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何愣了愣,但也没愣太久。他快速撇过张淙一眼,又将视线转回路上:“你怎么知道?”
果然。晏江何知道钟宁是同性恋。
张淙继续说:“我碰巧看见他和……”
“哦。”晏江何皱了下眉,没让张淙继续说下去。
看来钟宁这乏货终于吃上回头草,和他那位白月光干了点什么,被张淙撞见了。
钟宁也是,也不知道注意点。但这个事晏江何也没法提醒。不过晏江何转念想也无所谓,毕竟同性恋也没什么。
于是他正下脸色,对张淙说:“我跟你说啊,同性恋没什么不正常的,你别大惊小怪的,跟我说也就算了。”
他扭头又瞧一眼张淙,刚想再说两句,倏得顿了下。张淙正一眨不眨瞪向他,那眼神幽深,异常不太好形容。
晏江何转头开车,忍不住嘬牙:“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他喜欢的又不是我。”
“没什么。”张淙移开视线,盯着前方的一辆奥迪屁股,“你觉得同性恋很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晏江何不太乐意了,“你管人家喜欢男的喜欢女的?不都一样吗?钟老板是同,又没碍着什么事儿,他照样是我朋友,是你老板,怎么就不正常了?”
“嗯,我知道了。”张淙没再多说话。他明知自己那么问晏江何会不高兴,还非要来一嘴。
晏江何尊重钟宁,把他当朋友,对同性恋自然没有偏见。这点张淙早就确定。偏这么问,不过是赖他思想不纯。
“我告诉你。”晏江何眉头还是皱着,“别人跟你不一样,是别人的自由。世界上从来就没什么是不正常的,听明白没?”
“我知道。”张淙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后悔惹晏江何,“我就是有些意外,没什么别的想法。”
张淙脑子里琢磨了下,专门把声音放低说:“哥,你生气了?”
晏江何将车停在一个高档小区外面,终于松开眉头:“没有。我知道你是没想到,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他不是哪种人?张淙心绪千回陡转,被狠劲掼在深渊底下爬不上来。他看着晏江何的侧脸,猛地心肝打鼓。
他那心肝被一个想法敲得里外难受:“我喜欢的是你。我碍着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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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能配上人间最恶劣的贬义词
他们没再就钟宁的问题进行什么对话。
张淙心服口服。他这会儿憋得想跳车,又不能跳。晏江何作孽作在他命里,他是欠的,左右都逃不开折磨。
大概过了五分钟,张淙看见小区大门走出来一个女人。
远看就知道气质不俗。这女人高挑纤细,身上穿了一件深绿色长款大衣。她越走越近,是奔着晏江何的车来的。张淙又看到她齐胸的卷发轻松垂下,模糊瞥见她该是有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这就是晏江何的前女友——云蕾。
晏江何自然也看见了。他先是侧过身,抻胳膊拎起后座的红酒。然后打开车门,同时对张淙说:“你在车上等我会儿。”
晏江何下车,在他关车门的瞬间,张淙听见云蕾的声音传进来:“江何。”
车门“咣当”一声磕上,张淙的脊椎抵上靠背,扭过头盯窗外。
云蕾出门前定是花了心思,尚且不论她的妆容,她耳垂上还坠着一对精巧的深绿色耳环,和身上的衣服很搭衬。
云蕾从晏江何手中接过红酒,抱在怀里:“江何,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
晏江何笑笑:“拿着吧,也没少让你费心。”
云蕾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大大方方道:“你知道的,比起红酒,我更希望你请我吃饭。”
她这暗示已经很明显,奈何晏江何是个不解风情的聋子,他笑道:“会不会算账啊。一盒子红酒多少钱,一顿饭又多少钱,我就算带你去五星级酒店吃,咱俩也吃不了这么贵的。”
云蕾轻轻看了晏江何一眼,她沉默片刻,居然又问出一遍:“真不请我吃饭?”
