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敬之轻轻嗯了一声。
到达门口,余先文让他别送,拎着公文包开车门。这次假期匆匆,他来的也匆匆,根本没带行李,给粟家送的礼品都是余敬之陪同一块儿买的。
余敬之喊住他:“爸,操心多了容易老,回去好好休息,工作是忙不完的。”
余先文点点头:“……好,你也是。”
中午,余敬之实在受不住石松的夺命连环call,出门吃饭。
定的是一家川菜馆,人声鼎沸,热气腾腾,烟火味十足。
“你这么烦人,你女朋友还没和你闹掰,爱情真是伟大。”余敬之看着对面的眼镜小哥,“问吧,我今天心情不错,有问必答。”
石松是他大学同学兼室友,现在都在一附院实习,典型的斯文败类,看着人模人样,情史可以写成书。
“呦,不是说方法没用吗,难道对方主动投怀送抱了?”石松摘下被水煮鱼熏得全是雾气的金边眼镜,一副听八卦的表情。
“心情不错和那事没关系。”余敬之夹一片鱼肉,“他若是真投怀送抱,还出来和你吃饭?”
“靠!”石松气道,“你以为我想和你吃,有这闲功夫我陪女朋友不好吗?还不是怕你这臭脾气追不到妹子。”他恶狠狠地夹一大筷鱼肉,“昨晚字都打错了,被气得蛮苦吧?”
“没打错字,不是妹子,是男的。”
幸灾乐祸的表情持续没五秒,彻底垮了,石松重复:“男的?”他环顾四周,确定大伙都专注吃饭,又问:“你没和我开玩笑?”
余敬之笑了:“没,你耳朵挺好使的。”
这下石松是真的气得蛮苦,喃喃道:“你居然喜欢男的,男的!”
他倏地醒悟,直觉告诉他那个男的他认识。余敬之生活圈狭窄,朋友都是同学同事,按他的脾气性格,不可能轻易追新认识的人。和他很熟,关系密切的,就只有……
石松搁下筷子,郑重地说:“是小树。”
“脑子比我爸转得快。”余敬之半真诚地夸赞道。
“我靠——”石松难以消化这个巨大的消息。
难怪余敬之上了大学还天天开视频辅导粟烈学习,每周都回去检查功课进度,还给他制定学习计划,把人拐到一个学校。
心机,真的太心机了。
石松还处于懵逼状态:“所以,你这是养成?小树还没上初中,你就搬出他楼上了吧。我靠,你比我还变态。”
“滚。”余敬之白他一眼,“发现不一样是高中,上大学后才明确。”
他原本以为这份不一样与家人一致,出于亲情。渐渐才明白,他想要的,比亲情更多,更难得。
“小树还用追?你俩本来不就天天黏一块。”石松灌口冰可乐冷静,“他不会是喜欢女生吧?他那个型,挺受女生喜欢的。”
石松有一阵没见粟烈了,记得他人挺瘦的,身高175左右,头发比寸头长一截,露出饱满的额头。爱笑,话密,每回他来宿舍玩,都是他叨叨叨,余敬之安静听着。还有不爱运动,临近期末体测,余敬之都早起陪他晨跑。
越回想越不对劲,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两人是兄弟情呢?这明明就是恋爱范本啊。
“他也喜欢男的,”在石松游神之际,余敬之又投下一颗雷,“但应该……不喜欢我。”
如果喜欢,在粟烈知道他出柜又明确自己性取向后,为什么不直说,或者是给一点点暗示。他现在的反应,只想利用他出柜,成功后再去寻欢。
“不喜欢你?怎么可能。”石松不信,都是成年人了,谁不喜欢还天天黏着,受着对方管教,除了他把对方当……
石松忐忑地问:“小树一直喊你鱼哥鱼哥,都说长兄如父,他是不是误解你意思了?”
