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嘴角不由往上扬了扬,眸中盛满了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他哼着一首欢快的歌,小心翼翼地替纪玦掖好被角,这才起身,活动了下双手。
未褪去的红痕如一圈延绵而幽深的红绳,紧紧圈着顾桓曾与纪玦十指交缠的手腕,顾桓微怔,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迟来的痛,随即不甚在意地边揉边胡乱按了几下,开始收拾东西。
临出门之际,顾桓瞥见搁置一旁的道具手铐,脚步一顿。
那上面,早已干涸的点点鲜血与冰冷材质交相辉映,银质的暗红的冰凉的温热的,最后幻作了一台自动播放的电影机,在顾桓脑海不断重复展现火海里的一幕。
顾桓按住骤疼的心脏,许久,才缓缓弯下腰,将它收起,放到了书柜的最后一层——抽屉窄而精致,空无一物,惟有一个精美腕表盒,和它静静挨在一起。
后半夜的雨声渐弱至无,偶有不知名的虫鸣和着月光唧唧传入屋内,为夜色增添了几分生动,顾桓躺在隔壁房间,翻来覆去,久久都没能睡着。
第二天,顾桓是被一阵轻微的声响唤醒的。
他推开门,发现那个前一天还脆弱得一巴掌就能被送上西天的死对头已经又恢复成往日的欠揍模样,而且没丁点儿身为客人的架势,非常“自觉“地换了件干净衣服,头发上还带着未干的潮气。
纪玦慢条斯理地蘸了一勺花生酱,抹匀面包,见顾桓出来,轻轻一扬眉:“你们家的冰箱该出点力了,看着挺大,里面什么都没有。”
啧,瞧这语气,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顾桓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在公司餐厅解决,家里冰箱的确是个摆设,闻言,径直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盒牛奶倒进玻璃杯,随即丢进微波炉加热。
他懒洋洋地倚着桌子,目光沿着纪玦身上明显小一号的家居服打量了一圈,磨了磨牙:“衣服合身吗?”
纪玦卷起面包,咬了一口,这才说:“不合身——但是挺好闻的。”
他眼眸微抬,轻轻一扶眼镜,定格于顾桓身上的眼神不仅没了往日冷漠,就连声音都沾惹了几分柔情:“原来顾小公子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顾桓准备拿面包的动作一滞——特么的,这人狗鼻子吗?那么浅,怎么闻出来的?!
顾桓前几日的确有扔掉和纪玦同款香水的打算,不过,准备实施时脑子被门夹了,不仅没扔,还鬼使神差得喷了几下,艹!当时的的顾桓做梦也不会想到,几天后这个死对头竟被他主动带回了家,睡了他的床,穿了他的衣服,还......特么的实打实地夺走了他初吻。
要不是死对头身体欠佳,就昨晚俩人走火的程度,分分钟直追419的节奏。
顾桓嘴唇发烫,又被这句话莫名戳中心思,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驳纪玦,直到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顾桓才回过神,取出牛奶,坐回餐厅。
“买错了,既然你喜欢,都送你了。”顾桓懒洋洋一扬眉,喝口牛奶,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
纪玦身子前倾,拿指尖擦去顾桓唇角的奶//渍,极其自然地放自己嘴里,轻吮了下,这才抬眸看向顾桓,又拿起一片刚烤好的面包,问他:“酱多点少点?”
艹,一大早还撩个没完没了了!
顾桓被纪玦亲昵动作搞得心里一颤,方才那点未灭的火似乎蹭得一下全着起来了,他深呼吸,强行找回快飘走的三魂六魄,将没喝完的牛奶推给纪玦:“想喝?这个也给你了——酱多一点,不要蜂蜜。”
纪玦轻轻一抬眸,没动,而是在抹匀后的面包上又浅浅加了一层花生酱,这才将卷好的面包和牛奶一起递给顾桓:“我只是觉得刚才的味道很不错。”
他说着,微抿了下嘴唇,仿佛回味儿,又像是挑逗。
顾桓喉咙微动,表面装的极其云淡风轻,实际上却在接过面包时,忍不住侧过头,飞快舔了下自己唇角,随即重又端起杯子,继续喝牛奶。
纪玦没再说话,优雅地靠回椅子,看顾桓吃饭,视线沿着他的眉眼悠悠落至唇角,突然,眉头轻蹙:“你的嘴——”
“被狗咬了。”
顾桓耳尖发烫,抢在纪玦开口之前先行回道,唯恐再多说下去就被纪玦记起昨晚发生的事。
纪玦听到这话,本来的三分疑惑瞬间飙到了七八分,紧紧盯着顾桓的嘴唇,正要继续问他时,一凶猛漂亮的阿拉斯加突然从院子里撒了欢儿地跑进客厅,呼哧呼哧地伸着舌头,脖子上还挂着一高贵冷艳的定制项圈。
它嗅到纪玦的味道,立刻警觉地支起耳朵,冲纪玦狂吠,抬起的四肢已经作势要扑上去,然而,就在即将扑到纪玦跟前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男人身上的危险气息,猛地停下脚,重又缩回到了顾桓身旁。
“纪、玦。”纪玦眼眸微眯,慢吞吞念出项圈上和自己同名同姓不同类的姓名。
顾桓假装没听见,直等到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才看向纪玦,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巧合。”
纪玦一挑眉,目光沿着顾桓脸上细细扫了一圈,仿佛从顾桓刚才那句话和现在这条狗扒拉出了某种看不见的因果关系,少顷,笑了下,凑近顾桓耳边:“所以,是我咬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的“蓝二”小可爱,浇水的“白马非马”以及所有订阅的小盆友们,比心心!
