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十月份眨眼间便到了。
明明之前都一直在企盼着,然而真正穿上那件崭新的大红色婚服时,任含英只觉得这辈子从没这么紧张过。
按照规矩,新郎新娘都要去分别给来客敬轮酒。陈书亭一走,任含英只觉得一个人心慌气短,怎么也不踏实,便忍不住向沈荣河投去求助的目光。
沈荣河作为新娘家属,今天打扮得很得体。他穿了时下很流行的深色西装,整个人如玉如松。
接收到她的信号,他立刻就起身来到了她身边。
这让任含英稍微松了口气。
其间沈荣河为她或挡或替了不少客人起哄而起的酒,一趟总算完整地走了下来。她脚步虚软,攀紧了对方挽着她的胳膊。
她扫过沈荣河的眉眼,却见对方久久注视着另一处,嘴唇动了动。
在目光的终点,金发男人也身着深色西服,活像位矜贵冷峻的老爷,给人的感觉与沈荣河大相迥异,可他们就有种奇妙的般配,像一对璧人。
他也动了动唇,手指抬高了酒杯,眼神温柔。
这一刻,任含英才看懂那口型。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不知为何,她的嘴角上扬,眼眶却发热。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第31章 番外2
早和安德里安约好了单独喝一杯,可但等到沈荣河真正践行他的承诺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
“你喝这个好了。”
沈荣河给自己留了瓶白的,递给他一瓶米酒。
而对方却没接,越过他的手臂将那瓶白酒放在他们中间,那意思显而易懂。
“你可能喝不了这个…”
沈荣河犹豫道,而对方闻言眯了眯眼,从嗓子底发出些气声。
他立马招架不住,乖乖倒上两杯白酒:“那行…”一边说着,他自己端起其中一杯:“干杯。”
对方和他碰了杯,饮下一口。
沈荣河仔细地盯着他的脸,只见对方刚喝下去,眉头就皱了起来。
安德里安抿了抿唇,像是回味似的停了一会儿,又尝了一口:“好辣。”
听见这话,沈荣河心里突然就有点得意,拿起那米酒瓶:“我都说了吧…这个是甜的,给你掺点?”
对方摇了摇头,拇指敲了敲他的杯子:“你喝什么我喝什么。”
沈荣河看着对方白皙的脸颊,还有垂眸喝酒时颤动的睫毛,心里突然痒痒的——他有点好奇,安德里安喝醉了会是什么样子。
会像自己一样只是头脑发涨?会不会变得话多起来?还是会安安静静地盯着自己看?
他按捺下隐秘的兴奋,眼里带着亮:“多喝点就习惯了…我给你倒。”安德里安很听话地把杯子推过去。
沈荣河脸上挂着笑,一边闲聊着——当然是他说对方听着。那半斤慢慢下去了一多半,而男人白皙的双颊泛上浅浅的红,浅眸里神色有些晦暗。
“再喝点这个尝尝吗?”
沈荣河知道,对于刚接触白酒的人而言,半斤是有点过分,于是又给他开了米酒。这酒度数低些,味甘、淡,喝下去倒不难受。他盯着男人捏着酒杯骨节分明的手指,心里一边觉得自己真坏,一边又暗暗地期待对方的下一步反应。
对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沈荣河的心脏几乎立刻就猛跳了一下——安德里安又变得很乖了,脑袋微微偏过来听他说话,金色的发旋露出来,让他手痒特别想摸一把。
好像不能再喝了。
对方闭上了眼睛,浅色的睫毛落在眼睑上,模样像是醉了。
沈荣河把酒杯摆到一旁,凑近了轻声问他:“不舒服吗?”
安德里安半抬起眸子,手掌贴到他的后颈上,把他压得更近,吐息划过他的脸:“你想灌醉我。”
沈荣河呼吸停滞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早看出来了,一直在纵容着他玩闹呢。
他顿时心里有种被识破的尴尬,浑身别扭起来,想离他远一点。而对方却搂住他的腰,故意刁难似的将大半个重量都压了上来。
“荣荣。”他声音轻轻的。
沈荣河突然胸口一紧,他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才发现——安德里安是真的醉了。
“怎么啦?”
