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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浮 (白羊少年)


  再往下看了几条,宁浮思直接退出,保智商。这明明就是剧照啊!选择无视也就算了,还能这样解读?
  想来,大概他真的和网络脱离太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今夕何夕了,否则怎么会看不懂。
  秦潜犯幼稚也就算了,他没想到刘毅也能出来凑热闹。他紧跟着秦潜之后,带着“宁浮思是谁”的tag发了条“我的中二病友”,配图是当初他们在闲云居cos鹰眼和萨博的合照,二到不行,不忍直视。
  就这样,刘毅的粉丝紧跟秦潜粉丝热热闹闹占据他荒芜的主页。
  这些都和他有关,偏偏独他一人理解不了。他就像个局外人,看着网上的热闹。
  “宁浮思。”边上的秦潜传来慵懒低音,接着他的手心覆上宁浮思的手背,拨了拨方向盘道,“专心开车,你又要拐错弯了……”
  被秦潜一带,原本即将上左转车道的车子霎时溜向右转车道。
  温热交叠的两只手适时分开,宁浮思亦收回视线,低清了下嗓辩解:“秦潜,我在开车不是在玩,你别总来干扰我的视听。”
  秦潜低低笑起,“我刚才可什么都还没做。”
  有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哑然。宁浮思自知理亏,不敢再分神。心想,下次秦潜再作妖,该换他当司机才对。
  两人在各自门前分开,宁浮思将手机扔到床上,照旧坐桌前去临摹唐守明的书信。
  这一星期来,每当提笔,心都难静。只要一个人的时候,便时不时浮出那晚的情景。
  一遍又一遍,在热水冲刷下,在泳池中,在床上闭眼时,还有像现在,在摊平的白纸前面。
  他再次看到那晚的秦潜紧紧拥着他,与他额头相抵,鼻尖相触,近到几欲贴上的唇一张一合。拂着他的脸低低的说,宁浮思,你的桥就是我的路。
  分明是轻声的呢喃,随风就能消,却不设防地直直撞入他的心房,霸占一角稀里糊涂地让它长住了下来。


第74章
  周公子,还请相信科学,意识来源于人脑。想,出自脑袋非心脏。经你一说,我倒能提前看到白发周望先,和现在的样子没差太多。
  你该多担心你自己,我比你懂得自护,下次再看见哪里磕碰了别怪我下手失了轻重。
  隔壁的酒坊关门了,才关两天,没了熟悉的味道十分不惯。得亏有你留的那几坛,我每天拿出闻闻味解个馋。
  另外昨儿院子里新进了两株海棠,适应得很好。
  切望珍摄,同样想念。
  “宁浮思,我终于知道唐导为什么一眼相中你了!”秦潜的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A4白纸,上面是宁浮思所临摹的书信。
  宁浮思坐在屋檐下的折叠椅上,膝上是摊开的剧本,正对剧本的脸现在扬起,转向立于井边的秦潜。
  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目,他眯了下眼又低头去翻剧本,漫不经心随口应和:“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一样不解风情,一样无趣。”秦潜勾着唇说。他跨上前,在宁浮思身旁弯下腰,指着纸上的内容,“你说说,你以前是不是也说过类似欠扁的话?”
  宁浮思瞟了眼他指的那句,努力回想。最终追溯无果。
  秦潜的身子就贴在他身侧,脑袋正落在他鬓边,出口话音带着调侃也近得过分,虽然戏里面也有类似的一幕,但现在是戏外。
  靠近秦潜那半边身子,一接受到秦潜的骚扰,所有细胞都像立了起来,蓄势待发,让宁浮思浑身不畅。
  宁浮思相信只要他一歪头肯定得磕到对方。所以他一动不动,视线仍落在剧本上,只是浅浅笑着说,“我怎么没印象,你大概是记错了。”
  “我哪能记错。”
  没想到他不动秦潜倒动了,他一手自然而然环上宁浮思的肩,“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宁浮思,你真忘了吗?”说着他矮了身子。肩上的手也顺势滑落到腰上,说话间呼出的气流直扫宁浮思脸庞,“你再想想?”
  “想不起来。”宁浮思撇开脸,拿开某人乱来的手。
  有人却不肯罢休,又凑近一分低声蛊惑,“敷衍。再认真想。”
  “秦潜?没看我正背台词?”
