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抽风,他就陪着抽一通就完了。谁知道这个一瓶醒酒器喝得稀松二五眼的王八犊子,还冲下去掺和事儿。
服务生也是懂,二话不说立刻跟着晏江何下去了。两人出了门,耳边的音乐小了一些,能听见说话声了。
晏江何捯饬着长腿往下快走:“老徐是瞎眼了?没看见钟宁什么德行?还跟他说?”
“没想让老板去,徐哥带着人下去了,也是寸,老板被挤出舞池摔地上,正巧看见了,拽了我问徐哥下去干嘛,我哪敢拉老板啊!”服务生也是难做。
晏江何懒得再说话,楼梯下一转脚看见了钟宁的背影。他被徐怀拎着胳膊半扛在肩上,累赘得不行。
晏江何往前扫了一眼,心放下了。
一楼厅里就是一群小年轻,粗略一看大概六七个,这道行根本算不上找事儿。只是打一眼望过去就不像什么狗屁好东西。小混混,满街滚那种,穷不着调,脸嫩,模样基本还是学生年纪。
徐怀身前也杵了三个店里的,但肯定比对面的大,都二十出头了,拳头,不出意外应该也比对面的专业些。
厅里是个铁三角,几个小年轻站在一角,徐怀钟宁店里人一角,另外一角有些单薄,竟是“双管齐下”的杀马特。
晏江何走了下来,还没等张嘴,徐怀就跟背后长眼睛一样直接把钟宁摔他身上去。
晏江何闪了身没接,钟宁灌多了酒尿脚软,晃得活像打摆子,幸好后面的服务生长眼色上去迎了一把,他这才不至于狗啃地。
“来,我们跳皮筋..….”钟宁嘟囔。
晏江何实在看不下去,反手在钟宁脸上“啪啪”拍了拍,也没稀罕给他这个老板留面子:“跳个醒酒器啊跳。”
“把你们老板搬五楼办公室去。”晏江何吩咐道。
服务生立马照搬。
“怎么回事儿?”晏江何走到徐怀身边。
徐怀看了他一眼:“小屁孩子打架。一群王八羔子。”
晏江何自然知晓是小屁崽子皮痒闹玩意儿。他扫了一眼:“一对多?”
瞧这一边倒的阵容,很明显是对面一帮子对阵杀马特独苗。
晏江何看见对面那一帮基本都耷拉着肩背,还有的脸上有血。但瞄一眼杀马特,这臭小子完好无缺且一副悠哉,他左右手开工,一手烟一手棒棒糖正香,橘色糖球儿,大概是橘子味。
晏江何心里哼着,敢情是一群完蛋货。
“都出去。回家找妈,年纪不大不知道学好,滚蛋。”徐怀横了一声。
那一堆兔崽子动了动,杀马特倒是没动。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头染黄毛的男生应该是气不过,抛弃阵营又冲了回来,他鼻孔嘴边都带着血:“我操/你妈张淙!你他妈…...啊!——”
他伸出去的手刚要碰上张淙的鼻尖,晏江何就一把拧住了他的手腕。
“啊!大哥!大哥你轻点儿!”黄毛拧了脸。瞥眼见了徐怀那张冷面,还有他身后三个人,又吓得不敢叫唤了。
“别废话,快点回家。”晏江何鼻孔出气,却是语气平平,无波无澜,甚至听着还挺和气的。
下一秒他松开黄毛的手,黄毛立马屁股抹油,刺溜冲到了门口等待的那小群里。看样子他好像是这堆瘪犊子的头儿,他带头推门跑路之前,又伸手隔空点了点杀马特的方向,指尖战战兢兢抖出了丁点不忿。
晏江何看了一眼对面的杀马特,这小子眼皮都没稀罕动一下,正巧从口鼻里喷出一阵烟雾,糊了他一脸。
晏江何闭了闭眼想骂,倒是没骂。他懒得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你还不走?”
