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指着身着女装的季北城,怒喝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连皇上的人都敢动!将此人带到皇上的帐中,听候处置!玉娘夫人,一起走一趟吧!皇上正在军中等着你呢!”
这就自封为王了?沈璧一边憋着笑,一边胡乱将衣衫穿好,又抓住床尾的斗篷穿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两人被推推搡搡地押到符卓面前。
他原本已歇下,听到婢女禀报此事,气得吐血,只想将人抓来凌迟处死。
魏劭禀报:“皇上,玉娘夫人与人暗通款曲,已被拿下,此刻就在账外。”
符卓火冒三丈,“速押进来!朕倒要看看,何人狗胆包天!”
魏劭道:“那人男扮女装,穿着婢女的衣裳,混进府里……属下尚未审问。”
“带进来!”
魏劭将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季北城推进来,后面还跟着裹得完全看不到脸的沈璧。
两人猛一进来,符卓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可看到沈璧手腕上带着他特意找人定制的手镯,还有他雪白的脖颈处隐约露出的点点火焰般的红痕时,符卓再忍不住了,“取剑来!朕今日要亲自宰了这对狗男女!”
魏劭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乖乖递上剑,“……此事其实不必劳皇上亲自动手。”
自己的仇当然要自己报才来的痛快,符卓阴鸷道:“都退下!朕今日要一刀刀活剐了他们!”
符卓拔了剑,再抬头时,季北城和沈璧已一左一右将他围住,随即剑光一闪,他什么都未来得及说,脖子就是一阵剧痛,鲜血狂飙而出,喷在了军帐和沈璧的脸上。
沈璧:“……”
这死的也太仓促了吧?好歹让人留点临终遗言啊!
季北城提着符卓的头发,匕首左右连划数下,干脆利索地割掉他的头。
沈璧看的反胃,险些吐出来。“没想到你杀起人来,居然毫不手软。”
季北城提着头颅朝沈璧丢过去,“沈将军,接着!”
“季延!”沈璧吓得面无血色。他被迫穿上女装,跟季北城嗯嗯啊啊了半天,早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污血满身,季北城还故意将头丢过来,他早炸了毛。
季北城笑笑,捡起地上的头,顺便还吹了吹符卓脸上的灰。
沈璧见那脑袋血肉模糊,又是一阵干呕。
“沈将军,这颗头很值钱的!这么大的功劳,你确定不要?”
沈璧想骂人。“你喜欢,给你好了。”他低头三两下将身上的裙子扯个稀巴烂。
季北城提起符卓的头发,像提一盏灯笼,“你说我一会儿把符卓的头丢给魏劭,他会不会疯?”
“会不会疯,本将军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能确定,你我没那么容易离开临原府了。”
“那倒未必。”季北城说着话时,还不忘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听到一阵骚乱后,他笑意盎然道,“沈将军,走吧!”
两人潜入临原府时,季北城曾交代暗桩,若他进了军营,一炷香后还没有出来,就利用信号弹通知赫连瑾,即刻攻城。
沈璧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抬起右腿,横栏在季北城面前,“姓季的,商量个事!”
商量……这还是季北城破天荒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商量”两个字,一时受宠若惊,“沈将军尽管吩咐便是。”
“今日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沈璧十分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裙子,这要传出去,简直丢人现眼到家了。
季北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表情越发凝重地点点头,“刚才发生了什么,季某已经忘了,将军你还记得?”
“……不记得!”沈璧丢下三个字,大步走出账外。
魏劭果然不在,否则刚才那些动静早将他引来了。
“想来赫连瑾去而复返,已经攻到了城下,魏劭带人迎敌去了。”季北城道,“走吧,沈将军!我们去城门口瞧瞧!”
第54章 偷袭
两人一路杀上城墙,季北城夺了守卫的□□,挑着符卓的头,显摆道:“逆贼符卓的狗头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众士兵闻言,哗然而骇。待看清那人头果然是符卓无疑,魏劭顿时肝胆俱裂,跪地痛哭。
没了主将,这些乌合之众不足为虑。但让季北城他们深为意外的是这群叛军里,居然有延丹国四皇子的人马,符卓前期勾搭东瀛不成,又转而跟文王有了一腿。
“文王毕竟是严大人的四皇兄,咱们皇上对严大人又情有独钟。”季北城看看双脚敲在台案上,背靠着椅子,懒散的快要睡着的沈璧,和一旁冷着脸一语不发的赫连瑾,决定打破军帐里诡异的沉默,“二位将军觉得文王的人该如何处置?”
