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诚听到“不是”后以为自己猜错了,没想到她大方承认,说起“女朋友”像男朋友一样自然。
他喃喃地应了声:“哦,酷。”
于梅不像刚才那样紧张,开玩笑道:“怎么,你跟男朋友吵架了,想从我这里寻找一些意见?”
“如果你能和我说说余子轩的事最好,”聂诚无意谈论自己的事,不动声色地夺回话语上的主动权,“他死了,他的妻子孩子也没能幸免。”
于梅顿时像开败的花,她抱紧自己,说:“我听说了,那可能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回。当我知道他要和谁做对时,就控制不住发抖,立刻就逃了。也许如果我还在国内,说不定……”她摇摇头,灌下一口酒。
“你不用自责,这是凶手的错。”
“聂警官,你在宽慰我吗?谢谢,我是心理医生,这些我都明白,但人类不是机器,很多生理上的情绪无法通过理智克制,比如恐惧和爱情,所以我回纽约了。”于梅说。
于梅、余子轩、魏远是同一届本科生,都是温北的得意门生。
温北的爱徒们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即想要跟随老师学习知识,就要忍受老师的抚摸。
温北是应用心理学大师,在精神控制和催眠方面很有心得。他高超的技艺来自不断地磨练,他的学生们就是他的第一批病人。
——“我们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
于梅说,这是他最常说的,堂而皇之挂在嘴边上的借口。
他猥亵女学生时很小心,如果有□□接触一定会带安全套,生怕让女生怀孕或者留下证据。
于梅性格外向,通俗点说属于烈性子,饶是这样也没躲过温北的魔掌。
“单独面对他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坚定是错的,老师都是对的。如果不顺从他,我则是不成熟,不随和的坏人。后来我想,他不是全无顾及、为所欲为,还是看人下菜,对于我这种平常不太服管的,就止于袭胸了。”于梅冷笑道。
女生的性羞耻心通常比男生强,容易产生过激行为,温北担心出事,一向很小心,对于男生就放松多了。据于梅所知,所有同届男生和大部分师兄都被他强制猥亵过,有些被□□过,魏远和余子轩也不例外,甚至连选修课的学生也遭过毒手。
更可怕的是,学生们的噩梦不至于本科,温北会用言语和人脉影响一部分人考研或就业。
“他喜欢把玩得顺手的学生留在自己的研究生班,”于梅沉默一会儿说,“魏远就是一个。他始终没有摆脱温北的侵犯,但是又始终在抗争。我知道他被抓了,然后自杀了,你可能没和他接触过,他是个非常热爱自己职业的心理医生,坚守职业道德以至于偏执的那种。他一直说错的不是专业,是那个人。”
于梅眼圈红着,呼吸急促起来,她用酒压了下去,淡淡地说:“可惜了。”
聂诚错开目光,也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他需要用理智提醒自己,魏远是一个杀人犯。
“我大四时申请了出国交流,爸妈出钱支持,考了这边的研究生,主要研究沙盘,虽然这边也有许多糟心事,但算是逃出温北的控制了。前段时间回国是因为有假期,回去看爸妈,然后通过同学知道了魏远的事。上学时我和魏远、余子轩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关系不错,想找余子轩问问情况。余子轩发给我一个地址,让我去他家。第一次去时,他捂着脸哭了半天,最后让我别问了。然后又给我打电话,觉得如果他死了,这世间需要有人知道魏远背后的人是温北。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他对男生做的那些事。遗憾的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我逃了。”
“你没有做错,如果你不逃,今天就没人能说出这些事。”聂诚说,“我们需要证人,你还会回国吗?”
于梅说:“不,在这里把事情说出来已经是我勇气的极限。”
聂诚顿了顿问:“你认识的其他人呢,你觉得有谁肯站出来,我们会保护他的安全。你刚才提到的另一个男生呢?”
