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求着,“你说句话吧,说句话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陈砚能感觉到一切,他只是觉得嗓子干涩的难以发出声音,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像是被封闭起来。
他要挣扎一番,才能从封闭的环境逃脱出来。
过了很久,他操持着沙哑的声音,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真难听,像是老了几十岁。
“我开玩笑的。”
湛柯身子僵直着,他问陈砚:“什么?”
陈砚缓缓抬起手,在他脸上轻抚,看向他的目光也不似先前那么冰冷,但却说:“开玩笑的,我前面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说着玩玩,你还当真?”
湛柯抓住了他的手腕,又问:“你说什么?”
陈砚说:“你愿意,我不愿意。我为什么要赔上自己的名声去陪你疯,我17岁到22岁已经疯够了。我后半辈子只想安安稳稳。我的生活里不需要你,我的爱情里也不需要你。”
陈砚重复道:“我不愿意。”
湛柯抓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有些用力,“你不能这样玩我。”
陈砚蹙眉,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你自己送上门,你还要我手下留情,怎么好事儿都你一个人占。”
湛柯松开了陈砚的手腕,转而稳住他的后脑,用力吻了上去。
陈砚挣扎的很厉害,但他这些年到底是疏于锻炼,那点力气在湛柯看来太微不足道。
他双手被湛柯另一只手控制住,挣扎不过就只能上嘴咬,他将湛柯唇角都咬出了血,但后者也不松开,他气的又踢了湛柯两脚。
混杂着血腥味的吻满是让人痛苦的感觉。
很快湛柯自己也撑不住了,他慢慢松开陈砚,低头将脸埋进陈砚瘦削的肩头,他伸手虚虚的将陈砚拦住,不敢用力。
“给我点希望好不好,我有点撑不住了。”
陈砚不说话。
湛柯哭声渐渐,“我知道比起你为我搭上的那些年,我的努力根本不值一提。但我还是很想求求你,陈砚,你给我点希望好不好,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每天都想见你我根本就忍不住,我不知道感情要怎么处理……你给我点希望吧,好不好……我用一辈子还你。”
“你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我发誓我都可以接受,小三算什么,我不在乎,我想要你,能见到你就好……什么身份都好。”
“不能开玩笑,我开不起玩笑……陈砚,陈砚你答应我吧,只要能见到你就好……”
“你以前说,一辈子都喜欢我,一辈子都爱我。我没有不当回事,我一直记得。陈砚,我一辈子都喜欢你,我一辈子都爱你。我们有未来,我们一定有未来的。”
他眼泪就像决堤了一般,陈砚感觉自己肩膀处的布料已经完全湿透了。
这人还好死不死的又蹭了两下——
“我不是故意要哭,就是突然……突然很难受……”
第29章 chapter29
陈砚听到他声音闷闷的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大脑里的某一根紧绷的弦瞬间就断了,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湛柯哭了。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环绕,疯狂刺激着他。
陈砚垂落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抬了抬,他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安慰他,想要抬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一拍。
但尚存的几分理智也在呐喊,于是陈砚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耳边还有湛柯语无伦次的一边说爱他一边道着歉,肩头湿润的那一片布料满是湛柯的眼泪。
陈砚想说些什么,却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安慰的话。
但这种本能又反复冲击着他。
来去之间——
“咳……咳咳咳……”
陈砚咳了起来。
他推开湛柯,伸手捂住嘴,咳地上气不接下气。
湛柯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对,水。”他这才想到。
他大步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取出一瓶水,甚至来不及顺手关冰箱门,边走边拧开瓶盖。
焦急地把水送到陈砚眼前,“喝点水吧?”
