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女儿,王熙凤的脸色愈发的难堪了。听着王夫人看似贴心劝慰的话语,却句句不离自己的苦闷,心中划过一道了然神色,嘴角微微一勾,也不说什么,只是期期艾艾的眼泪直流。
“太太,姑娘正产后,急需要休息,不能伤了心神,不然日后……”平儿嘴角一弯,不着痕迹的挤开王夫人,细声安慰着王熙凤。
“这平儿真是愈发贴心。”王夫人无法,最后又是安抚几句,商议定了让人去敲登闻鼓,而后才施施然离开。
待一上了车,王夫人捏着佛珠的手,青筋绽出,脸上的看不出任何的神情来。
心腹周瑞家却是心中一颤,敛声不敢言语。
“王家现在如何了?”王夫人恼恨了一声王熙凤,但也未多加言语,反正只要手里有贾琏儿子,好处定然是有的。眼下最为关心的还是王家的丧事,以及丧事之后,如何行事。
周瑞家的心一松,压低了声音回道:“夫人病倒了,理事的是仁大奶奶。”
“是吗?”王夫人嘴角弯弯,捏着佛珠的手铁青一片,几乎要把佛珠给捏碎了。
屋内,王熙凤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听着平儿安慰的话语,不禁露出一丝的嗤笑,“我这姑妈真是件件好事都想着我啊~”
“姑娘!”平安看着哭声凄厉的王熙凤,一时哑然,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挑了几句好话,然后才压低声音道:“姑娘,你好歹想想小少爷,还有大姐儿。”
“想,呵呵~~”讥笑一阵之后,王熙凤拉拉平儿的手,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光亮,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问,“刘姥姥可信吗?”
平儿一时语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没了老爷,王家墙倒众人推,就算有了老爷在,他们主仆在后院中的日子也愈发难熬起来。
如今呆在城外小院子里,这院子属于王熙凤的嫁妆,故此他们尚且还有一丝的自由在。
看着平儿不语的神色,王熙凤眉眯了眯,眼眸黯淡下来。
自从知道众人的盘算之后,他们便行动起来,可是思前想后无所托付之人,正巧遇到了刘姥姥,看着她帮着忙前忙后,忽地心一横,她下跪求着刘姥姥,堵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
她恨贾琏!
可是眼下却只有贾琏能护着她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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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城中乡中有一户青瓦屋子的人家正因此踌躇不已。
刘姥姥坐在炕上,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娃娃,哀叹了几句,“我个老婆子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人家帮我一把,我就得记这个恩!”
“可是,你知道他爹是谁吗?”王狗儿想起田间休憩之时,去城内卖柴火,听着众人纷纷议论,贾家琏二爷乃是太子之子,现在登基为帝,带兵灭了茜香国种种褒贬不一,总之,就是个厉害的麻烦人物。
“那又如何?!”听着女婿絮叨了一番,刘姥姥眸子里闪过一道亮光,拉着狗儿等人小声道:“若是这般,日后成了,没准我们还弄个皇子奶嬷嬷,就像金陵那个奉圣夫人一般,若是……”粗粗略过,刘姥姥道:“就算没有,可这二奶奶还给了银票,足够我们把人养大,日后有个壮劳动力也是好的,想这么多干什么!”
“可是……”
“好了,就这样,反正就一个孩子,你不说我不说,天晓得!”刘姥姥道:“给换身板儿小时候的衣服,这娃娃就叫个狗蛋,贱1名好养活,可怜早产的,你们抱出去转一圈,就说有老亲投奔来的!”
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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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朝阳初升,帐内已经听得士兵出操的声响。
贾琏站在墙头,看金乌如碎金一般洒向大地,不远处,南安郡王帅旗飘飞,大战在即。嘴角微微一勾,双手合拍几下,唤来影字暗卫,嘱咐了几句。
原著之中,王熙凤曾为了管家,流掉一个成型的男胎。
现如今,若真是王熙凤有孕,那么这麻烦又扒拉上来。
子嗣对于他来说,不重要,但是对于平安众人来说,却是后继有人的象征。若是被他人捅了出去,还不定给自己牵扯上什么麻烦事。
正当贾琏琢磨着,三爷缓缓登上墙头,顺着贾琏的视线,嘴角微微一勾,声音不卑不亢,不惊不喜,只是用最客观的语调缓缓叙述道:“东南虎符一出,可阻华晋军士自相残杀。”
纵然他接受了孤魂野鬼之说,但是却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与贾家无牵扯,为何又会护贾赦大姐儿至此?