“……”晏江何搁心里叹口气,“哪天叫上我们高中玩的好的那几个,一起好好吃一顿。”
云蕾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她将怀里的酒抱得更紧些,再看晏江何的时候心里难过,又张不开嘴。
晏江何一直都是这样的。他是个撇得开的人。这点云蕾早就清楚。是她自己放不下,怪不得晏江何。晏江何已经很体贴地在给她留面子了。
云蕾更明白,如果不是不得已,晏江何也不会找她。就像这次托关系办事,晏江何只是借她张个口,其余都是他自己去打点。
不知道是不是谁的青春都有些什么,没法随年岁打马掠过。反正云蕾有。她有个大男孩,夏天最热的时候会偷偷翘课,跑两条街出去为她买冰激凌,冬日若下了雪,他会转过身,面朝她倒着走,一步一个脚印,同时搓热一双手,嘴里呼出热气,牵起笑来,捂她的耳朵……
这么多年,她始终都不能忘记这个大男孩。不管什么样的男人朝她献殷勤,她就是很难忘掉晏江何。
“快进去吧,齁儿冷的。”晏江何往后退了两步,这是他要走的信号。
云蕾不好拦他,只能点点头:“回头再联系。”
晏江何给她回了一句:“有事联系。”
云蕾:“……”
晏江何没留恋。他头也不回跨上车,打着火掉头就走。张淙从后视镜看着,能看见云蕾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路边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没动。
张淙心底烙黯,尤其他处于某种理亏的立场,一些东西会看得格外明白——这位云蕾,对晏江何肯定还有念想。
那晏江何呢?
张淙又把视线转回晏江何脸上,说话的时候挺想抽自己个嘴巴子:“那是你前女友?”
“……”晏江何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又被张淙闹愣,他啧一声,“你怎么又知道?”
张淙吸一口气进肺里压夯实:“能看出来。”
“哎呦。”晏江何特别意外。张淙不跟他顶嘴以后,最多的就是闭嘴。笑话都掰扯不出半拉,还会说这个?
晏江何乐了:“行啊你,开始挖你哥的感情史了?”
张淙皱起眉,看晏江何嘴角的笑就烦。他干脆把头转向窗外,眼不见为净,嘴却管不住,颇为阴阳怪气地说:“藕断丝连。”
晏江何耳朵一抖。他已经很久没听过张淙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挺冲的,里头明显能摸到各种不乐意以及不待见。
“……”正好赶上红灯,晏江何一脚刹车踩下去,“你这什么语气?”
张淙嘴唇张了张,半天也没从五脏六腑里抠到个字,索性又选择闭嘴。他额角贴车窗,狠狠闭了闭眼,以求冷静。
张淙到底是年轻。他再怎么被老天爷耍出惯性,也不过才十八岁,心尖子上总是嫩。破天荒长出点热来,颠簸一下他就端不稳了。
晏江何简直被张淙气笑了,他没好气儿道:“张淙,你今天是不是有病啊?”
张淙照旧应不上声,窝那块一动不动。这在晏江何眼里就太有挑战性了。这直接等于——张淙不搭理他,不愿意搭理他。
叛逆期?什么混账玩意,欠揍的倒霉王八。
晏江何搁心里将张淙骂了满脸。藕断丝连?这小词儿拽得可真标致。他藕断丝连。他是为了谁?
张淙转学这个事,脖子没断的都知道要托关系。张淙肯定也明白。但晏江何觉得不必要去说清楚,托了谁,花了多少钱,不用跟张淙透露。就像他刚才也没让张淙下车。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不然要他这个“哥”干什么?
而现在小鳖羔起秧子,这是养出毛病了。
晏江何火滚上来,指张淙脑瓜子连点几下:“行。”
他余光都没再赏张淙,瞅一眼前面变了绿灯,脚丫子蹬上油门开车。张淙被他晃着,额头颠在玻璃上磕一下。
这一下给他磕清醒了。他猛地去看晏江何,单瞧见一张放下来的冷脸。张淙好悬没伸手去扳晏江何的下巴,要这男人转头跟他对上视线。
晏江何从来不是惯病那类,他一路上都没管张淙,权当张淙是空气,到家楼下更是停车立马走人。要不是张淙下车速度快,能直接被他锁车里。
晏江何进了家门,直奔自己屋,几步路也要谇晏美瞳两声:“滚蛋,别挡着,离我远点。”
晏美瞳一双美目采光,或许看出他心情不佳,轻蹄子蹿去张淙脚边,扒张淙喵呜,誓不撒爪。张淙脚上的棉袜子都被它用指甲钩起线了。
张淙:“……”
张淙慢慢蹲下来,掌心托着晏美瞳的肚皮一兜,将它圈怀里,又搓了两下晏美瞳的毛头皮。
张淙走到电视旁边,把晏美瞳扔进公主窝。然后他从柜子上拎起一盒鱼罐头,弯腰喂畜生。
晏美瞳有了好吃的,心里得到宽慰,只顾埋头苦吃。
张淙瞪向它翘起的尾巴跑了会神儿,没看晏江何的屋子,直接走进厨房。
晏江何那头自然还没消气。他这人气性本来就大,且惹他的是张淙,这更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