陈砚哪管那么多,接过来就猛地灌下去一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流进身体里时,寒气刺得全身都一痛。
咳嗽止住了。
也清醒了。
“怎么样?”湛柯低头凑过去看他脸色,“怎么突然……是不是我……”
他话刚说到一半,陈砚冷不丁的抬起眼皮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余下的话就都咽进肚子里了。
陈砚将水瓶放在桌上,有些脱力的向后一靠,半躺在沙发上,深呼吸。
“如果你每次来找我都是为了说着些……”陈砚顿了顿,心一横,“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那你以后都不要再找我,我不乐意听。”
不乐意听。
自己把藏了五年甚至更久的话趁着机会全都坦白了,陈砚说不乐意听。
这可是他掏心窝子的话。
陈砚居然说不乐意听。
先是给他一个希望,再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
最后在听完他掏心掏肺之后,说不乐意听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短短几十分钟。
他觉得自己疼的像是五脏六腑都异位了。
他甚至觉得这种感觉不能用刀扎来形容。
这种感觉磨人又刻骨。
陈砚的心像是被千年的寒冰锁在最深处,别说捂热了,他根本碰不着。
陈砚就在他眼前。
却又远在十万八千里外。
一连串的打击后,他现在连伸出手的勇气都快提不起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
自己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冷漠,以及那句像是被胶水糊在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口的爱他。
当时陈砚究竟是怎么做到笑脸相迎的。
陈砚表白。
他拒绝。
陈砚笑嘻嘻地说:“那好吧,还是兄弟吧?”
怕他连做兄弟都拒绝,每次都不等他开口就匆匆忙忙地封死他的后路,“唉多大点事总不至于兄弟都做不成吧?”
陈砚被拒绝了几次?
湛柯不敢数。
陈砚当年究竟拥有多大的勇气,他又是怎么一分一分把陈砚的勇气磨尽。
他都不敢想。
他也不敢想——
当年的陈砚热情又直爽,勇敢又坚强,还有仅他一人可见的爱哭爱撒娇。
可现在的陈砚。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现在的陈砚,他不知道陈砚在想什么,不知道陈砚云淡风轻的表情背后藏着什么,不知道陈砚发呆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不知道陈砚有没有保留当年的自己,哪怕一点点。
他最不敢想的是,陈砚会变成这样,罪魁祸首来去不过一个名字。
湛柯。
“六七岁的时候看哆啦A梦,想有任意门,去哪里都可以。”湛柯突然说,“17岁的时候,长大了,漫无目的地忙忙碌碌,就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
“今年27岁,还是想要一个任意门。”湛柯偏头深深地看了陈砚一眼,然后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望向地面,苦笑了一声说:“想推开门回到17岁,在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狠狠地把你抱住,然后说我爱你。”
第30章 chapter30
这种假想太过美好,仿佛一句话就能将人从现实的痛苦重剥离,就能让他有洒脱自在的青春,就能还给他十一年来的全部时光。
可他没有。
湛柯并没有答应,他们之间也的的确确在彼此消磨纠缠。
陈砚不说话,湛柯不敢说。
两人之间又是一次漫长的沉默。
湛柯收不到陈砚的任何回答。
陈砚松口的几率随时间而稳步降低,钟表上的秒针每一次的转动都在他心口研磨。
他小心翼翼地偷偷在陈砚脸上望了望,没有从表情上看到一丝一毫地动容。
湛柯眼前一黑,绝望感铺天盖地,压得他窒息。
*
简乐一路上都在担心陈砚会和那个男人打起来,从一头冲进电梯时就开始琢磨要不要给季漪打个电话。
又怕是自己多虑。
纠结了好半天,直到上了车,一拍大腿觉得还是不对劲,还是该打个电话。
于是匆匆忙忙地给季漪打过去。
电话响到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简乐听到对面一阵混乱,他没敢出声。
他能清楚地听到对面的吵嚷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臭-婊-子谁给你的脸管我家的事儿?你他妈算老几?我说给钱,就他妈利利索索把钱拿出来,不然今儿我就让你交代在这儿!”一个男人的声音,一听就是老烟枪,嗓子都快抽废了的那种。
然后是季漪的声音,“我他妈给你脸了?个赌鬼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拿你妈治病钱赌博,真棒。我他妈还就不给怎么着吧你说!来来来你打,你今天不把我打死你就不姓杨!老娘以后还让你过安稳日子我就不姓季!快快快来打我!我他妈等急了你咋还不动手啊!”
简乐:“……”
“操!臭-婊-子!死同性恋!你他妈少激我,别以为就你一个人读过书就你一个人懂点法,少他妈在老子跟前装,你他妈把钱拿出来我一根手指头都不动你。”男人暴跳如雷,“再给老子多管闲事,我让你后半辈子都过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