“他已经死了,大四的时候从宿舍楼顶一跃而下。我们当时还以为这会给所有事画上一个句号。”于梅内心的惨痛化成了轻飘飘的语言。
“对不起。”
于梅摇摇头,说:“我听说他后来娶了一个学妹,看来之后的几届他多少还是收敛了。只是我们这些人……聂警官,我劝你也不要找什么证人了。不要给温北开口的机会,直接击毙他。这也许是拯救世人的唯一办法。”
聂诚眉心紧锁,不想在这时去搬出道理反驳于梅,只祝愿她再也别遇上这样的人,并找她要联系方式。
“可以给你,但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如果有人需要心理咨询随时联系我,当然收费的。其它事情就算了,我有女朋友。”于梅说着加上了他的微信。
不等聂诚道声谢,酒吧外忽然出现一声巨响。
因为枪支泛滥,民众对这种声响非常敏感,第一声之后酒吧就陷入一片尖叫声中。
聂诚反应迅速,将于梅甩起来拎到吧台之后,拉过周围不知所措的客人,并且一个前翻救下两位亚裔老夫妻。
子弹贴着那位先生的耳边飞过,如果聂诚晚到一秒,这位先生肯定会命丧当场。
几年前发生过酒吧枪击案,并且这里位于繁华地段,警察的反应很快,十五分钟左右已经赶到并且制服了凶手。
凶手用的是12发子弹的单发式自动□□,致5人受伤,目前无人死亡。
于梅裹着毛毯依旧浑身发冷,不停地嘟囔着:“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我刚提到那个人,就差点、差点……”
她十几分钟之前还觉得与余子轩的谈话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不要担心,不是因为你,这里本来就有个敏感人物,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聂诚安慰道,“现在,回你朋友那里,我们就当从未见过面,线上联系。”
于梅连连点头,失魂落魄地走到乔安娜身边,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与刑警聊了几句,留下身份证明和联系方式离开了。
聂诚已经完成了这一步,还没有离开是因为他要确认周南是否在这里。
这时那对六十岁左右的亚裔夫妻朝他走来,那位老先生朝他鞠了一躬,“年轻人,感谢你救了我一命。”他听到了聂诚与于梅的只言片语,知道他是华人,直接用中文说道。
旁边他的妻子也朝他鞠了一躬,说:“你救了我先生,也是救了我一命,谢谢你,愿上帝保佑你。”
聂诚急忙托住两位老人,没有受他们的礼,让他们不必客气。
老先生坚持给他留下自己的名片,并说如果他需要帮助一定竭尽所能,这是一个承诺。
聂诚只好收下名片,目送这一对信仰上帝的夫妻相互搀扶离开。
他自己父母早逝,看到这个年纪的老人总觉得慈祥熟悉,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后,他才低头看名片。
正面是英文,背面是中文,中间那个苍劲有力的“姜”字让他瞪大了眼睛。
姜准父亲好像也叫“姜枫”吧?
他只在高中时期家长会留下帮忙时见过姜准父母几次,已经隔了十几年,他不是很确定,但又确实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姜准的影子。
是不是应该追上去解释一下,不不,解释不了什么,但是他这趟来确实是需要两位老人的帮助。
聂诚正在犹豫不决时,躲在酒吧二楼的人陆续被警方带下来,那五个人中有一个中等身材,微微谢顶的华人面孔,周南。
找到了!
聂诚心中一凌,活动着指骨,按照一早想好的办法,冲上去狠狠给周南一拳,打得他鼻血四溅,半天没找到北,甚至不知道是谁袭击了他。
下一秒,FBI的六把枪黑洞洞的枪口一齐指向二人,他们一起被带回警局。
在警车上,聂诚出示警察证,直接表明身份,要求联系大使馆。
他原本想私下完成劝返工作,但是缅因州的案子、范经哲的逃跑、温北出现的可能性让他不得不选择更保险的办法。
公使和一等秘书急奔而来,同时联系国内相关负责人。
聂诚劈头盖脸挨了一通训,但是他的任务基本完成,后续工作将由大使馆接手。
他签了许多份保证和保密的文件,在公使的一再嘱咐下,他保证不随便动手,不扰乱社会秩序,办完事后立刻去大使馆报道,才得到了半天的假。
从警局打车到酒吧门口,他取回泰林的车,一路开回公寓。
周南被抓,后面的事就是谈判层面,安全性提高了,薛冰那边也会更加顺利。
他两三步上到公寓三层的脚步还是轻快的,但在看到公寓的大门虚掩着时,心中的不安达到顶峰。
他在楼道里找到一支废弃的棒球棍,紧紧握在手中,一点点踢开大门。
公寓里只有泰林一人,他昏迷倒在地上,那支枪被踢进床底,卡在床头柜和床腿之间。
韩乐阳不见踪影。
第55章 中弹
姜准临下班前接到邵青云的电话,让他立刻过去。
他从老领导沉郁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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