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烈拿起烘培书,不像普通书籍花哨,它很简约,像是偷偷印的,连个出版社都没有。他翻开看,说:“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看起来一点都不正规。”
粟烈书房一抽屉的烘培书,一半都是余敬之送的。每次有大师编撰的新书上市,他还没开口,余敬之就买好了。
“我给你报了烘培课。”看到对方错愕的表情,余敬之笑道,“要开店总要手艺过关吧,先系统学习总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四)休息,周五12点见
☆、第 10 章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破旧的楼道里,粟烈抱着烘培书跟在余敬之后面,心情复杂。
到了粟家门口,余敬之在旁边候着,粟烈忙不迭加快脚步。
掏钥匙,开锁,关门。他像个小助理忙前忙后,余敬之一进门就和粟雪庆董慈莲热络地聊上了。
他穿过热闹谈话的客厅,回房间放下背包,把书放进专门放烘培书的抽屉。刚将抽屉门关上,他又后悔,把书放在桌中心。
再出房门,热闹散场,人也不见了。粟烈进厨房,说:“妈,你怎么不留余敬之吃晚饭啊?”
董慈莲捞起焯好水的肉块,斥道:“没有礼貌,我怎么教你的,你要叫小余哥哥!”
“哦,”粟烈说,“是他不让我叫哥的啊。”
董慈莲扫他一眼,明显不相信真实度。
“真的!估计是嫌叫哥显得他年纪大吧。”粟烈随口解释一句。被发出噪音的小水桶吸引,掀开遮盖的脸盆一看,是活蹦乱跳的青蟹。
“哇塞,今天什么好日子,居然有红烧肉还有螃蟹。”都是他爱吃的!粟烈搓搓手,抬脚往外走,“我去叫余敬之下来吃饭,这么好的菜,他不来多可惜。”
“站住。”董慈莲喊他,“小余去换衣服了,等会就下来。”她开火热锅,“这螃蟹是他上午拿来的。”
“他买的啊?”
“小余说是别人送他的,但我看啊,”倒油,董慈莲拿起冰糖盒,“就是他特意买的。估计有事要和我们说。等会吃饭你多听少说,千万别乱发言表态。”
董慈莲的猜想像一支箭,直击粟烈鼓鼓囊囊的心,攒得满满的欢喜如气球般破裂,泄个空。
十分钟前,他还感动,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没成想,这么小会儿功夫,他就变成天底下最可笑的人。
原来那本烘培书,与表哥要结婚来送喜帖时提来的茶叶酒水是一样性质。
那只是一样礼品,恰巧符合他的心意而已。
董慈莲的厨艺并没有因为她的猜想削弱,一桌菜色香味俱全。但粟烈的味觉却因此受大影响,连爱吃的螃蟹红烧肉,都食之无味。
亲爸粟雪庆第一个看出不对,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粟烈糊弄道:“吃太快容易噎,慢一点才能吃更多。”
闻言三人都笑了,余敬之拿一只螃蟹放他碗里,说:“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
“敬之啊,你别惯着他。一人两只刚刚好,你吃你的。”粟雪庆说,“小树赶紧去盛饭,我们都要吃完了,你一粒米还没碰。”
粟烈起身盛饭,回来螃蟹腿余敬之都帮忙卸好了。
他还帮忙敲,边说:“庆叔、莲姨,我要和你们说个事。这事吧,我有点自主主张,但我不想瞒着你们。”
粟雪庆董慈莲都好奇看着余敬之,唯有粟烈低着头在数米粒。
“什么事啊?你直说就是。”董慈莲问。
“我给小树报了烘培课,我想让他跟着老师学做甜点。”话落,粟烈往嘴边送的米饭掉得满身,余敬之连忙扯纸巾,说道——
“现在毕业就改行的人比比皆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喜欢的工作。难得小树目标明确,做为朋友家人,他需要我们的支持。”
粟雪庆和董慈莲面面相觑,热闹的客厅倏地安静,只听余敬之平静地说。
“这烘焙课是业内大师主讲的,机会难得。我和小树提了一嘴,他很感兴趣我就预约了,没想到有幸约上了。”余敬之面色诚恳,“对不起,我们不该擅自做主,但真的机会难得。”
粟烈喜欢烘培的事众人皆知,楼上楼下的谁没吃过他做的饼干啊。
自己儿子什么想法粟雪庆夫妇门清儿,他们不反对粟烈这个爱好,但不代表支持粟烈以此为生。
高中毕业那年暑假,粟烈和粟雪庆因为要不要利用暑假去甜品店打白工攒经验一事大吵一架,至今还留着疙瘩。
