩怨写的事无巨细。为提醒失去记忆的自己去看这封信,他还用碎碗片在手臂和大腿处刻了字。
沈璧冷然道:“把解药给我!”
没等秀明开口,皇帝便催促他,“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取解药!快啊!”
秀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解药扔给他,“阿璧,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就捂不热你的心?”
无论秀明扔过来的是什么,结局都不会改变。沈璧毫无顾忌地当着他的面服下。
幸好,解药是真的。幸好他还来得及在死之前想起季北城。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晚写着写着睡着了……这个是补昨天的。今晚还有一章,应该可以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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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终章
“让所有人后退三丈,你与我去城楼!”沈璧拖着皇帝就往外走。
“好,去!你们,都退后三丈!”皇帝颤抖着手,连连点着侍卫,生怕他们退晚了惹恼沈璧。
东都的城楼,那是沈秋泓被挂了三天三夜的地方,虽然沈璧最终也不知道他的尸身去了哪里,可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不久之后,他同样也会面临一样的处境。
沈璧逼着皇帝上了城楼,秀明和护卫皆与他保持着三丈的距离。
秀明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至少没有想到沈璧会选择跟他爹一样的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城楼的一侧是沈璧和皇上,另一侧是秀明和护卫。皇上没交代让人埋伏起来,偷袭沈璧,秀明更不会做这种安排,从始至终,他都希望沈璧能留在东瀛,一直陪着他。
当一个人尝过甜之后,就不愿再吃苦了。
沈璧是他的糖。
可他却是沈璧避之不及的毒药。
“我要秀明一条手臂——右臂,否则,你就替他把右臂给我!”沈璧勒住皇上的咽喉,没给他丝毫做出反应的时间,匕首举起,落下狠狠刺穿皇上的右臂。他捂住伤处,痛的嗷嗷叫,“住手,住手!秀明,快,听见沈将军说什么了没?把手臂砍下来!”
秀明不动。
皇帝疼的满头大汗,怒吼道:“秀明,你敢抗旨?”
沈璧望着秀明,轻蔑一笑,“为什么不敢?他都敢勾结云楚了,一个抗旨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沈璧又要举刀,皇上又怕又怒,“你们都是死人吗?赶紧把他的右臂砍下来!否则,朕让你们统统死!”
“阿璧,你一定要这样吗?”秀明的眼底涌上一丝悲凉,“我对你那么好,可到最后换来了什么?你想要我的命。”
“亲王殿下,你再不动手,在东瀛可就待不下去了哦!一条手臂换一世荣华富贵,挺划算的。拖久了,我要的就不是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秀明怆然一笑,发现自己算计了那么久,最后竟被沈璧逼的无路可走。
“拿刀来!”
秀明举起刀,没有丝毫犹豫地砍向手臂。一整条右臂在地上滚了一圈,拖出长长的血带。
皇帝被那喷涌而出的血和滚到脚边的手臂吓的够呛,竟晕了过去。
沈璧侧眸看了眼东都城外的港口,此刻,季北城应该已经走出很远了吧?他的心像被一阵剧烈翻涌的痛包围住,无处躲藏。
“你们的皇上居然吓晕了。”沈璧讥笑一句,又道,“秀明,我要你来跟他换一下!”
断臂之伤,令秀明几欲晕厥,可听到沈璧这句话,他毫不迟疑地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步步走向他。就像他第一次走向沈璧一样。
秀明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沈璧时的场景,那是建宁三十三年的晚春,他刚到长颂书院的第三天。
未入书院前,他听说云楚物阜民丰,无论文治教化还是全国贸易都是东瀛可望不可即的,所以他才千里迢迢,远渡重洋,来学习一二。
当初选择长颂书院,不仅因为它的苍岳八景令人心驰神往,还因为他早就打听到大将军季牧之子季北城亦在长颂。同为将军之后,秀明很想知道自己跟季北城,谁更厉害。
到书院的前两日他忙着收整杂物,无暇观赏山中风景。当日下了学,便趁着落日正好,晚霞正浓,打算赏游一番。尚未走到落泉亭,他便被数百米之外的人影吸引了目光。
山中地势陡峭,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那个人影在层林叠翠间若隐若现,若不是雪白的衣衫在苍绿中太过显眼,秀明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他。
山中虽有美景,书院却不迎客。秀明只当他是前来赏景的文人骚客,朝他挥手喊道:“书院不迎客,你快下山吧!天黑就危险了!”
这话并没让来人慢下半分。秀明遥遥看着他一步步往上攀爬,速度极慢,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顿时没了赏景的心,沿着林荫台阶迎下去,待走得近了,看清那人,竟一下愣住了。
那人一身白衣沾满灰尘,衣摆处被山中荆棘勾的破烂不堪。让他震惊的是——那人是爬上山的,手脚并用的那种爬。他匍匐在地,伸手摸摸前面的台阶,确认无异物之后,脚才会往上踩一步。
秀明原以为他累极,走不动了。但未过多久,他就发现这人看不见。
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居然爬上了苍岳山!秀明怔住,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被散乱的发丝遮挡住的脸。看不大清,但可以确定,他很年轻,很年轻。
秀明叹了口气,俯身握住他的双臂,将人扶起来,“再往前便是苍岳山的长颂书院,这里只收求学之人,我送你下山吧!”
少年闻言,极快地拨开秀明的手,“你怎知我不是来求学之人?”他声音暗哑,唇上已开裂脱皮,想来一定是这一路伤耗费了不少体力,却未能及时补充水分的原因。他虽闭着眼,脸上的冷淡却已传达了并不想求人,且希望对方不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秀明掌心一阵粘腻,低头一看,竟是点点血渍。他这才注意到少年沾满污物的手是暗红色的。他搓搓手心,看着那张被灰尘侵袭的脸,起了恻隐之心,“我扶你上去!”
少年迟疑了一下,脸色有所缓和,但说出的话却在秀明的意料之外,“不用。我虽瞎,却没瘸。”
他不喜强人所难,回头看了眼在杏雨梨云中明灭的书院,再看看脚边依旧攀爬的少年,默默跟在他身后拾级而上。
最后一丝余晖消散后,山风便如反目的情人,穷途匕现,寒意透骨。少年终于停了下来,匐在怪石嶙峋的山间小道上,喃喃自语,“天黑了么?”。
山中月光清冷,照着地上瘦弱的身影,让秀明心中泛上难言的唏嘘。这是谁家的儿郎,为了什么远离亲人,孤身在这苍茫大山里禹禹独行?
“太阳虽落下了,可还有月亮呢!无论何时,这世间总有光芒。”
他曾以为他会是沈璧的光,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就在两人相距一步之遥时,沈璧冲他笑了笑,那个笑,他曾梦见过无数次,“静舟……”秀明呢喃着,随即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那一瞬间,他猜到了沈璧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