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稚心低下头,黯然道:“对不起……雪里……”
?
该说对不起的人好像是我吧?
不过雪里的脑子一时转不来那么多的门门道道,他继续道:“反,反正,过去的事就当他过去了吧,昨天那样的事,我也不想的……”
稚心机械式的点头:“嗯……”
看到稚心那般难过的样子,雪里觉得昨天那事肯定是伤透了稚心的心了,他有些良心不安,但又觉得自己还是得解释一下,以此来让自己没有那么的难堪:“对不起……稚心,昨天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妖怪啊,你那样对我我当然会忍不住啊——反正,反正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了,你就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将这事掀过去吧。”
忽然,花稚心猛的抬起头,刚刚的黯淡全都没有了,眼神里还有那么一丝不可置信,他颤抖着问:“你觉得你对不起我?”
活过来了?
看来还是得道歉才行?
“咳!”雪里轻咳一声,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英勇就义的表情,仰头道:“唔……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也没办法补偿你些什么了,你要还嫌不解气,就打我吧,打够了,咱们就两清了吧!”
“噗——”
这小子笑什么?
雪里疑惑地睁开半只眼。
却见花稚心这会却摇头晃脑的装模作样道:“你可是污了我的清白,打你一顿就能消气吗?”
雪里有些怯了:“那……那你还想怎样?”
花稚心渐渐靠近雪里,直到将雪里整个圈入了自己怀中:“再来一次,当补偿我——”
咩?
“唔……”都说了我是妖怪!身体很敏感的啊混蛋!
事后,花稚心做出一个难过的表情,但眼神里却暗压着雪里搞不懂的笑意:“雪里,我该怎么办啊?你都要了我两次了,这样下去我都没脸去见我娘亲了……”
雪里慌了:“你别,别哭啊,那你说该怎么办嘛?我都答应你嘛——”
随后,花稚心的嘴角终于咧开了一个狡黠的笑。
雪里越发觉得,这事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四……总之,一次次的补偿下去,没完没了了都。
终于有一天,雪里醒悟了!
他现在都是在做些什么啊?怎么能对迎春的孩子做这种事呢?
在稚心又往他身上靠的时候,雪里忽然推开了他。
稚心微怔:“你不喜欢?”
“也……也不是啦……”都说了我是动物,很敏感的啦!你技术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那是为什么?”
“不对劲啊……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应该……应该像普通人家那样,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啊,天天在我身上鬼混像什么样子?迎春看到了肯定都会气死的!
“我懂了。”稚心做恍然大悟状,“雪里你还想试试别的方式弄是吗?我最近刚收了一些小册子,你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雪里一把推开这个小不正经,嚷嚷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很不对劲吗?”
稚心皱起眉头:“哪里不对劲?”
雪里想了想,比手画脚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随后道:“就是……稚心,你该去娶个妻子,而不是天天跟我这个妖怪腻在一起。”
稚心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雪里的心也随着他的神色吊了起来。
半晌后,稚心开口:“雪里,你真这么想的吗?”
虽说心里有一股异样的酸涩,但雪里还是昧心点了点头:“是的,你该去娶个妻,生几个大胖小子,将万花楼发扬光大,这样我以后也有脸去见你娘亲。”
稚心好似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颓然道:“我明白了。”
而后,花家早已失势的远方老亲戚们纷纷回来,开始为花家骄子花稚心安排起了亲事。
稚心现在的地位和势力都不一般,一堆人上赶着嫁给他。
他的稚心,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这么受欢迎了。
那堆老亲戚办事效率特别快,很快就为稚心寻好了一门亲事,并且确定了最近的吉日,不日便将完婚。
最近府里头张灯结彩的,好生热闹。
而大婚那天,热闹的就不只是府里了,是整座城,整个天下,都将为这桩婚事而欣喜。
女孩子是一位身世斐然的千金,跟稚心也是门当户对。
奇怪啊,明明应该庆幸,应该高兴的,那可是就算迎春还在,都不一定能为稚心谋求到的好亲事啊,你干嘛还躲在这角落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前厅里是热闹非凡,后院里却是无比冷清。
他知道了,一定是像普通的父亲嫁女儿一样,他舍不得稚心这个他养大的孩子成婚,一定是这样的!
