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礼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着头。
“很难相信对吧。”肖景序兀自苦笑了一下。
没过多久,戴礼问:“为什么会变成双重人格?天生的?”
肖景序摇头:“小时候被绑架犯折磨出来的。也可以说是被我的求生欲逼出来的。”
他说的好像很轻松,可戴礼望向他,他的眼里分明是满满的苦涩。“他们把我关在阁楼里,每天都拳打脚踢,用盐水浇伤口……有的伤口留下疤痕了,一直到现在都消不掉。”
戴礼沉默地听着,然后慢慢地说道:“你……副人格经常出来吗?”
“这两年比较少了,但每次出来都要折腾很久,要等他精疲力竭睡一觉之后,就会换成我苏醒。”肖景序脸上是很轻松的表情,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不过这次‘他’走得特别快,陈桦说‘他’亲完你,就走了。”
戴礼安静了,没再说什么,车里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你还……生我气吗?”
“气是肯定要生的。”戴礼说,“但对象不是你。等下次‘他’再出来,我好好揍一顿。”
肖景序弯起嘴角:“行,下次‘他’出来,我让陈桦通知你。”
戴礼望着他没心没肺的大笑脸,心想:比副人格顺眼多了。
这时,车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肖景序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喂?……老妈……”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肖景序脸色就变了,再停了一会儿,神色凝重地挂掉电话,握住戴礼的手,“礼礼,咱还是兄弟么?”
那声“礼礼”叫得戴礼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直觉又有倒霉催的事儿要发生了,当机立断说了句:“不是。”
肖景序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踩下油门:“江湖救急,礼礼,我现在很需要你。”
然后就开着车朝马路上驶去了。
“你再叫一句礼礼老子拔掉你舌头。”
“别那么凶嘛礼礼。”
“……”
.
二十分钟后,肖景序把车停在了一家高档酒店的停车场里,带着戴礼坐电梯去了。
“我妈又逼我相亲了,这回据说是某个海外企业的千金。”按下电梯楼层,肖景序解释道。
“那很好啊。”戴礼面无表情地说,“关我啥事?”
“我肯定不能让这事儿成啊。”肖景序说。
“为什么不行,门当户对的。”
“我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双重人格病患,每个月都要看心理医生,还吃药,这种状态怎么结婚?那女人跟了我不等于坑了人家嘛。”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达约定的楼层,戴礼跟着肖景序走出去,一眼就看到落地窗边坐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
他转头说:“那带我来是……”
女人也看到了他们,站起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肖景序皮笑肉不笑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当然是来帮我搅黄这桩婚事的。”
戴礼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又瞬间上来了。
按照肖景序办事的傻逼程度,一会儿绝对没好事发生。
“你好,我叫林雯。”女人率先开口,并礼貌地伸出了一只手。
“你好。”肖景序跟她握了一下,就放开了,笑着说,“初次见面,我叫肖景序。”
女人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一阵,似乎是很满意地样子,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目光落在戴礼身上,“这位是……肖先生的保镖?”
“不。”肖景序抬起手臂,非常自然地搭在戴礼肩膀上,五指收紧,“这是我男友。”
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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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雯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几秒,那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是出现幻听了,挽了一下左耳的前的碎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不好意思肖先生,你说……他是你的什么?”
肖景序表情不变,十分淡定地告诉她:“这是我爱人。”
林雯呆住了,看看肖景序,又看看戴礼,艰难地消化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叶伯母不是说你单身么?”
“说来话长。”肖景序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有苦难言的情绪,“来,林小姐,我们坐下说。”
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转弯就变gay,林雯心里既吃惊又有些被骗的生气,她也想要讨个说法,便坐了下来。
肖景序按着戴礼的肩膀,想让他坐下,然而戴礼此时就是个炸.药包,怒气值已经到喉咙那儿了,几乎一点就炸,坐下之后脸色持续黑沉着,肖景序就在他耳边说:“很快就结束了,乖。”
潜台词即:很快就可以揍我了,再忍忍。
林雯以为戴礼气的是爱人出来相亲,生怕他一个不乐意一拳头过来,自己就破相了,便悄悄把椅子挪远了一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事情是这样的。”肖景序一副惆怅的样子,握着戴礼的手,强行放在自己胸前,“我和礼礼,已经相爱五年了。去年我们刚在美国登记结婚。”
戴礼:……?
