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停顿,季落突然说:“而且,我为什么要接班?”
简凌:“?”
“你接啊。”季落哼哼着在床上打了个滚,“上辈子干得不是不错嘛,我就游手好闲,天天玩,蛮爽的哦。”
简凌失笑;“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季落耍赖,“你上我上,都一样!当然啦,我也不会让哥哥你那么累,我肯定会帮你啊!”
简凌眸色闪了闪,“这次是不一样的。”
至少,姓氏还有身份,都……
“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我相信在爸爸心里也都一样,季凌。”
季落牵过男人的手,捏了捏。
简凌沉默着。
“你也知道爸爸是很谨慎的人,就算你表现得再好,正常来说,他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一个‘对手’家的儿子?”
“嗯?”简凌微微挑眉。
季落若有所思道:“车祸后,爸爸苏醒时叫你一声‘季凌’,我听见了。”
“……”
“他能很快接纳你,想必也受到了上辈子那些梦境的影响。”季落翻个身,躺在男人大腿上,手指抓住他的大手,十指相扣。
“什么意思。”
季落:“我代入了一下爸爸的角色,试想未来我们有小孩以后,孩子有一个婚约者,但婚约者的家族对于自己的产业虎视眈眈。哥哥,你觉得这样的人,再表现良好,就能得到我们的认可吗?”
简凌沉默一会儿,“不能。”
“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能让合作多年的伙伴撕破脸皮。一套房产,可以让恩爱多年的夫妻互相撕逼。以前,我们经历过财团的那么多风波,你还不知道财产对于人类贪婪**的滋长,以及造成多深的隔阂么?”
简凌低叹一声,“的确。是我想太简单 。”
有时候很多事情,并没有季落看的清楚。
但季落亲一口他的手背,宽慰道:“所以我要说的是,他一定把你真正的当做自己的孩子。爸爸虽然不说,但他的行为能体现的出对你的重视。前生今世,我们一起经历了两辈子。前前后后互相影响,爸爸也一定觉得,我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简凌怔了怔。
季落支起身体,随后钻入男人怀里,抱住他。
他贴着简凌的胸膛,感受着他呼吸的起伏。
“所以……我们为什么会穿书?”季落小声问,“书是你递给我的,你从哪里拿来的呢?”
简凌回想着神奇的境遇,“念念不忘,终有回响?我一直想着,要怎么才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就……有一天,走进了一个玄妙的小铺子里。”
“啊,遇到什么神仙啦。”
“什么神仙。”简凌低笑一声,“神仙许愿,不要求人付出代价。我见到的可能是个小凤凰妖怪吧。”
有违自然规律的事情,需要付出代价。生存是平衡。
有得必有失。
想要什么,就额外必须付出一些什么。
涅槃。
重生。
季落一秒听懂,猛地抬头,盯着简凌,看他好久。
爸爸穿书……是从他遇到车祸,去世开始。
自己穿书……是睡了一觉。
睡一觉就能穿书?
和爸爸的经历,差距不止一星半点!
“我为什么能穿书?”季落的声音开始发颤,“哥哥,你为什么能穿书?”
简凌安静地抱着小考拉,手指按摩着他的脑袋。
季落没得到答案,心里的焦虑却越来越多。
他知道,季凌从来不骗他。
他不想说的话,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不想告诉自己。
如果死亡是穿书的必要条件。
那么,我应该付出的这一份代价,去哪里了?
季落抓紧简凌手臂的手指骤然缩紧,牙关咬都咬不住,开始打颤。
“我睡着穿书以后……哥哥,后来,发生了什么?”
简凌想了想,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后来我也就穿书了。”
季落呼吸停顿片刻。
‘后来我也就穿书了。’
……
他不说是怎么穿书的。
如果也是睡一觉就穿书,为什么不直接说?!
想到男人夜里那些剧烈的咳嗽,以及床边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季落就不敢想象,他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
一滴眼泪从桃花眼的眼尾流下。
季落侧脸紧紧贴着简凌的胸口,低低地‘呜’了声。
“行了,别多想。”简凌拍拍季落的后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在放松情绪一般,“都过去了。这不是已经……过来了吗?”
