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纸上踌躇了半天,才终于缓缓写下一行字——
“你,会是那个天使吗?”
次日早,AM5: 20
还在睡梦中的焦臣熙被一阵手机铃声叫醒。
他挣扎地坐了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揉揉头发,拿起手机看都没看就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
“是我。”
电话是房宁打来的,从那头的声音能听出他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
“嗯……啊?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焦臣熙只听见对面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他耳朵听进去,脑子却没反应过来。
房宁这边也渐渐稳定了一些,又问了一次:“小棋现在在你身边吗?”
焦臣熙拨开窗帘,费劲地睁开一只眼看向窗外,外面天刚蒙蒙亮。这熟悉的叫醒服务,像极了第一天上班的时候。
“老板,下次能不能不专挑大清早查岗?这个时间段,大好的青年都在被窝里忙着做梦呢,他怎么可能在我身边呢!”说罢,又一头扎进被子里。
合着今天房宁偏挑这么个时间段打电话来,就是为了确认邬棋在不在自己床上?
“我说老板,您要想捉奸也得晚上打电话来啊!”
“捉……?我没和你开玩笑。”房宁似乎错愕了一下,然后语气低沉地说。
“嗯?”焦臣熙疑惑抬头,顶着被子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是在哪儿走漏了风声。小棋患病的消息,刚刚被人传到网上去了。我已经让人把帖子删了,公司的公关部门正在出面调解。”房宁郑重地说道。
“我只希望你保证,不要让小棋出问题。”
闻言,电话这头的焦臣熙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才缓缓出声。
“好,我保证。”
焦臣熙挂了电话后,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大力地拍拍脸,算是醒了一大半,于是起身洗漱去了。
他路过邬棋的房间门口,耳朵凑上去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
‘估计还在睡觉呢。’
焦臣熙想着,也并没有多心。洗了手就提着水桶,去前院里照顾花花草草去了。
“害!一定是因为昨天下雨,花瓣都弄脏了。”焦臣熙叹气。
他咂咂嘴,眼神惋惜地看向手中的一朵小白花,把它扶起来,用指腹轻拭了两下上面的泥尘。
没擦干净,又吹了下。
“幸亏有我这么细心的园丁照顾你吧!要不你自己都没法洗澡,挺好看的一小白花,黑得活像泥堆里打了个滚。”
焦臣熙蹲在院子里的花圃跟前,自言自语了半天。
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冷不丁把他吓到坐了个屁墩。
“啊!”
看清楚来人是邬棋,这才松了口气,捡回一条命。
“哎呦!吓死我了你。”
焦臣熙坐在地上,手扶着小水桶,拍拍胸口。从小他就是易吓体质,说是被吓大的也毫不为过。
邬棋讪讪笑了下,微微弯腰向他伸出手。
“我其实和你打了招呼的,但你没听到。”
焦臣熙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抬头看向邬棋。
“肚子饿了吗?”
“还好。”邬棋说。
“嗯,哎?”焦臣熙瞥了眼邬棋,不经意注意到他眼角的异样,不禁凑近看了看。
突然的接近让邬棋感到很奇怪,别扭地摸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吗?”
“黑眼圈。”焦臣熙指了指他的眼圈:“昨晚没睡好?”
“没睡着。”邬棋抿抿嘴。
“一晚没睡?”焦臣熙蹙眉追问。
邬棋老实点点头。
“失眠,现在头疼吗?”焦臣熙问。
邬棋摸摸头:“有点。”
焦臣熙摘下手套,把小水桶拎了起来。
“我现在去准备早饭,饭后吃完了药,你再去床上躺下,能睡就睡一会儿吧!”
邬棋点点头。
看邬棋表现得和平常并无二致,看样子还没看到网络上的那些。
焦臣熙切了几个小番茄,又打了碗鸡蛋。这边忙着准备早饭,还得偶尔抬头看几眼客厅沙发上,安静看书的的邬棋。
客厅
躺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邬棋缓缓放下书,拿起手机看了眼,是条垃圾短信。
刚想把手机放下,目光不小心瞥到下面的新闻推送,顿时怔住。
‘《震惊!!光锐娱乐CEO患有抑郁症多年!》’
‘《光锐总裁自杀!!原因竟是因为他……》’
‘《抑郁症竟然这么可怕!你一定不知道的十个表现抑郁症前兆》’
‘《如何判断抑郁症?抑郁症官方自测题目……》’
……
邬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大字标题,一点点翻看新闻下面网友们的实时评论。
撸人甲:“不是吧???都开那么大公司了,还有啥想不开的?有钱人不都挺会玩的吗?怎么说抑郁就抑郁……”
桥豆麻袋:“就是!我要是有这么多钱,我做梦都能笑出屁来……”
沐浴阳光:“生活嘛!大家都是从那个时期过来的,谁没遇到过点不顺心的事,心里阳光一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都做老板了还有什么可郁闷的?矫情!”