“可是,我母亲一直不同意这桩婚事,千方百计地阻挠,不承认礼礼是肖家儿媳的身份,不让他进肖家的门,甚至还背着我们给我安排相亲。”
林雯听到这儿,看着戴礼的眼神已经有点儿怜悯与同情了。
“可是,尽管遭受了很多冷眼和不公平的待遇,礼礼都没有要离我而去的打算,再多的困难也愿意陪我一起面对。他说,就算我不是肖家继承人,净身出户,也愿意与我一起白手起家,共同打拼。”
肖景序说到这儿,想把戴礼的手放到唇边亲一亲,岂料根本掰不动,只好尴尬一笑:“他在外人面前有点害羞,不太喜欢我讲我们之间的故事。”
林雯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片刻,颇为触动地说:“没有想到你们的爱情竟然这么来之不易,我真的很感动,我一直以为身在庞大家族的我们只能联姻,不配得到爱情,但是看到你们,我对爱情又有了期待。你放心,叶伯母那儿我会去说明清楚,就说是我没有看上你,不会给你们带来困扰的。”
肖景序动容地哽咽道:“谢谢你。”
“不客气。”林雯用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祝你们幸福,希望有一天可以收到你们的喜糖。”
肖景序说:“林小姐,如果我们有机会办婚礼,一定邀请你来。”
“好。”
林雯走了,肖景序还入戏太深,握着戴礼的手,在胸前蹭啊蹭,直到感受到手中的拳头越来越硬,仿佛酝酿着什么的时候,一股莫名地寒意从脚底升起,立马放开了他,说:“好兄弟,你冷静点。”
“……”
“戴礼哥!有话好说!”
“……”
“戴礼爸爸!”
“……”
“戴礼爷爷!”
肖景序眼看着戴礼拿起了餐桌上的银叉子,喉咙“咕咚”一声:“都叫你爷爷了,真这么绝情吗?”
就在这时,戴礼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戴非打开的微信视频通话。
肖景序终于松了口气。
戴礼接了起来:“什么事?”
“爸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放假?”戴非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戴这个眼镜,像是正在写作业。
“还有一周。”
戴礼说完,反问:“你呢?还有几天高考?”
“明天就考了。”戴非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戴礼:“……”
肖景序凑过来,挠了挠后脑勺:“说起来,小瑞岂不是明天也要高考了。”
于是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弟弟明天高考,两个哥哥今天才知道。
“这谁?”戴非从视频里看到了肖景序半张脸,停下笔问道。
“嗨,你好你好。”肖景序十分热情地打招呼,“我是你哥的好朋友……等你考完试来k市,我请你吃饭啊。”
话没说完就被戴礼一脚踹到椅子上。
戴非:“刚刚那个傻逼是谁?”
戴礼:“不认识。”
见戴非探着头去看肖景序,戴礼用身子挡住镜头说:“考前别看不干不净的东西。”
第20章
暑假很快就来了,戴礼坐了四十个小时的火车,跨越大半个中国回老家。
火车上什么人都有,小孩的哭声,老人的聊天声,年轻人的打牌声交织在一起,戴礼自然是睡不好的,车厢里味道很重,他也没胃口吃东西,就吃了几口泡面,回到家的时候满脸疲态,黑眼圈都垂下来了。
他们家在一个很老式的居民楼里,家住三楼,没有电梯。
戴华阳早早就等在楼下了,一见到戴礼就赶忙上前要帮他提行李。
声音洪亮又爽朗:“回来了大儿砸。”
“你别动,放着我来。”戴礼没让他动手,戴华阳想了想,也对,儿子力气那么大,哪轮得到他搬行李。
夏天家家户户都敞着门,邻里之间也都熟悉,楼道里的脚步声让他们一个个探出头来:“哟,老戴,你儿子回来了啊?”
“可不是嘛。”戴华阳满脸喜悦。
“哎哟,半年不见又更帅了。”
“来!早上刚做的辣白菜,你们端一盘上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