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冰点头“嗯”了一声,前台抓起电话就要打过去,胡冰赶紧按断了键,问:“不是直接上去吗?”你这样不就给了他反悔的理由?
前台更狐疑了,如果不是他有点名气的话,可能已经被她叫保安请出去了。
前台小姐看了他半晌无奈的说:“这是规矩,要不然你押个身份证自己上去,我告诉你他住哪一间?”
胡冰默默的放开了按键的手,“我还以为你直接带我上去,不好意思。”他从内口袋里掏出皮夹,找出身份证递给她,前台复印了一下笑着说:“胡老师,你勾起了我的八卦之心,你有兴趣说一下吗?还是咱们以后慢慢聊?”
胡冰:“……”
呵……呵呵……
前台递给他身份证,告诉了他张焱的房间号,胡冰塞好身份证进了电梯。
他整个人是飘进电梯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胡冰走到门口,敲了门,敲出来的声音还不如啄木鸟啄木头的声音大,自己都听不下去。他又用了点劲儿,但是手上却好像包了一层棉花一样,死活敲不响,也真是奇了怪了。
胡冰泄气了很久,犹豫了一会,干脆一脚踹在了门上,皮鞋碰撞着铁门“咚”的一声。张焱裹着浴袍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住酒店的经验很足,自然不会轻易给陌生人开门。能知道他住哪间房的人还有谁,“杨培栋?”张焱试探的叫了一声。门外又传来了低沉的“咚咚”声。
胡冰正捂着发麻的脚趾头,玩儿单腿蹦,谁料此刻里面终于传来了点声音。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声音大的有点听不清外面的声音。
“是……是我”,胡冰又敲了几下门说。
张焱挂上防盗锁,开了一条缝儿,心想着:是谁在外面啄木头?谁想到一见到人他自己先定住了。
只见胡冰浑身湿透,黑色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衫,扣子开到锁骨,漏出里面的黑檀金线戒指,头发凌乱,发梢还在滴水,张焱感觉自己的心脏“轰”的一声炸开了,最主要的是……他这一身打扮实在太欲了!这对于禁欲十年,每天都能听到不同声音的男人来说,实在是一种灵魂加□□上的双重折磨。
张焱转过头滑动了一下喉结,想顺手把门关上——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种状况。谁想胡冰此刻突然把自己一只手伸进了门缝阻挡着即将关上的门,结果只听他“啊”了一声,四根手指齐齐开始渗出血。
张焱瞬间慌了,立刻打开防盗链,胡冰却在心里叫好——天赐的苦肉计,这下有理由留下来了。
张焱把他拽进了门,让他坐在椅子上,翻出一瓶医用酒精直接泼了上去,胡冰疼的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然后他的手就被张焱包成了一只粽子。
张焱包扎的手法很娴熟,情况很快就处理完了,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尴尬的气氛渐渐蔓延开来。张焱收拾着东西淡淡道:“你来这儿干嘛?”
“找你”,胡冰看着他说,双眼炯炯发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发现自己心里那股底气又慢慢回来了,他故意伸出那只受伤的手去戳他,张焱默默的躲开了。每天精致打扮的胡冰显然比之前要帅气的多,这对于一个看脸的人来说,此刻有点要命。
“我挺好的,天气不好,也太晚了,你先回去吧”,张焱看了看他受伤的手,“我送你回去。”
胡冰拽着他的手腕:“老婆……”
张焱甩开了他的手,情况突然变得有点奇怪,好像他们之间隔得十年光阴根本不存在似的,只是吵了一架第二天就开始和好的小情侣。天知道这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张焱不想这么快就原谅消化这一切,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发展路数有点诡异。
“我冷”,胡冰委屈道,还像模像样的打了几个喷嚏。
张焱无奈了,“你……你、你去洗洗吧,我给你找衣服。”
胡冰一股脑儿钻进了浴室里,调高了水温洗了个美美的热水澡。
他裹着浴袍出了门,张焱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衣服,自己坐在椅子上逗笼子里的小仓鼠。胡冰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换好浅灰色的家居服走到他旁边,看看老鼠再看看他。
胡冰找话说:“你为什么想养仓鼠?”
张焱冷冷道:“因为死得快!”