  “你明明都背过了。再想一想宁浮思…”
  想个球!这下宁浮思忍不了了,霎时像炸毛的猫。他唰的站起来,原先挂在他身上的秦潜陡然失了重心身子一歪跌坐在折叠椅上。宁浮思心里燥着,脸却冷下来,“秦潜?大夏天的你到底什么毛病?热不热?”刚进七月,虽临近傍晚,气温却还没降下。
  “我耐热。”秦潜闲闲后靠,不疾不缓。
  “但我怕热。”
  “这边就一张椅子,被你霸占了我只能勉为其难跟你挤挤。”说者理所当然,还端着一脸的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我的错。秦公子,您好好歇着。”宁浮思眉角凸凸跳,明明椅子里边多的是,这人就是故意找茬。直觉再下去会被秦潜逼成宁国安,他二话不说拿着剧本抬脚往里走。
  不曾想有人长腿一伸,挡住他去路,说,“宁浮思,我给你个提示你肯定能记起来。”
  宁浮思想也没想勾起脚面向前招呼,答,“谢了,不过还是免了。”
  挨踹的人嗳了一声乖乖收腿,但同时长手一伸抓住施暴者的胳膊,将人拉扯到身前。
  看似凶猛的一脚,没把人踢痛,倒把人挠痒了。
  秦潜揉着小腿,似模似样卷起裤管,“肯定淤青了。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啊宁浮思。”
  七月的天,宁浮思打了个寒颤。他挣开秦潜的手后退两步,睨了眼那人的小腿,对方的裤腿卷到膝下,修长的腿上除了毛什么都没有,连颗痣都没有,更没红印子,“秦潜,幼稚也就算了,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矫情了?”
  “那不是你……”
  “秦潜——”唐桢的洪亮之声从隔壁院子传来,“拿块毛巾拿半天?你是孵蛋呢?赶紧过来!”
  “马上。”秦潜隔空回他,依然是人前的沉着淡定,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回完话,一转头就撞上宁浮思噙着的浅笑,他微弯着眼,连嘴角的窝都在笑话他。
  “孵了几颗啊秦潜?”宁浮思仍在笑,笑他人前的装模作样。
  “加上你的,正好四颗。”秦潜眯起眼,捋下裤腿,起身,一鼓作气举步上前,错身而过的瞬间趁对面的人没设防,在那人挽起的唇上迅速亲了口。又趁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心满意足拔腿大步走开,走前还不忘随手捡起井沿上的毛巾。回他隔壁拍酿酒的镜头。
  前后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下意识里宁浮思侧身左右瞟了瞟,确认其他人都在隔壁看不到,他才松懈下来。瞅了眼消失在院门口的人影,他站在原地,回味过来只余满口的苦涩。
  秦潜总是这样,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意孤行,不管不顾。
  待来日他人醒悟了,届时留他一人又该以怎样的名义去回顾这段相处。
  人走了,院子再度静了下来,就连隔壁也突然间默契地消了音,只余机器转动的轻微声响,像是怕打扰到瞌睡的人,悄悄地响。
  大概站了太久,身上的汗越来越多。额头的汗悄无声息落下滑至眼角,宁浮思眼一眨那滴汗被挤入眸中,刺得他睁不开眼,两眼泛酸,酸得通红。
  他揉着眼睛,回到折叠椅上。翻开剧本,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剧本里原本夹着许多张他临摹的书信,现在全都消失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视线落在院子里,宁浮思心不在焉地扫了一圈眼前的院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院子和白舫巷里他们住的那个极像,连那口井那棵桂树也一般无二。
  而他们在这个院子里,将还有很长的戏……
  唐守明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一语成谶。
  1931年,内战加上虎视眈眈的日军,致使国家各地战祸不断。内外交困风雨飘摇中,各大河流的水利常年无人维护。
  就在这一年的夏秋之际,江淮流域迎来持续性大暴雨。河水盈满,豪雨成灾,长江、珠江、黄河及淮河四大流域集中爆发特大洪水。
  洪水势猛,多处堤坝溃不成军,三分之二的国土受灾,落座于河流沿岸的城市淹没水下,死亡有上百万之多。
  这是一次毁灭性的灾难,堪称百年不遇。后来的人说,那是20世纪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自然灾害。
  在这场洪灾中,无数房屋浸塌。电线中断,店厂歇业,蚊蜢鼠蚁四处逃窜与人争地。随之而来的是饥荒和疫病,遍地的哀嚎和浮尸。
  灾害影响深远,为霍乱中的国土和人心都蒙上阴影。
  此时的唐守明和周望先已分开两月有余。
  想见他,去找他。这是周望先唯一的念想。
  万一那个人真有个万一,那这些日夜的克制和清醒又算什么?
  不同路,那又怎么样。战祸之中人人自危,所求不过与爱人相伴共白头。好不容易遇上了,却要因为可笑的阶级和人言而懊悔终生吗……两个多月来压抑的思念在这瞬间一如奔腾的洪水,吞噬周望先的一切理智。
  八月的这一天,周望先载着小船,来到南京。彼时的唐守明正涉水穿梭在灾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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