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自倾盯着这条短信半晌,回了一条“谢谢”。
他关掉短信界面打开微博,看见那篇采访稿已经被顶上了热搜第一的位置,并且还在持续飘红中。
刚刚回到家,他就接到了胡翰濂的电话。
当时他刚扶着白卉去卧室睡下,当下看见这个熟悉的号码,不慌不忙地往自己的卧室走,在几乎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把电话接了起来。
胡翰濂在电话那头恳求跟他见一面。
俞自倾笑了起来,声音冷漠刺骨,“我说过,我在乌苏,想要见面就过来。”
胡翰濂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些迟缓和不安,好半晌才回答说:“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俞自倾脸上的狠戾逐渐褪去,他握着手机半晌,犹豫着点开了和陆放的对话框。
从清晨他们分开之后,陆放便再没有给他发来任何信息。
俞自倾脱掉鞋子缓缓蜷缩在床上,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大概是被自己恶心到了吧,甚至连来质问自己都不想了。
……
陆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他的头昏沉得厉害,喉咙里像是生了一团火,他支撑着身体勉强下床去倒了一杯水喝。
他住的是个套间,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梁传听到脚步声走进来,看着他极其不好的脸色喊了一声“陆总”,犹豫了一下又问“要不要去请医生”。
陆放摆手示意不用,只是让梁传去找退烧药。
前几天出差为了赶时间早回来,陆放每天都在熬夜工作,回到奥东之后收到俞自倾的分手短信又连夜乘飞来乌苏,身体原本就已经异常疲惫,全靠意志力在撑,终于还是在俞自倾亲口说出分手的那一刻彻底崩断。
他自己打车回了下榻的酒店,谁知道从下了出租车到上楼的几步路整个人几乎都要撑不住。
还好梁传清晨的时候也落地乌苏,当时正在酒店大堂等着,把陆放给扶了回来。
陆放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头疼欲裂,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悬着俞自倾的那些话,心脏像是硬生生被掰成了两半。
极度的疲惫让他声音都变得嘶哑,却仍旧不忘叮嘱梁传两个小时后叫醒自己。
他要去找俞自倾把话问清楚。
他没同意,他们就没有分手。
现在看来,他已然睡了不只两个小时。
梁传来送药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忍,他看着陆放把药吞了穿了外套就要出门,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阻拦。
“陆总,您再多休息一会吧,您这样没到医院怕是就要撑不住了。”
陆放沉着脸一言不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像是生怕晚了一秒俞自倾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梁传纠结许久,终于在陆放去开门的时候拦住了他,把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
陆放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却直愣愣地在那站了足足五分钟。
-
陆放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半,距离和胡翰濂约定的见面时间仅剩下一个多小时。
俞自倾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屏幕上那两个跳动着的字心脏狠狠揪了一下,抖着手把电话挂掉了。
很快,短信进来,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俞自倾立马从床上爬起来,甚至没有来得及穿拖鞋直接飞奔到窗口去看。
果然见陆放站在楼下的路边,正抬头望着他。
俞自倾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心却猛然跳漏了一拍,然后立刻从窗口的地方躲开了。
半晌,他缓缓蹲下来,怀里抱着手机,呆滞地看着地板上的花纹。
而后,他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一条条短信飞快地进来。
【倾倾】
【让我见你一面】
【我们把话说清楚】
【分手我不同意】
【我爱你】
……
俞自倾捧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他躲在窗户下面的角落里,捂着嘴用力忍住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俞自倾再起身向下看的时候,发现楼下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的心陡然一松却又顿时变得空落落的,他脚步虚浮地往卧室的方向走,心疼得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在经过客厅的时候,他突然听见门被人重重砸了一下。
俞自倾脚下步子一顿,立刻看向门口——
外面再次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陆放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倾倾,开门。”
