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寒景本来已经平复了心情。等到送他哥一起去剧组取景地时,亲眼看到了山区里的简陋环境,又开始忧心忡忡。
自己拍戏的时候条件再艰苦也没觉得如何。但凡看他哥吃点苦就不忍心了。
“我觉得很好啊,有吃有喝还有热水。空气也很新鲜。”祁燃比他乐观得多,“万一我住得不想回去了你还要记得来接我。”
“我隔短时间就来探班。”
纪寒景怕他硬撑,临走前再三嘱咐,“有什么缺的一定要跟我说。要是拍到后面不想干了也没关系,告诉我,我再找别人来。为艺术献身的事咱可不做。”
虽然知道以祁燃的性格不可能干那种中途退出的事,只要做了就会坚持到底。但还是忍不住地操心,生怕他自己受了委屈没法说。
周舟跟着在旁边,虽然也觉得条件有点简单,但听他这么担惊受怕的,心里飙过一连串不至于不至于。
这话说的时候都没避着人。旁边小导演显然也受到了惊吓,表情十分复杂。好像磨合了几个月磨得好好的男演员分分钟就要被他劝走了。
“好啦。”祁燃提醒他注意时间。“路上小心,落地打给我。”
纪寒景一步三回头,“记得给我写明信片。”
“忘不了。”
山区里信号不太连贯,通电话半碰运气半靠找。但邮递处却是有的,离住的地方得还很近。祁燃从前写完明信片都是交给助理,这次拍戏时是自己走一段路去绿色的邮筒前亲手投递。
像是回到从前,车马邮件都慢的日子。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有种原始纯真的浪漫。
信件上依旧是什么都写。纪寒景收到第一张的时候,一眼过去就笑了。
祁燃写:“这座山里的蚊子绕开我飞诶!!”
“……”
好像很喜欢那儿似的。纪寒景给他回信的时候大言不惭,“我们标记之后你就没被蚊子咬过了。所以应该是我的功劳。”
不是单纯的取景地,拍完就转移。他饰演的主角是一名音乐老师,来山区小学支教,要跟孩子们有很多日常相处的镜头。
除了两个主要的小演员,其他学生都是当地的小孩。起初看到他们都很新奇。没有见过这样大城市的拍摄团队,更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哥哥,即使好奇也是怯生生的不敢搭话。
祁燃喜欢孩子。为了和他们相处做了许多准备,自己带了拍立得来。没事儿就一起拍照玩培养感情。
纪寒景某天还收到一张他和山区孩子的单独合照。
“这个弟弟小名叫冬冬诶。”
“……”
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纪寒景周末就跑去探班。
——然后被他拉到小孩跟前,给两个冬冬拍同框照。
城市里的灯光总是璀璨夺目,很难遇到星星明亮的夜晚。在山里拍戏的时候,祁燃每天晚上都会抽空拍照,附在信件里寄给纪寒景。
信号好的时候可以直接在聊天时发给他,顺便炫耀自己的拍照技术与日俱增:“好看吧?”
“今天的星星和我都很想你。”
“很好看。”
纪寒景便也回,“今天的星星和今天的你,我都很喜欢。”
**
拍摄的前一个多月的时间,祁燃都在花时间跟孩子们相处。这样做非常明智,接下来的拍摄孩子们都配合得非常顺利。甚至到后来听他们要走了,一个个都很不舍得。
三个月过去,剧组生活将要进入尾声时,却发生了件始料未及的大事。
最后再补几个镜头就可以杀青了,晚上聊天祁燃说下周回家。纪寒景早就等着急了,“要不我去接你吧。”
“干嘛再跑一趟。”祁燃自然道,“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就好了。”
回家之前还剩了一张写好的明信片要寄。当天的情景祁燃余生都记得:天气异常闷热,他跟周舟步行一起去邮筒旁,路上还在聊起听说的异闻。村里干涸了多年的泉眼前天突然喷出水柱,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变故要发生。
话音未落,地动山摇。
他眼看着身旁数米高的粗壮大树枝干剧烈摇摆,重重地压了下来。
同一时间纪寒景刚出教学楼,骤然心脏紧缩,一脚踏空差点栽到地上。呼吸艰难,停在原地过了好几分钟才喘得匀气。
缓过劲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机给祁燃打电话,连着打了好几遍都没有接通。再看实时新闻才知道,地震了。
祁燃拍戏的那个小山村就在震源区内。
纪寒景在疯和冷静的边缘徘徊。因为有永久标记,联系他和祁燃的那种玄而微妙的羁绊感并没有断开,他凭着感觉知道祁燃应该还是好好的。
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去相信自己的直觉。电话网络无法联系,火速组织了救援队带着物资亲自去震源区找人。
新闻铺天盖地,在报道这次始料未及的灾难。震源区余震不断,纪寒景要去送死的行为被家里扣住。
纪老板原本只以为他是找个小明星谈个恋爱玩,没想过谈到了命都不要的地步。
“如果我非要拦着你,你打算怎么办?”
