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是唯一的例外。
他想找到和自己一样虚伪的人，于是接近白辰光，他想接近就接近了。但是，白辰光真的虚伪吗？还有他自己，他在白辰光眼中是虚伪可笑的吗？
没有……吧。
他浑浑噩噩的站在热闹人流之外，看见赵宝陆对酒吧经理陪着笑脸，还狠下心奔了宠得无法无天的二哈几脚，脸上的表情混杂了卑微和恼怒，弓着的背上压着一家生计。
和他，和白辰光都不像一路人。前者家境优越，说家财万贯也不为过，后者为妖多年，有些积蓄。
他身边经过了无数行人，向男友撒娇的娇俏女孩，几个伴随着喝骂声在人群中穿梭的皮孩子，行色匆匆满面疲惫的中年男人……直到赔了损失的赵宝陆牵着他的宝贝狗投标抢似的扎在他跟前，提起那个人，“我说白晨曦……人在的时候你还知道撒娇，人不在了你倒一下子哑巴起来了。行了，别在这挡路，走吧。”
“……我没有撒娇。”他沉默一会，吐出一句半解释不解释的话，脚下却听话的动起来。
赵宝陆横他一眼，觉得今天这少爷病的不太重，至少耳朵随身带着，没做个木头人说什么都毫无反应，越发语重心长，“虽说我也没寻思过你会喜欢男的，但是你喜欢我也不阻拦，六年了，凭你的长相能力，找个第二春还难吗？”
他到底那时没在旁边，自己胡揣测也想不到这两个人怎么凑一块的，如今能做的就是天天给白晨曦洗脑。
“不是我瞎说，你天天记着他没用，有个什么轮回一说来着，没这么久了，早去转生了。”
“哦，”白晨曦从兜里摸出耳机，一边一个插上，把他喋喋不休的劝声隔绝在外。
在那次一个人的对话之前，他们去过一趟妖界。
妖界的植物动物和人间不同，各自的颜色中都透着不安和暴戾。白晨曦一路跟在他身后，眼睛好奇的乱转，倒也知道危险，没有上去碰。
白辰光笑他，“你看它们都害怕，这才是外围，等你看到和你们那无异甚至更可爱漂亮的，你一扑上去，整个人就“咻”得水化了。”
他就瞪眼，“我自己知道妖界东西不能动。”
“好吧，再往里走就到拟形草生活的区域了，里面珍奇异兽无一不少，还有各种姿态的……猫。”
“拟形草？”他小心翼翼绕过路上的枯枝藤蔓，还有落叶，生怕一不小心被什么生物暗算了，倒看白辰光走得一路顺畅，身边也没隐藏拦路虎。
“人间是见不到的，这种植物算不上植物动物算不上动物的生物极其狡猾，唯一害怕一种不起眼的杂草，叫火星草，只要一点火星溅上立刻自燃，烧成了灰被风吹走，落地又能生长。”白辰光弯腰从二人宽的小路边捏起一颗瘦瘦小小畏畏缩缩的草，用指尖碾碎，装进三角形的小纸包内，递给白晨曦，“拿着，还有，别以为有这个就万无一失，你们人类太脆弱了。”
白晨曦不高兴他说自己脆弱，但也默默认了，要是人类不脆弱，按照人类的贪心程度，妖界早成人类的后花园了。
他转移话题，“那你今天带我来只为到此一游吗？”
“你还想几游？”白辰光蓝汪汪的眼睛在突然而起的雾气中更显朦胧，他抓着白晨曦的手把人护在身边，“来一次不够吗？”
白晨曦没有回答，他的掌心因心虚紧张冒了薄汗，和那人的热度交织缠绕。
来之前他求了好多天，真站在妖界的土地上反倒话少起来。他听着耳边大妖时不时的介绍，却心不在焉的恍惚着。
和他的半年来他变化很大，努力做个成熟稳重包容的恋人，而被包容的人，会去酒吧，夜不归宿，还要给他惹麻烦，似乎这样才能感觉到真实。
直到眼前铺展开一片人语杂声的村落，白辰光牵着他跟村民打招呼，有个老爷爷拄着拐杖提着篮子在身后追他们，白晨曦想开口说我们停一停，但实际上他们心里清楚他不是那种友善的人，所以他闭上嘴。
拿篮子的老爷爷最后还是没有追上他，夜晚两人温存完抱着呢，又突然问到这事，白辰光说这是村里的传统，让最德高望重的老人送祝福，新人在前面走，他追，追的上就是喜结良缘。
白晨曦心里一慌，不由得抱住他的胳膊，仰头看他，“那……他没追上……”
夜色中那人似乎冷笑了一声，他侧耳听，却是温柔的安抚，“没事的，只要我们坚定，没有人和事能分开我们。”