俞自倾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攥住了心口。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沉默着望着那一扇门。
突然,陆放敲门的动作更用力了些,门被他捶得砰砰作响,带着些吱吱呀呀的老旧的声音。
他在外面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
“倾倾,我们见一面。”
陆放的声音带着声嘶力竭的感觉。
俞自倾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白卉紧闭的卧室门。
“倾倾,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俞自倾咬了咬牙,却硬是梗着脖子没有吱声。
陆放还在门外不断地敲着,直到白卉也终于从卧室里走出来,却见俞自倾正面对着门默默流眼泪。
“倾倾……这是……”白卉惊讶地望着俞自倾,伸手指了指门外。
俞自倾抹了抹脸上的泪,转头对白卉道:“不用管他,一会就会走了。”
白卉嗫喏着不敢多言,她眼看着俞自倾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门关得紧紧的。
……
俞自倾躺在自己小小窄窄的床上,用被子蒙着头默默流泪。
门外的声音已经逐渐消失了,他放在手边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胡翰濂发来的见面地址。
俞自倾掀开被子起身,手环抱着腿坐在床上平息了一会儿情绪,下床洗了一把脸,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当他拉开家门的时候,门外原本倚墙站着的男人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转头看他。
俞自倾几乎来不及反应,下一刻便被陆放一把拉到了门外,然后紧紧抱住了。
他僵直着脊背垂手站在那里,由着陆放抱着他。
“倾倾……”
陆放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低声喊着他的名字,呼出的气息炙热滚烫。
俞自倾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手用力攥着指甲深深扎进手心,他冷漠地开口:“陆放,我们已经分——唔!”
“手”字还没有说出来,陆放就直接捏着他的下巴封住了他的嘴。
陆放的嘴唇干燥又炙热,他用两只手死死地把俞自倾箍在怀里,全然不顾俞自倾的挣扎和反抗。
俞自倾被他一吻眼泪瞬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来,他无比痛苦地承受着陆放的爱意。
终于,在几乎快要没劲的时候,他终于狠下心一脚踢在了陆放的小腿上,陆放吃痛手上松了劲儿,俞自倾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男人的胸口用力一推——
只见陆放身体一晃,狼狈地向后退了几步倚靠在了墙壁上。
俞自倾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慌忙上前,却在看清陆放散乱的眼神时心头猛然一跳。
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贴上对方的额头。
“你发烧了?!”
陆放两眼灼灼地望着他,半晌轻轻地发出一声“嗯……”,甚至在看到俞自倾担忧的神情时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而后,他整个人往前一倾,沉沉地阖上了眼,重重地倚靠在了俞自倾的身上。
-
当俞自倾艰难地扶着陆放走出单元楼的时候,梁传的车子正好停在了楼下。
梁传一看这情景连忙上来扶人,两个人艰难地把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陆放扶进了车子里。
“他烧得很厉害,必须立刻去医院。”俞自倾一边说着一边拉上了车门。
梁传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过来飞快回答:“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当车子停在陆放下榻的酒店的时候,俞自倾的脚步顿了一下。
电梯在酒店的第二十二层停下来。
俞自倾和梁传扶着陆放走出电梯,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俞自倾”。
俞自倾一怔,转头看去,看到了胡一一怒不可遏的脸。
对方带着怒气冲着他走过来,还未开口,却在突然瞟到他身旁垂着头昏睡过去的男人时登时变了脸色。
……
俞自倾站在床前,看着医生给陆放挂上了点滴。
胡一一此刻跪在床头的地毯上,两只手抓着陆放的手正在抹眼泪。
梁传送医生暂时去外间休息,俞自倾冷眼看着胡一一和陆放紧紧握在一起的那只手。
“他怎么突然病成这样?”胡一一恨恨地望向俞自倾,“肯定都是因为你!”
俞自倾淡淡瞥开眼,不欲同他多言,转身便往外走。
胡一一见状追出来,疯了一般抓着俞自倾的胳膊便要动手,俞自倾反手轻巧地捏住了他的手腕,冷眼瞧着他。
“我没工夫跟你闹,胡翰濂人呢?”
提到胡翰濂,胡一一眼底陡然划过一丝不甘,但是手上也默默卸了力。
俞自倾轻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径直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