“杀了!”两人异口同声。
季北城欣慰,“难得我们三个头一回这么有默契!”
沈璧:“……”
赫连瑾:“……”
“怎么,二位将军觉得我说的不对?”
赫连瑾摇摇头,从刚才开始,他一直有个问题想问。这会儿视线在沈璧和季北城身上来来回回数趟,眸中满是审度,“我寻思着,二位将军进了一趟临原府,为何回来连衣衫都没了?”
季北城拉拉里衣,求救般看着沈璧。这要他怎么解释?
沈璧淡淡道:“老子一路从临原府杀出城,鲜血染透战袍,怎么,还不许脱了?”
“那倒不是。”赫连瑾摸摸鼻子,“本将军长这么大,还没佩服过谁,今日倒是真心佩服二位,尤其是沈将军。”昨晚都那样了,今天还能取敌首如探囊取物,真乃神人也。当然这话他也没敢说出来。
这场仗生生打了一夜,天亮时分,前线士兵来报,说魏劭战死,薛时降了。
沈璧闻言,起身冷笑,“降了?我以为他得为符卓流尽最后一滴血呢!”
沈璧这话倒不是有心讽刺。薛时是符卓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么多年一直镇守在西境,为符卓看家守院,可以说是相当忠心的一条狗了。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为人偏执,沈璧一直以为他是那种愿为符卓殉葬,一根筋到底的人,没想到居然出乎意料的没骨气。
“他人呢?”
“就在外面,说想见沈将军一面。”
“见我?”沈璧抬头看看季北城,他一不是主帅,二也不是手刃符卓的“凶手”,薛时怎么见,也不该见到他头上。“为何?”
“他说他知道故去的沈将军当年被人诬陷叛国一事的始末。”
沈秋泓通敌叛国一事始终是沈璧的心结。他沈家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也不可能出这种千古罪人,被构陷,被诽谤都不行。
“把他带进来!”
薛时好歹也是镇守一方的将才,跟沈璧、季北城、赫连瑾同为云楚四大将军,可谁能想到,当初意气风发,叱咤沙场的少年将军,如今沦落为灰头土脸、浑身血迹的阶下囚。
他看到帐里正冷目灼灼盯着他的三个人,自嘲一笑,“败在你们三个人手里,我薛时心服口服。”
“不知道薛将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倒真没想到,投降的会是你。”自薛时进来后,沈璧的眼角眉梢就一直带着似有似无的讥诮。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薛时随他奚落,不以为意,“沈将军,你十五岁那年就离开了忠义侯府,可你知道你走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璧看了眼赫连瑾,凭直觉,薛时接下来的话,不应该让他听到。
赫连瑾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沈璧又看向季北城。
季北城:“……”
两人如今的关系已足够亲密,难道他还没有旁听的权利?
“出去!”沈璧毫不含糊地下了逐客令。
季北城委屈巴巴地走出军账。
“说吧!”
薛时道:“你走后没多久,你父亲就在东州岛遇到一名东瀛女子,他与那女子一见钟情,私定了终生。”
“你放屁!”沈璧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反驳。
薛时不紧不慢道:“沈将军何不等我把话说完?”
沈璧冷哼一声,按捺住胸口的怒意。
薛时接着道:“他在东州停留了一个月,与那女子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却没想到那女子原是有夫之妇,他承诺那女子,打败她的相公,将其抢回来。”
沈璧侧眸,神态冷冽,“你以为我会信吗?我一个字都不信!”
薛时脸色平静,似乎完全不在意沈璧信与不信,兀自道:“你以为他为什么病的吐血,还要坚持出征东瀛?你以为他真是忧国恤民,赤忱丹心?”
沈璧辩道:“我问过皇上,他只是为了百姓!薛时,你休要离间他与云楚的关系。”
薛时叹了口气,用一种极其怜悯的目光看着他,“那沈将军又如何解释,沈老侯爷明明还活着却不回来这件事?”
沈璧的脸霎时间褪尽血色。
薛时抛下一颗炸弹,“你知道那女子是谁吗?她是昭阳亲王的王妃。这就是为什么倭寇隔三差五就来你的地盘烧杀抢掠一番的原因。听说那个东瀛王妃早在见到你父亲第一面的时候,就爱上了你父亲,甚至不惜背叛昭阳亲王。沈将军,你说他的儿子会有多恨你和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