……季落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他侧耳贴着简凌的胸膛时,又仿佛听到了一种不该存在的声音。
微小,不规律,却突兀。
哮鸣音。
!
他猛地挺起身,双手握住简凌的肩膀,惊恐地睁大眼。
两个人穿书。
两次……两次?
“跟我去宫慈医疗。”季落强行压下各种各样的想法,努力镇定着声音。
如果是两次代价的话,那这回,这个哮鸣音,难道又要让我们两个重蹈覆辙!
简凌皱起眉头,“现在?下午还要去集团……”
主要是报告就在宫祺言那里,带季落去的话,岂不是就要被他知道这些事情?
上一秒还能镇定的季落,听到男人的犹豫,下一秒便失控地吼出声。
季落死死盯着简凌:
“去什么集团,你疯了吗!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宫慈医疗!!!”
第124章
两人一路无言。
就连开车的刘叔,都感觉到了后座两位大少爷的奇怪气场, 不敢吱声, 连踩刹车都小心翼翼的,不能让轮胎发出任何声音。
抵达宫慈医疗的路不长, 可是,在季落的心里, 仿佛过去了很长时间。
……
车厢内弥漫着陌生而熟悉的压抑。
仿佛与十年前, 那个暗无天日的阴雨天别无二致。
一口闷气憋在季落的胸口, 久久无法挥发出去。
他克制不住地幻想着各种令人恐惧的可能性。
要是这个人又患重病怎么办。
要是……两个人又要面临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永别该怎么办。
一向灵动, 总闪着亮光的桃花眼, 此刻怔怔地盯着窗外。
回想起穿书以前,那些在临溪山故作不在意的相处, 装作根本不在乎对方各种感受, 而实际心底却埋藏着各种深度的恐惧的时刻……
眼睛红了又红。
季落浅浅地吸着气, 努力压抑着眼眶的酸涩。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和男人说。
说什么,这次,你要好好治病……吗?
以前我知道你得了很严重的病, 但我并没有在意?
我……这次不想让你死?
越想越沉重。
季落只抬起手, 拇指与食指张开,按住额头休息一会儿。
但他另一只手并未松开简凌。
从始至终, 一直牵着他。
仿佛如此,就能互相安慰。
而那些从未被说出口的话语,伴随着血液流淌,通过指尖的温度而彼此传递。
诉说着无言的担忧。
……
抵达宫慈医疗后, 季落拉着简凌,直接冲进宫祺言的办公室。
不同于季落经常出入的高端写字楼,医疗企业的风格并没有过于商业化,也并不冰冷疏离。
相反,医院内部大多都是温暖的色调,宽敞而明亮,令人感觉安心。
穿着白大褂的宫祺言看起来十分温和。
他抬眼看到突然造访的两位朋友,温声问:“中午好。季落,怎么了,给我发信息,还来的这么急?”
发来信息说要来谈事情,十几分钟以后就抵达了办公室。
季落俊俏的眉梢紧紧拧着,视线在简凌和宫祺言之间扫来扫去。
“给他做一套全身的检查。”季落没等到简凌说话,只能自己开口,“现在。”
宫祺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会儿,没做出任何动作。
随后和简凌的视线隔空对上。
仿佛在问,‘不是不想让季落知道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
简凌沉默片刻,看到季落坚定而担忧的眼神,半响后肩膀松懈一些,对宫祺言道:“算了。”
季落眉梢又拧紧一些,:“什么——”
“给他看吧。”简凌淡淡地继续说,“反正他总归要知道的。”
季落怔住。
心想,什么,你这回或许生病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就是不告诉我?
果然,宫祺言接下来的动作印证了季落的话。
身穿职业装的英俊医生从手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被整理完善的文件夹。
他手指很好看,季落瞥眼过去,能瞧见他长期使用手术刀与缝合线,而在食指中间勒出的一道痕迹。
年轻,精英,专业。
好像,从他这里做出的的报告,一定是最准确且最可信服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避讳什么了。”宫祺言笑了笑,将整理好的报告单分别递给两人,一人一份,手里也拿着另一份自己,“报告一共70页,前三页是总结。季落,我感觉你有一些医学基础,你可以自己先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