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景听他这语气,心里总觉得不太对。想问问怎么回事,可他却看起来并不打算再继续往下聊得更深。
两人正各自心绪不定时,周舟回来了。
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消沉,与平常活力满满的模样判若两人。眼睛红了一圈,声音也哑着。祁燃看到表情立刻凝重起来,放下吃的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他哽咽道,“说刚送进icu,现在还昏迷着很危险。”
“……啊。”
纪寒景有些意外,迟疑了下没有直接回避,见祁燃担忧地问他,“那得赶紧回去啊,你别慌。机票订了没?”
“还没有。”周舟用力吸了吸鼻子,低头按着手机,“我马上告诉公司,让他们立刻再派个人过来跟你。”
祁燃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先别担心我这边了,家里的事要紧。等会儿我跟田淼姐说。你快看看回去的票。”
“嗯我现在就订。”
他肩膀抖着,眼泪啪嗒啪嗒往手机屏幕上掉,一边哭一边说,“哥我对不住你……”
“没有的事。家里人最重要。”祁燃看得心里不好受,没找到纸巾就拉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吃口面包缓缓?”
“……”
周舟摇摇头,小声说,“不用了燃哥,我现在吃不下去。”
“那带着路上吃。”祁燃叹口气,从摆摊似的一排面包里挑还热乎的收拾了一半装好递过去,“别太担心,肯定没事的。”
他近些年工作不多,进组也只带了周舟。现在事发突然,组里就只剩自己了。
“从公司调人太慢了,工作不能耽误。”纪寒景说,“剧组也有生活助理。正好我身边也确缺人,待会儿我去跟导演说一声,顺便先要两个人跟你。”
祁燃摆摆手:“一个人就够了。”
主要用来给他抢盒饭,剧组放饭的时候太恐怖了。
他对工作条件的要求不高,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周舟很快就回酒店准备离开了,想到那双平日里活泼明亮的眼睛因为家中变故而黯淡消沉,祁燃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儿,就趁着还有一点休息时间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是我啊妈。”
电话通得很快,他声音很乖,“嗯。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
纪寒景在旁边听着,脑补出了许多温馨的词句。刚以为他们要好好聊一会儿,却见他说声“知道啦那拜拜”就麻利地结束了通话。
“唉。我妈说我影响她打麻将了。”
“……”
纪寒景表示能理解:“我妈也喜欢打麻将。”
**
纪寒景今天收工早。不急着回去休息,就坐在旁边看祁燃演戏。
剩下的两场戏是在上完课回实验室的路上。连续拍了应执如何拒绝学生的告白,以及如何面对不怀好意的同行到访实验室时,明里暗里对他性征的嘲讽。
祁燃演得很稳。他进组之前特意约了课程学习表演,台词也好好训练过,整场戏演得中规中矩,没什么错处。
纪寒景看下来,心里仔细琢磨,有了些考量。
周舟离开后,新到岗的生活助理叫阿颜,是个活泼爱笑的beta妹子,近距离看到祁燃的时候倒是脸红了好一会儿。晚上收工后一起回酒店休息,快到门口时路边有十几人靠近聚集,手里拿的是Eureka的应援棒,看起来是冲祁燃来的探班粉丝。
纪寒景以为祁燃会停下来跟粉丝互动,特意放慢了脚步。却见他只是招手鞠躬示意,就匆匆地经过了,甚至还加快步伐。两人一慢一快,转眼便拉开两大步的距离。
纪寒景被他落在后面,诧异地愣了一下才加速跟上。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刚出道那段时间,他每次见到粉丝会开心地停留很久,给她们一一签名再大方地合照,有时间还会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唠两句最近的生活小事,叮嘱她们注意保暖路上小心,像真实生活在她们身边的哥哥一样,触手可及地存在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着手机和镜头,逃避跟粉丝们对视,不敢去看她们期待的目光。
再想到下午一起吃面包时他说到的话,纪寒景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睡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渐渐的,心里甚至生出些悔意。
他不了解祁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在过去的好几年里,他明明可以靠近,却因为各种理由的迟疑都站得很远。
他对祁燃身上都发生过什么事不得而知。因为来得太晚了,想开口去问都不知道从何谈起,也不确定祁燃愿不愿意跟他谈。
所幸他现在已经到了这里。
纪寒景靠在床头,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仅仅隔着条走廊的距离,他们离得已经很近了,以后还会越来越近。
那么不管祁燃以前经历了什么、愿不愿意倾诉,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他就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有再次发生的机会。
谁能眼看着喜欢的人受委屈。
隔天去片场,导演让他俩重新试戏,在正式开拍前再走几遍位置好好沟通。
纪寒景提出可以改动的地方,比如教授在上课的时候,板写的内容讲到时只要抬手虚虚地点一下示意就可以,不用非得离开讲台,走到黑板边给学生指明。
祁燃却觉得随手一指太轻浮,有违应执教授的身份:“我爸上课的时候就是那样的。”
纪寒景脱口而出:“你爸都四五十岁了你能跟他一样吗。”
“……”
祁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短暂的沉默中,纪寒景小腿开始发软。看起来挺高的个子站得笔直,其实灵魂出窍看着自己这副骨架已经摇摇欲坠了。
……我凶我哥了。
我凶我哥了!