第30章 2019.08.20
低沉嗓音如一只看不见的画笔, 在顾桓下颌线勾勒出浅浅一层红晕。
顾桓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被纪玦一眼看出了真相,他瞬间真红了耳朵, 侧过头, 试图把话题引到别处:“纪总这是承认自己是狗?”
换作以往, 顾桓模糊重点的小伎俩估计还能有效, 但此刻的纪玦心里本就存了疑问, 又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顾桓,瞬间发现了他言辞间的漏洞, 他微垂下头, 忆起昨晚似真似假的梦境时,那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倏然消散。
纪玦抬眸看向顾桓,眼底清冷化为了一片浓郁至极的幽深。
“别着急否认, 是不是我, 再咬一下就知道了。”
他边说边站起身,俯身靠近顾桓, 抬起手,似是准备捏起顾桓的下巴吻上去。
顾桓心跳如擂鼓,面上却装得依旧镇定自若, 他抓起一块面包塞纪玦嘴中,冲他挑衅得一扬眉, 嘴硬:“纪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说是狗咬的就是狗咬的,你爱信不信。”
唔, 小野兽的虎牙又露出来了。
纪玦试探得到了验证,心思酥麻,望向顾桓的一双眼眸盛满了轻柔笑意,他轻轻一扶眼镜,饶有兴致地继续盯着顾桓,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绷紧的嘴唇,心里在猜测昨晚上是哪种情况才会让他和顾桓发生了如此亲密的举动。
顾桓磨着牙,桀骜地回望过去,抵死不承认。
纪玦浅浅一笑,眼睛扫过强装镇定的顾桓和他身后餐桌,索性又加了一剂猛药:“这桌子尺寸倒是刚刚好,很适合,在这里做//ai。”
艹!
花样真特么的多,都快浪出天际了,这谁还能顶得住。
顾桓瞬间想到了俩人昨晚唇/齿/交//缠的一幕,骤起的叫嚣再度涌遍全身,差点儿真有了反应。
他堪堪维持住往日冷静,嘴角扬起抹不耐烦的嗤笑,推开纪玦:“你不走?”
纪玦眼眸微垂,依然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桓唇角,在心里一点一点地描摹出它的柔软轮廓,少顷,见顾桓的牙齿跟上了保险栓似的撬都撬不动,这才暂时放过顾桓,闲散地直起身。
“为什么要走,我又不需要上班——”纪玦不紧不慢开了口,见顾桓起身,迈步跟上,似笑非笑地补充句,“怎么,小顾总要去公司?”
顾桓准备去书房的脚尖一顿,转向衣帽室,冲纪玦一挑眉梢:“上班这种事儿,在我字典里不存在的。”
他说完,语气一缓,又懒洋洋地瞥了眼纪玦,装作漫不经心说:“昨天碰巧知道了一些关于你二哥的事,纪总若有兴趣,可以提前和我助理预约详谈。”
纪玦闻言,一双眼眸霎时敛去了往日冷漠,多了几分温柔和郑重,随即低下头,在顾桓耳边似有若无地轻碰了下,语气认真:“谢了。”
顾桓被他弄得心尖儿发痒,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嘴上依旧不改桀骜:“口头谢谢最没用了,我只是看在未来合作的份上,提醒纪总记得履行契约精神。”
纪玦无声一笑,抬手在顾桓一缕翘起的头发上按了按,压低嗓音说:“我不仅会履行契约精神,还会礼尚往来地送你其他表达我的谢意,小顾总别求饶就好。”
“呵,纪总真高估自己。”顾桓懒懒一扬眉,没好气地看着纪玦,“撸狗呢你?”
嘴上比谁都嫌弃,身子却没躲。
纪玦脸上的笑意霎时加深了几分,又用力在顾桓头上揉了几下,这才低声说:“帮你撸//管还差不多。”说完,再不复淡漠的目光愉悦地定格在顾桓腰腹,眼眸微微弯起。
这是顾桓第二次见纪玦笑,倏地一愣,忍不住被他漩涡般的眼神深深吸附,卷进了云端之上——他无法准确形容这一刻纪玦望向他的眼神,像野兽要吃到等待已久的猎物,带着明目张胆的所有权宣告,却又从容自得,藏满根深在骨子里的克制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