胡冰:“……”
胡冰坐在他背后的床沿儿上,看着他的背影极其煽情的说:“我一直都很想你。”
张焱不但没理他,反而更生气了。
“对不起,能原谅我吗?”胡冰真诚道,张焱听出来了,良久才道:“我不知道。”
胡冰沉默了一会便从背后抱着他:“嗯,你说过,如果我骗你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那我能重新追你吗?”
胡冰抱得越来越紧,张焱挣扎了一下,摆着他的手腕:“别这样。”
“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
张焱哭笑不得。胡冰这人看起来坦诚实在,其实骨子里狡猾的很,他一定是察觉到了自己对他余情未了,来这儿诱惑他来了。
不过既然被他看出来了,那这股聪明劲儿就显得有点可恨了。
张焱冷冷道:“放开我。”听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胡冰本来被唬的正要放开,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又抱得更紧,说:“我不!”
张焱:“……”
什么时候学会的撒娇卖萌这一套?大老爷们儿不嫌害臊吗?
张焱干脆低头去掰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指头,胡冰突然紧张的说:“张焱,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张焱的手顿在半空中,反应不及,胡冰瞬间便把他推到了床上。久不相见的两个身体显然有点把控不住,一切的故事自动略过了十年前的那场诀别,无缝衔接道之前的温存,胡冰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滴满了张焱的一身,又被他含回嘴里。
张焱的心里却是挣扎的,他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终于学会了接受和享受这种断梗飘蓬的日子,现在却要他再陷入之前的挣扎与救赎之中,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过那种生活了。
而且于理性来说,一个人生活是永远不会受伤的,两个人的话,除了生活中的大小摩擦不断,还要接受不稳定的未来,怎么算都不划算……他饱经沧桑的心脏有点接受不了。
张焱闭着眼,额头上溢满了汗水,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很欢迎他,这一点让他有点崩溃。用理性压制感情太难了,何况胡冰对付他一套一套的,他总是能察觉到他心里最隐秘的感受,能屈能伸,而且不要脸!
“我是认真的”,胡冰趴在他身上哭得眼睛通红,很不浪漫的拿卫生纸擤了一把鼻涕,“你相信我”,他说完自己先感觉有点说嘴打脸,遂赶紧补充道:“我证明给你看,只要你别走就行。我买了房子,离这儿不远,刚装修好,我把钥匙留给你。”
胡冰的模样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张焱用手臂挡着眼,什么都没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冰哄着他继续道:“房产证写你的名儿,我还房贷,一天三顿饭都陪你吃,保证每月出差不超过三天。”
张焱抬起手臂关了灯,背过身打算睡觉。他很困,困的头疼,但是精气神足的根本睡不着。
胡冰从背后抱着他,安安稳稳一动不动,却从身上溢出一股子温柔,时不时把脑袋在他身上蹭蹭。张焱感觉自己拼命维持的理智在一点点融化,心里蹭的冒出一个念头:还是跑吧!打不过好歹躲的过。
日记
胡冰第二天再跑过去接人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接不到了,他看着下班的人渐渐稀少,而张焱还没有出现。这一次他没有再远远观望,而是拦着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询问了一声,却被告知张焱已经请假了。
胡冰焦急的问:“他请了几天假?”
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员工说:“不知道,他们这些师傅都是直接跟上头请假的。”
胡冰给张焱打电话,他没有接,又给前台小姐发微信,那边也是说今天见他出去就没有回来。胡冰心里就明白了:他在躲着自己。
胡冰心里白茫茫一片,手足无措,愣是没想明白他这是为什么?为了报复他吗?怎么报复不行,非要用这种方式?
还是他根本不在乎,他们两个最后究竟能不能走在一起?
胡冰坐在车里,酝酿半晌,接连给张焱发了三条长消息,差点就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剁成片 ,让他瞅瞅内部构造了。
但是张焱没回,事实上他根本没看。
“离家出走”的张焱一路坐车去了卫城,去了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去了胡冰的母校卫城大学,还去了米龙夜市、世纪广场以及被狗追的满山跑的那个野村庄,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物是人非。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这十年的光阴并不是弹指一挥间。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张焱怕自己忍不住会看,干脆关了机。他坐在草坪上,看着远处的列车一辆辆轰轰而过。天气已经降温了,空旷的野原并不好受,如果是夏天的话还能体会到一点浪漫与文艺,可是一降温冻得什么文艺感都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