张淙低着头,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嘬了一下,他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看了几秒,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江何,你怎么来了?”徐怀摆摆手让身旁的人回去忙了。
晏江何拆台损,嘴里不吐好话:“钟宁叫我。电话里豪气冲天,扬言要包自己家的场。我就知道钟老板犯富贵病了,哪敢不来捧。”
徐怀一副不堪回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病,今天晚上过来就开了个台,还往前台甩了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现金买酒,红绿蓝的砸了一台,全都是嘎嘎硬的新票子,跟唱戏似的。”
“老徐你这就不懂了。”晏江何乐了,“钟老板哪里是戏子,他起码得是包戏子的爷。”
徐怀:“……”
论一张嘴,他真的比不过晏江何,这厮衣冠楚楚,却不可斗量,可谓是一座巍峨青山,高攀不起。
徐怀脸皮一抽,只道:“今晚我在场子,没事,放心吧,有问题我给你打电话。”
“嗯。”晏江何应了一声。
钟宁喝趴了,废物点心一个,晏江何对一屋子魔鬼蛇神兴趣缺缺,于是决定回家与两米三相亲相爱。
他过关斩将,把场子里各路精灵抛在脑后,回去拎出来外套,套上就出了门。
出门瞬间一阵冷风打上脸,晏江何受了这连环冷巴掌下楼梯,发现地上铺陈了一层浅薄的雪花,半空中也洋洋洒洒着细碎。
他敛了敛衣领子,穿过马路,没先去开车,倒是先进了对面一家24小时便利店,准备随便买打挂面什么的扔家里明天吃。
钟水西半夜繁华,他家楼底下那块儿的便利店这时候早关了。
晏江何进去,搓了搓手,走到放面条的货架前面挑拣了一圈儿,拎了两捆细的,又拿了一大根哈尔滨红肠。正转身的时候,发现身后蹲了个人。
“哎!”晏江何吓了一跳。
竟然是刚从Azure被他亲自撵出来的过时杀马特。
张淙蹲在货架角落,抬眼直勾勾盯着晏江何,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便利店灯光挺足,晏江何这会儿定睛仔细打量,才看清他长得不错。
张淙依旧被刘海盖了一只眼睛,虽然审美完蛋又落后,但底子好歹的不赖。也不知道是不是灯照的,张淙脸煞白,嘴唇又薄又淡。鼻梁挺高,露出的一只眼睛乍一看眼型很妙,如果忽略掉里面不太友善的目光,真不算愧对观众。
由于张淙瞪着晏江何,于是晏江何擎着两捆面条一根红肠,本着上下五千年的传统文化精神,礼尚往来与之对视:“你怎么还没回家?”
张淙停顿了一会儿,嘴里“咔嚓”咬碎了糖蹦响儿听:“关你屁事。”
第2章 “关我妈屁事?”
晏江何略微低着脑袋,盯着对面的少年看了半晌,勾起嘴角笑了:“还挺有脾气。”
张淙依旧没挪眼睛,瞪着他,那目光里好像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晏江何被这眼神弄得一通古怪,心道他又没招惹这小混账,瞪他个屁?
晏江何什么人,妙手回春一大夫,初看表象很是个东西,稳当得像一块温凉的沉玉宝疙瘩,但他妈知道他从会爬开始就长了一骨子脾气,惹不起,捻着炮引子就能轰哧二里地。
两个有脾气的人,此时一个外露,一个内敛,巧了的是谁都没谦让精神。
晏江何:“你瞪我干什么?”
张淙在晏江何看来就是个神经病,还是脑神经被编了麻花又荡气回肠扭了一套谐谑曲的那种无可救药的神经病。
因为下一秒他听见对面的人叼着棒棒糖的小白棍儿骂他:“去你妈的。”
这都喜提他妈了,宴江何就不得不陪他兜转兜转了。就见晏江何扯着嘴一乐,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开始上身,效仿对面的说话方式,端着一腔调的“和气”扯皮:“关我妈屁事?”
张淙:“..….”
他俩正对骂出狗屁不通,这当儿,前台站半天的大姐走了过来。
她是冲着张淙来的。
五十多岁的大姐,这种靠妈字辈儿的“姐”通常最让人头疼,卡在更年期的前中后三个时段,各款各样有各自的招数,天赐的妇女秘籍殊途同归,修炼得登峰造极,战斗力能打翻武林盟主。
果不其然,大姐开始了:“你走不走?你蹲这儿快十五分钟了你要干什么?什么都不买你蹲这尿/尿啊!”
大姐指着张淙:“还蹲个卫生巾架子对面,小小年纪能不能要点脸!都替你妈臊白!”
晏江何抬眼瞅了一下,杀马特所处位置是个要塞,他蹲在一个拐角里,身侧的确是个卫生巾架子,此刻与他举案齐眉的是一排苏菲。
“......”晏江何皱了下眉头,大概是缺乏睡眠,这会儿被吵得脑子嗡嗡。
他转身走到收银台放下两捆面条一根红肠,声音不高不低说了一句:“结账。”
大姐立马扬声应他:“来了!”
她一边扭着往这边走,一边又觉得不过瘾,转头对张淙又骂了一句:“赶紧给我走!臭不要脸!”
晏江何掏出手机扫码的时候,张淙从他身后走过,一巴掌拍飞了收银台上的一大盒辣条。他用手指隔空点了点大姐,木着脸,一字一顿:“我,站着尿/尿。”说完一把推开门走了。
大姐一边收拾辣条一边给晏江何结账装塑料袋,嘴里同时骂骂咧咧不停息。大体意思就是,儿子不争气,自己老身板儿了深更半夜看着店还能遇到混球王八蛋。
晏江何听得头大,于是说:“大姐,辣条给我来五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