是啊……分开他们的……不是生死吗？白晨曦苦涩地想，其实白辰光早就知道他算计的一切了，挑拨妖王的嫉妒心，把奄奄一息的他救回家……后来有点是图新鲜，又能更彻底的利用他的价值。才会提在一起。
谁对谁错呢？白家计划着、隐忍了这么多年得来的机会，不能随意放过。
而他仿若重新走到那一天早上他迷迷糊糊醒来，白辰光穿好衣服要推门出去，他鬼使神差问了句，“这么早，你去干嘛？”
“我去撸猫啊。”他回得随意。
“撸猫……猫会有我好撸吗？”
“嗯……没有。”
从那天起，他便占领了他腿上安眠的最佳位置。也是一开始，输掉所有。
第35章 系统的秘密
回到系统空间，迎接叶天的是戴个灰边半缘眼镜的0032，他在沙发上坐得端正，蓝眸严肃地瞥他一眼，摆着个“我有重大事件要说”的架势。
“怎么？”叶天随手拿了椅子坐下，大妖骨子里对世事人情的漠视还没能完全消散，弯起的唇边温和也似被冲淡，“有事想告诉我？说吧。”
三二暗舒一口气，看来宿主的状态已经自我调节过，而且……他总觉得宿主对自己的态度又好了些。
把这要不得的想法弹出脑海，长高了一点点的正太三二先生扶扶眼镜，双手十指交叉虚托下巴，以一种神秘的语气说道，“每个智能系统的诞生都有他们最本质的使命，有的是一开始就知道，有的却要经历过几个任务才能知晓。”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是后者？”叶天眸底浮起思索的神色，又想到刚开始他说的“任务很简单的，这些小说承载的世界中总有一些不可或缺但因为描述不够只能当做人形背景板的人物，宿主的任务就是扮演这样的人物，方式是魂穿，自由度很高，只要完成一个定义并走完剧情就可以。”
实际他在扮演过程中也有所察觉，人的性格心性习惯以及成长可不是一个定义能够概括的，往往会有矛盾和单纯的一面或几面。
“是什么？你的‘使命’。”陡然凌厉起来的眼神盯住小正太，他犹疑着是否在两人的关系间竖起高墙，却没有表示明显地警惕和不信。
至少他还给了三二解释说明的机会。
但三二还是莫名难过，他说，“我跟其他的系统不同，我一生只能绑定一个宿主……就是你。”
“……”叶天有点沉默，在弄清楚使命始末之前他不会轻易放松思绪，声音带着不适的干哑，“还是继续说吧。”
这种不适，却是因为听到话后从心脏各个角落涌现的奇异情谊，他必须承认，帮助他能够离开原世界深深地压抑的三二对他而言并不是不经意、可以肆意伤害、丢弃的，他也，不想被背叛。
“我是偶然回顾前面世界的情况，发现了端倪，然后才顺势明白了自己的真正使命。”他说这话时表情带一丝神圣，语气则掩盖了许多空泛的平静，“每个位面都有自己的权限等级。完全虚拟的位面是一级，从虚伪向现实的位面是二级，也就是我们需要做任务的位面。一个普通的现实位面是三级，往上的等级根据位面的现有发展、未来潜力、生命实力等等继续划分，与之对应，系统也有自己的权限等级。”
“比如说权限为二级的系统只能在一级和二级世界里挑选宿主，书中觉醒的配角、偏离剧情的主角多发生在二级世界，也更容易得到系统青睐。这个系统的宿主完成任务最多只能在从虚拟向现实的世界，而且在这样的世界会受到一定压制，三级现实世界基本不可能沾手。”
说到这，他看向叶天，“后面你也明白，三级系统可以去三级也就是现实世界挑宿主绑定，在可能的情况下，系统和宿主的等级是等平的。而在三级现实世界也有一定限制，二级放宽两分但不是没有限制，一级的话可以随便玩了，反正走后剧情都会自行回溯。我的等级是四级，按理说，最高到四级世界，那你最高也是四级。”
“可是……”他拧紧眉头，模样很是困扰，“我却看不到你的等级。我又回头去看那些进化过程本是中途的小说世界，竟然发现它们已经成了三级了！”
“我听说权限高的人能够促进世界的进化，而按照我的权限，你不可能大幅度改变剧情，宿主。”
气氛变得冷硬，他这么直直说出来倒有咄咄逼人的味道，奈何叶天本人对他的特殊也找不到源头，无辜的回望他，“你要说的正题呢？你的‘使命’。”
“是帮助世界进化。”三二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