但,不对的,不对的,他才不是稚心的父亲,稚心也不是他的女儿,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关系,他们是——
是什么呢?你想说,你先前一直是心甘情愿的跟他做的吗?
你想说,你其实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喜欢上了迎春的孩子吗?
不不不,这太荒唐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如果迎春知道,你存了那样的心思,她会不会在黄泉下也不得安息?
不不不,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
可……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了……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我生命中同迎春一般重要的存在,甚至,还跟我之间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我……我真是……罪该万死!
“送入洞房——”前厅传来司仪的热络的叫声与旁人喜气洋洋的欢呼声,雪里猛的瞪大了眼睛。
稚心,稚心他要跟别人……
也好,也好,这才是你想要的,迎春也想要的,对不对?
这样才对,哭什么哭?等过了这一晚,木已成舟,就都过去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雪里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能有这么多眼泪的,但哭得久了,还是有些口渴,夜半,他从墙角里站起身来,打算去找点水喝。
踉踉跄跄的,忽然就落入了一个人怀中!
他下意识的就要反抗,但当那熟悉的嗓音传来时,他立马就停下了动作。
是稚心的声音,他说:“雪里,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除了你,别人都不可以!”
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但雪里还是一把就推开了稚心,他说:“不能不可以,只要你想,没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对不对?”
稚心摇头,他说:“你就非要这样逼我吗?逼我去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活活耽误我们三个人?”
雪里有些怯了:“我……我没想过……”
稚心忽的上前,紧攥住雪里,低下头,狠狠吻了下去。
有些微的酒气,熏得雪里眼睛都睁不开了,是的,一定是因为那酒的缘故,所以他才会落泪,才会不由自主的搂住稚心。
但——半晌后,仿佛一道惊雷又劈醒了雪里,他一把推开稚心,嘶喊道:“这样不行,稚心,这对不起迎春,我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被推开的稚心有一瞬的受伤,但随后,他的眼睛里又燃起希望的光,他牵住雪里的手,慢慢摩挲道:“我,我不逼你,但你也不要逼我好不好?这对谁都不公平。”
雪里愣愣地点了点头。
稚心又说:“我会退了这桩亲事,对外就说我不行,怕耽误了人家姑娘,会给她留下足够的体面,所以,在你心里那道坎过去之前,都不要逼我,好不好?”
雪里还想反驳:“但是——”
稚心却打断了他:“好不好?”
看到那人近乎命令的神情同语气,雪里再次怯了:“好……”
稚心现在可能是还没有准备好,难怪呢,他也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能让他这么早成婚呢?
花稚心笑着低下头,含住了雪里的耳垂,随后,一点点的向下,他笑道:“但在那之前,雪里,你欠我的补偿可不能落下……”
“唔……”
往后的五年里,雪里始终觉得,稚心还小,还不适宜掺和那种事。
再往后十年,雪里开始急了,这时候,稚心又说:我还小呢,你三十岁的时候在干嘛啊?
雪里一想,也是,他三十岁的时候都还没成妖,还天天在山谷里头扑蝶呢,哪里懂这些事?
再往后十年……雪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一颗心始终焦躁着要为稚心说门亲事,要为迎春留个根。
这时候,稚心又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人都不行了,娶了人家姑娘不是耽误人家吗?
哪有不行了你?明明每天还弄得我腰酸背痛……
但,道理永远都掌握在稚心这边,打小雪里就说不过他。
雪里越发觉得,是他耽误了稚心。
哪成想,这混小子不但不安慰自己,顺顺他那刻被气坏的心,还反而壮着胆子,反利用雪里的愧疚,说:你也知道我被你耽误了?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今天才一次……
雪里根本就不像只狐狸,天生嘴笨又脑子轴,稀里糊涂的,竟然真就愧疚的顺势去补偿那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