对于上烘培课这事,粟烈本来想瞒着,却没想到余敬之帮他捅破窗户纸。
“我成年了,管理假期安排的事不需要父母插手,不算是擅自做主。”粟烈用力抓紧筷子,嘴硬道,“课约上了,我是一定要去的。”
粟雪庆重重地呼吸,沉声道:“还成年了,说话办事就像个小孩。坦白的事还要别人帮你开口,怂不怂!赶紧吃,吃完去洗碗,就是没事干闲得。”
“庆叔,是我——”
“好了敬之,不用为他说好话了。谢谢你啊,自己这么忙,还要帮他处理杂事,以后啊,”粟雪庆看着自家儿子,“你也多使唤他,别让他觉得别人对他的好都是应该的。”
粟烈把白米饭当成是古板的父亲,恶狠狠地扒进嘴里,嚼碎,咽下。迟早有一天他会心服口服地支持的。
洗完碗,粟雪庆和董慈莲在沙发坐着,一声不吭,明显是三堂候审的前奏。
粟烈认栽,做好听训的准备。
“课程多少钱?”粟雪庆问。
“?”粟烈有点懵,“不知道,是余敬之付的钱。”
“去问清楚,把钱转过去。人家替你跑上跑下顶锅开口,钱要及时还。”粟雪庆没好气道,“以后有什么事你自己来和我还有你妈说,这么大人了还搬救兵。”
“哦,知道了。”粟烈服软。
虽然救兵不是他主动搬的,但不得不承认,救兵转移了大部分火力,居然让他一句骂都没受。先发制人果然重要。
董慈莲把桌上的果盘往前推,说:“去,送水果道谢。”
关门声响起,表情严肃的粟雪庆瞬间变脸,愁眉叹气道:“老婆,你说小树他能行吗?傻乎乎的,还想做生意当老板。”
“年轻人哪有不碰壁的,况且还有小余在,大错误肯定犯不了。”董慈莲想得开,“赶明儿你找小余私底下聊聊,让他帮忙多照看点。小余愿意管着他,比你说一百句都管用!小树的学习成绩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想到自己教了数十年学生,愣是没把自家儿子教好,粟雪庆就来气。要不是长得像,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
好在后来有余敬之这个好榜样,粟烈成绩上去了,要不然真要把他老脸都丢尽。
粟雪庆臊得慌:“行了,别光挤兑我,他不是也不听你的嘛。咱俩,半斤八两。”
“疼——”威风还不到一刻,耳朵就被拧了,粟雪庆龇牙咧嘴地求饶。
董慈莲用力拧了一把才松手,“赶紧给小树打钱。就他那点零花钱,哪够付报名费。”
收到银行短信时,粟烈还在门口傻站着。又等了几分钟,门才姗姗打开。
“我忘记拿钥匙了。”粟烈第一时间解释。
余敬之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头发上有细密的水珠停留。他侧身让路:“进来。”
坐到沙发,粟烈捧着果盘讨好道:“吃水果,提子特别甜。”
捏了一颗,余敬之细条慢理地剥提子皮,问道:“挨骂了?笑容僵成这样。还是怪我挑明?”
“我哪有资格怪你啊。”粟烈把被牙签戳得面目全非的哈密瓜送进嘴,品着鲜甜道,“我妈让我来谢谢你,我爸让我把报名费转给你。”
没挨骂就好。余敬之也戳个哈密瓜吃,“下个月你生日,这是提前送的生日礼物。”
“不要。”粟烈拒绝,“太贵重了,我回不起礼。快说,多少钱。”
“不用你回礼,送礼物重要的是心意。”
粟烈懒得打官腔,点开支付宝转了五千过去。他说:“不知道够不够,缺的部分就当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余敬之失笑:“行。”
正事聊完,两人安静吃水果。
粟烈咬一口狝猴桃,漫不经心地说:“你当时说要宣布事情,我还以为你要公开恋情呢。这么严肃,还特意买螃蟹。”
“螃蟹是我想吃才买的,顺便多买几只一块尝尝。”余敬之又低嘲道,“连对象都没有,哪来的恋情宣布。”
粟烈松口气,语气轻松许多,“这谁说得准,爱情很玄妙的。指不定某时某刻就脱单了。”
“比如?”余敬之心情不错,眉头舒展。
“比如……烘培课啊,”粟烈努力从自己挖的坑里爬起来,拉现成的例子,“上烘培课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大家爱好相同,说不定就能碰出火花。你在医院肯定也认识很多——”
“没有。”余敬之情绪略显激动,“我和医院同事都是工作往来,没有火花。”手里的牙签被他折成两段,“我给你报烘培课是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去搞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