抹茶垂耳兔12138:“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们这种职场被剥削的小白会抑郁,原来老板也会有烦恼啊,总裁大人多尝试尝试极限运动吧!我去年也得了抑郁症,亲测有效!”
捶耳兔:“楼上假抑郁症实锤!闭麦!”
邬棋漠然地一条接着一条看下去,还没看多少,手机霎时被人抢走。
“别看了,都是一群闲得蛋疼的无关人士。”焦臣熙蹙眉,把手机关机扔在一旁。
“去吃点东西吧!”
邬棋看向焦臣熙,眼神已经有些空洞。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缓缓走向餐桌。
焦臣熙看着他背影,自责地轻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抑郁症患者所忍受的,往往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他们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最怕人对他们负面的看法,也同样怕人对他们过度的关怀。
果然,早饭邬棋只简单吃了几口,服过药后就垂头丧气地上了楼。
焦臣熙看他这副样子,也不禁要偷着唉声叹气了。
邬棋这一窝就在房间里窝了一天,就连中午的吃饭吃药,都是焦臣熙亲自送进屋里去的。
这会儿眼看着太阳都落山了,焦臣熙抬头无奈地看了眼邬棋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
叩叩叩——
他抬手用指关节敲了两下房门。
“小棋,还在睡吗?已经八点了,我放好水,你要不要先泡个澡?”
没人回应——
“小棋?你在里面吗?”
“小棋?”
半晌也没有反应,焦臣熙皱眉,忽然想到另一头还可以通向他的卧室,于是转身下楼去了那个‘秘密基地’。
门一开,看见邬棋正倚着墙坐在地上,闻声转头看向自己。
第8章 CH 8
找到人的焦臣熙心里的这块大石头倏然落地,只差没当场大叫一声“小祖宗”了。
焦臣熙委屈巴巴:“我刚才叫你半天你都没理我。”
邬棋不语,只是默默低下头。
把邬棋推进浴室里,焦臣熙就以‘非礼勿视’的借口退出来了。
邬棋脱了衣服,泡在一个稍大一些的圆形浴缸中,眼神木讷地注视着前方。
他不是在放空也并没有胡思乱想,就是莫名觉得好累。
也不知过了多久,邬棋缓缓闭上了双眼,感觉自己这个人轻飘飘的。
他的身子一点点沉进了水中,直至水面没过了鼻子和眼睛。
“邬棋!!”
赶在人马上就要全部沉进水中的最后一刻,焦臣熙猛地冲进来跳进浴缸,将他捞出来靠在台面上。
焦臣熙原本是想让他放松身心,可看他好久没发出动静,这才抱着试探的心态过来看了一眼。
哪想到这人直接进水里了!再晚来那么一时片刻,估计水都堵到嗓子眼了。
焦臣熙双手撑着台面上,低头看向身下的邬棋,整日嬉笑的脸上也出现了少有的认真。
过了许久,浴缸中的水波才慢慢平缓下来,浴室里只剩下焦臣熙还没有平稳下来的喘息声,他视线飘忽着落到邬棋脸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观邬棋,躺在浴缸台上,眼神茫然地看向焦臣熙,好像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看你泡的太久了。”焦臣熙说着,仍带有几分未平稳的呼吸声。
说完起身,也顺便拉起邬棋,从浴柜里拿出浴巾,给邬棋披好。
“头晕吗?”
焦臣熙语气尽量放温柔地问,还边用拇指轻轻蹭掉邬棋脸上残留的水渍。
邬棋看着焦臣熙,缓缓摇头。注意到焦臣熙浑身湿透,特别是被打湿后变得透明的衬衫。
邬棋不自然地眨了几下眼睛,好像最近自己的注意力总是会不经意地停在他身上。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焦臣熙点点头,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天晚上,邬棋难得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