我跪下!!
祁燃却并没有觉得委屈,反而对着他点了点头肯定道,“对诶。”
为了演好第一部 戏,他在过去两个月里从理论到时间都进行了密集的培训。课上他学到过,探讨艺术的本质时有许多种学说,其中便有“模仿说”和“表现说”的观点存在。
模仿说认为,艺术是对现实世界的模仿,存在的合理性和价值与是否真实地再现了现实生活有关。表演课老师也建议他先由此开始,找一个和他角色相近的人物去近距离地观察和模仿。不求演得好,起码演得像,不出错就能保住及格分。
祁燃觉得很有道理。他以爱豆的身份活动了许多年,公开场合时总怕说错做错会给媒体留下把柄,小心谨慎已经刻在了习惯里。拍戏时就也以不出错为首来要求自己。
他又刚好有个当教授的老爸。所以之前演戏时,一些体现人物特征的动作就一直有意地按照他爸的形象去演。
确实是像的,也确实只是及格。
纪寒景想看到的却并不是仅此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他哥的要求甚至比导演更加苛刻。光是演得像还觉得不够,在激发祁燃将思路往“表现说”的方向融合。
从表现说的观点看,艺术的本质在于表现主观精神,与人的主观世界尤其是情感、直觉和想象等能力有关。当下的环境里,这个人特指祁燃。
祁燃想,应执是一个崭新,独立的角色,不同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的任何一人,要演好他,单靠模仿一个已知的教授形象是远远不够的。
在表演阶段,他就是“应执”的创造者。要做的不单单是中规中矩的模仿,而是该在此基础上,以自己的直觉、理解和想象,去创造他。
这之前,他一直觉得应执是教授,所以要表现出成熟稳重,一丝不苟。但他同时也是个年轻的科研天才。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工作,不爱跟人打交道,偶尔甚至会有些不谙世事。
他的外表看起来平静到冷漠,不单单是因为稳重,还有身为年轻天才所特有的清高和孤傲。那种“智商在平均值以下的人类不要跟我说话”的感觉。
他的性格里应该有更随性更自我的部分才对。
这样骄傲的人,却被一个旷课又嚣张的本科生调戏了,会有什么反应?
祁燃旁若无人般专注地思考着。分秒之间,无数灵感在脑海中闪过,有的被排除一瞬消失,更多的却留下来,汇集成斑斓的可能性。
直到纪寒景叫了他第三遍,他才终于猛地抬起头来,眼神明亮雀跃。
进组以来,他面对工作时第一次在紧张之余生出按捺不住的兴奋感。
“我想到怎么演了。”
第7章
下课铃响起,沉闷的空气顿时活泼起来。
枯坐了整节课的学生们纷纷起身,笑闹着离开。教室里很快便只剩下两个人。
镜头推近,应执独自站在讲台上,一身清冷,不急不缓地整理教学资料。
应解意等其他人都离开才懒散地起身,将书包甩上肩膀走到他面前,半是调笑地提醒,他们两个的手机拿错了。
接着依旧是交换手机的动作。应解意吊儿郎当,隔着讲台单手将手机递给他。
周冠林双手环胸站在摄像机后,想看这次应执会怎么接。
然而取景框里的画面仿佛静止了。应解意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住。应执漠然地盯着他,没有伸手去接,也并无半分要接的意思。眼神里蕴着冷光,像是看穿一切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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