“我也不知道。”余敬之也怀疑是不是管教太严格。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天天只催他学习,论学习教育,他还真比粟雪庆尽责。
石松给他满上可乐:“那你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帮忙吗?哄人追人这方面,我熟练。”
“不用,昨天已经证实,追女孩那套放他身上没用。”余敬之夹块牛肉,“我自己想办法。”
首要一步,先把粟烈稳住,别留时间让他和其他男生接触,特别是那个姓骆的。
再然后要让他明白,不是长兄如父,是风雨同舟。
☆、第 5 章
周四下午没课,吃过午饭,粟烈抱着笔电看烘培课程,边看边做笔记,认真得让新成员赵小虎十分不适应,打个游戏还要瞅两眼。
连看两个细节繁复的课程,粟烈有些头昏脑胀,灌口水,他爬床睡觉。
他脱鞋爬床那刻,游戏的背景音默契地消失,赵小虎反应最慢,好不容易找到耳机插上,还是被冯阳阳借机敲了脑壳。
梦着甜甜的奶油香,粟烈醒来是被陶文喊醒的。
陶文:“你手机响。”
眼睛掀开一条缝又闭上,粟烈伸到枕头下摸手机,他翻个身,直接接通:“喂。”
“在睡觉?”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粟烈慢慢醒神,瞧一眼来电显示,还真是余敬之。
粟烈依旧懒洋洋:“嗯,有事啊?”
余敬之一副谈工作的语气:“计划我拟好了,你明天来我家商量细节。”
“这么快?!”粟烈彻底睡不下去,这才几天啊,出个柜这么大的事,怎么在他手里比写篇论文还简单。
“那你发我微信,我先看看。”
余敬之:“怕留下证据,我没打电子稿。发不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粟烈有些无语,他爸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翻微信聊天记录吧。
他不解:“发不了你打电话给我干嘛,就为了特意告诉我一声啊。”
“不是特意,我先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
粟烈下意识解释:“哦,我是中午看视频看困了,睡得有点死没听到提示音。”
余敬之应声没事,让他别睡了早点去吃饭。又聊了两句,粟烈起床。
刚踩上鞋,屁股刚挨上椅子,转头便看见赵小虎灼灼的目光。两人床铺相邻,位置隔得不远,余光就能扫到对方表情。
粟烈说:“饿了自己去买饭,我不当跑腿。”
“不是不是。”赵小虎挪椅子,将距离缩短,小声问,“小树哥,刚刚是你女朋友吗?”
“?!”不光是粟烈震惊,正玩游戏的两人都扯下一边耳机偷听。
粟烈:“说什么呢,我哪来的女朋友。是余敬之,就你生日那天送我们回来的那个。”
赵小虎虽然和他们寝室熟,但多数都是来打游戏和吃的。粟烈对游戏不感冒,吃的时候又没心思说话,加之他不爱主动聊私事,不知道他感情状况也正常。
“原来是余学长啊,”赵小虎听起来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或是你喜欢的人呢。”
粟烈笑问:“是我哪句话让你误解了?”
冯阳阳忍不住扔下游戏挪到赵小虎旁边坐等他解释,陶文没这么明显,只是默默扯掉另一只耳机。
有了听众,赵小虎更来劲了,仿佛感情专家上身:“不是哪句话,是你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见粟烈没反对,他继续说:“你看啊,一般人是不会询问对方是否是特意打的电话,问这话大多都是博重视感,希望对方说,‘对啊,我就是特意打给你的,想和你说说话’。还有,你解释了。你明明只要说一句在睡觉没听见就好了,可你还说了前因后果,不就是不想让对方误会你敷衍他嘛。”
“博重视感加不想对方误会你敷衍,这不就是和对象相处的日常吗?”赵小虎分析得头头是道,转眼看看粟烈脸色,又忙不迭道,“我都是瞎琢磨的,你和余学长这么熟悉,就和家人一样,也是正常的……是我想多了。”
“行啊,经验这么丰富,感情史肯定不简单吧。”粟烈笑着调侃一句,眼神飘忽不定,电脑密码摁了几次都是错误。
赵小虎挠挠头,羞涩道:“没有……就谈过一个。”
“说说。”冯阳阳轻轻推攘他一把。
他一愣:“说、说什么啊?”
“你的情史啊,不是说有一个吗,快说!”冯阳阳没好气,“进了1407感情史那都是要公开的,你还想瞒着?”
赵小虎:“没有,就谈了半个月,拉个手就分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游戏死了,陶文放下鼠标,脚一蹬也凑前:“为什么分手的?”
“你们好八卦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赵小虎嘟嘟囔囔,“你们看小树哥,人家多淡定,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粟烈掐出个笑,“单身狗最好奇别人的恋爱经历了,老实交待饶你一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能发掘一点有用信息。
“行吧,说就说!”赵小虎一咬牙,“初恋是高中校友,她嫌我太瘦又矮,说我保护不了她。”
冯阳阳暴躁脾气上头:“放狗屁!瘦和矮又藏不住,交往前看不出来啊,借口这么烂。”
“……她就是想分。”赵小虎委屈地掰手指,又抬头问,“你们呢?我说完了,该你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