纪寒景笑了一下,鲜少郑重地叫了声爸。
“你拦不住我。”
纪老板看着他沉默许久。最终为他追加了两倍的救援物资,目送他上飞机。
《树星》拍摄的地点不是他第一次来。但地震引发的影响涉及方方面面,基站受损通讯信号中断,山体滑坡让道路堵塞的难以通行。一路上换乘交通工具,换小路甚至当场开路走,真正见到祁燃时已经是第三天。
祁燃没有受伤,好好的站在那里,正在帮救援队分发简易的午餐。
四目相对时手里的方便面都掉了,看起来比他受到了更大的惊吓,放下工作冲到他面前,“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纪寒景一句话也没说,抱住他很久都没有放开。用力得让人喘不过气。
亲眼看着灾难发生,整个剧组劫后余生却都没有任何人离开,加入救援队工作。
纪寒景也留了下来。半个月后灾区基本情况得到了控制,大家才开始陆陆续续地道别。
几个月相处下来,祁燃和这里的孩子相互之间都有了感情,说再见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撤离前一天把大家叫在一起,围坐着聊天唱歌。
即使舍不得,每个人的状态却都是积极的。尤其在刚刚经历了灾难后,看着这么多人团结在一起相互帮助,从废墟里抢救出生命,再重建家园。每个孩子的眼底都是对未来,对明天的无限期待和渴望。
这和《树星》的主旨不谋而合。摄像机悄然运作,将他和孩子们坐在废墟上弹吉他唱歌的画面记录下来加入电影中。电影仿佛打破了现实的界限,具有突破传统的特殊意义。
不仅剧组的摄像机,新闻媒体的镜头也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将其称之为“废墟上的歌声”。在多个上星台播出,成为了灾后重建鼓舞人心的最佳素材。网络上更是遭到疯传。
〔听说他们是去拍戏的……正好赶上地震大难不死直接留下来加入救援了,真的可以〕
〔天呐也太危险了吧……好想让他快点撤离又好为他骄傲啊我一个爆哭〕
〔你一爱豆总上社会新闻是怎么回事〕
〔看看那些黑子整天找角度攻击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事吧,无需辩解,时间和行动会证明一切,他值得喜欢〕
〔……〕
祁燃和纪寒景都没有在关注网上的风吹草动,在灾区时一连半个月每天醒来只关注救灾情况,只关心身边活生生的人,对看不见的言语就更无所谓了。
终于回到熟悉的家里,两个人推掉了所有安排,甚至连换件衣服的力气都没有,抱在一起睡得昏天黑地,整整一天一夜才休整过来,将那种精疲力尽的惫感从身体里驱逐出去。
醒来后洗漱吃了东西才开始处理身边堆积的事物。祁燃细致地把自己洗洗干净,走出浴室时看到他靠在床头对着膝上的电脑发呆。
去灾区帮助救援半个月发生得甚至有点不真实。
等回到原本的生活,睡醒时看到的是天花板而非帐篷顶,都觉得不习惯。再看看还没有修改完成的论文,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祁燃拿开笔记本,取而代之坐到他腿上,俯身亲了亲他。
纪寒景笑起来,手掌贴在他的腰上缓慢地摩挲,“想干什么?”
祁燃不开玩笑,认真地说,“要我吧。今天……只有今天啊,多少次都行。”
他一定吓坏了,才会不计后果地以身试险。
在灾区他们每天都要忙碌地工作,有时候两个人没有分在一组,一整天里只有晚上回来睡觉时才能见得到面。简单的聊天,交换一个晚安吻,就疲惫地相拥而眠。
纪寒景没有说过什么。祁燃却心疼,想给他堆积的情绪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纪寒景一愣,还笑,“真的假的?”
“真的。”
他都这么说了,纪寒景当然不会客气。一开始还想着刚从灾区回来要稍微克制一些,到后来红了眼,掐着他细瘦的腰不管不顾地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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