“三爷乃是聪慧透亮之人,若论智慧,我贾琏只是比不上你,只不过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积攒了经验罢了。”贾琏对着三爷话语的试探并不回答,反而微微一笑,另说一话题,而后才道:“虎符也罢,正统之名望也好,三爷既然知我来由,当知改朝换代,要破前朝旧日1风俗,区区虎符一个死物罢了。”
“死物~~”三爷眼睛一眯,竟是笑了出来,但也未加多言语,仰望旭日东升的天际,夏日闷热的压抑,已经隐隐笼罩在平安州上方,一触即发的大战。
他有预感,此战……贪狼遇火必英雄,指日边庭立大功。
但是星相诡谲,贪狼之外有彗星尾随而至。
☆、第72章 点蜡
贾琏整顿军务,接手政务,不仅要防着养精蓄锐的大军,还要提防隔壁游牧强戎过来打牙祭,忙的不亦乐乎,时间悄然而逝。
乾锦帝也大刀阔斧改革之中。将江南这一心腹大患借口贾琏,王子腾事件,终于换上了自己的人马,朝中也没了反对声音,终于真正万人之上,掌无限权力!舆论也进行了各种的控制,大肆渲染一番贾琏的残暴之举,而后下诏贾琏乃是矫诏之举,谋反乱国。故而派兵劝降。
一直驻扎在平安粥外的南安郡王接到命令之后,率领整整十五万人马,分三翼,对贾琏下了战书。
在决战之前,派来了使臣,劝降。
“是吗?”贾琏勾嘴一笑,“传!”
须臾,便有一人高马大的身形走进。
来者五十多岁,浓眉大眼,双目如炬,走起路来脚下带风。
贾琏抬眼一看,嘴角愈发上钩,忠靖侯史鼎。
“好久不见。”贾琏坐在上首,淡淡道,“史侯!”
史鼎脸色一长,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贾琏,把原本私下打量借亲戚情分和谈的心淡了淡,直道:“吾皇开恩,念及尔等不知事,为奸佞所迷,特命我前来劝说言和!”
“两军交战,斩杀来使,会如何?”贾琏摩挲着茶盏,一圈又一圈,听闻史鼎的话语,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史候是准备拿我贾琏做投名状了?”
言下之意已经是赤果果的昭然若揭。
史鼎面色一沉。虽然贾琏说的是事实,但是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太上皇去世,乾锦帝已经掌握政权,他们不投诚又如何?!
史家一门双侯,如今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使臣,不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不然,容易……”策反。贾琏抿口茶,斜睨了一眼史鼎,道:“朕虚位以待,不知史侯可曾有意?”
贾琏话一出,满屋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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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千里之外,登闻鼓被敲,满殿哗然。
乾锦帝看着下首的王熙凤,脸色阴沉的滴水。
王熙凤一身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冷冷的斜睨着众人,双手紧握成拳,道:“民妇状告贾王氏,抢我幼子,以图挟子令诸侯,污贾琏抛妻弃子之名,偷龙转凤染皇家血脉!”
一句话如油锅滴水,瞬间被炸开来。
满殿朝臣诧异之后,哑然无言,纵然万千思绪,但也默默的等候皇帝的发落,免得战火被烧到自己身上。
敛敛身上的缕金百蝶大红云缎窄袄,王熙凤挑眉,冷冷的斜看了一眼殿门之处,眼中渗着一股寒意。她恨贾琏,恨的要死!可也恨把她当枪杆使,有事便来忽悠她的好姑妈一家人。
日后小皇帝与她儿子并肩共治天下。
这玩笑他们居然觉得她会信??
她王熙凤,就算败了,死了也要有人陪葬。
眼眸中闪过一道狠戾的目光。
至于贾琏,待日后她儿子长大了复仇,父子刀剑相对,哈哈~~
胸膛起伏着,心中闪过一丝波动。王熙凤凤眼一挑,她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况且就算有,她如今什么也没有,舍得一身剐,也敢拉扯人下马!
“……民妇与贾琏和离之时,肚腹之中已有两个月的血脉,后大夫虽然诊脉而出,可民妇下堂之妻……”王熙凤丝毫不惧众人打量的神色,缓缓道来,“家中变故接二连三的发生,民妇早产诞子,后贾王氏以姑姑身份劝慰与我,言之皇帝您手中若有贾琏血脉,定少不了以此……”
“以此什么?”乾锦帝抬眼,目光冰冷渗骨,嘴角弯弯勾起,“王氏,为何不说下去?”
龙威之摄迎面而来,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顿了一下尽量平静道:“言论之谋,民妇不敢胡言,若不是我儿忽地被贼人所抢,留下一丝蛛丝马迹,民妇亦不敢走到这一步!但为母则强,我区区一个手无寸铁之下堂妇,无法只得上达天定,只为我那如今生死不明的孩子,求皇上圣明!”
话音落下,便凄凄惨惨的磕头,泪珠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