沈荣河不禁软下语气,摁住对方的肩膀,弓着腰从下往上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想你。”
安德里安垂着头,浅发零碎地散在眼前,给人从感觉上带了些弱势。
空气静默了一秒后,沈荣河的心跳声大得如同擂鼓——难道安德里安喝醉了,会去更直白地表达自己?
临近年底,他这两周确实一直在忙着训练,回家的机会有限;怕安德里安无聊,他还托陈书亭带来些俄文报刊给他解闷。而此时听见这话,沈荣河心里愧疚更甚——哪怕自己实际上并没能照顾好对方的情绪,安德里安也没表露出一点不满。
“我也想你。”他捏了捏对方的肩膀,温声安抚道:“过几天我们出去逛逛,嗯?”
安德里安垂眸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手掌按着他的腰,又凑过来将脑袋抵在他的颈窝。
感觉到对方细细的亲吻,沈荣河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这么爱撒娇啊。”
安德里安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重复道:“撒娇?”
沈荣河看他闻言甚至将头移开了,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一边解释道:“就比如你刚才啊,突然就很黏糊。”——但是又很可爱。
安德里安看着他带笑的眼睛,握着他腰的手紧了些:“我喜欢这样。”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你很爱撒娇。”
沈荣河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我才没有吧。”
而对方浅眸里的神色定定的,一副笃信的模样。
被盯得受不了,沈荣河眨了眨眼,就在这时,只听见安德里安评价道:“你现在在撒娇。”
“啊?”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才无奈道:“不是这样的,你没懂。撒娇是比较特别的……”沈荣河大致回忆了一下自家妹妹和妹夫,双手挽住男人的胳膊,脸靠在他的肩上,语气往长了拉:“亲爱的——”
他话音未落,对方就忍不住发出声短促的笑,琥珀色的眼眸像是在微微发光。
沈荣河见他开心的模样,心底那股不好意思的劲儿忽地荡然无存,很快地被一种成就感填满。他又搂住对方的脖子,趁其不备,大着胆子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眼里透着得意。
安德里安才反应过来,将一只手从他的腿下穿过去,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揽了揽,浅眸直直地注视着他:“再亲几下。”?
见他顿时呆愣住的模样,男人又用鼻梁慢慢蹭他的脸颊,声音轻轻的:“好不好吗?”
沈荣河突然有种早知如此的感觉。
……果然还是安德里安会撒娇些。
第32章 番外3
沈荣河要在三月份退伍。
这消息刚传到刘邵诚耳朵里,后者就立马赶来拷问他了。
“不是,为啥呀?”刘邵诚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谁亏待你了?你给我解释一下——”
沈荣河知道对方把自己当兄弟,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自己要离开的事实。他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结结实实地压了一下:“没有,就是想休息了。”
想到和刘邵诚喝过的酒,顶过的嘴和一起训练的苦日子,他整理了神情,认真道:“刘哥,这么久以来,谢谢你。”
“嗐…”对方神情诚恳,刘邵诚心里一股郁气发作不了,声音不由自主缓和下来:“不管去哪儿,好好生活。”末了,他抬起眼皮,又补充一句:“看你这阵子状态不错,是心上人又追回来了?” “嗯。”沈荣河声音里透着轻快:“再不分开了。”
其实要让他离开自己手把手培养的兵和朝夕相处的兄弟,他还真有些不舍。但是安德里安身份敏感,留在北京便是在明火执仗,稍有不慎还可能牵连任家;更何况,他们现在的状态也给不了彼此足够的陪伴。
沈荣河也知道,自己还没还完任家的恩情就要和安德里安扬长而去——甚至这还要再依靠大哥的帮助,实在有些不仁不义。他心里倍感羞愧,但任老仍是表示了理解。
“荣河,我们是家人啊。”任老拍了拍他的手背,笑容和煦得一如既往:“对家人来说,平安、幸福就是最好的。”
任军长一向严肃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含英托了话,让你保重身体”
沈荣河心里动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话好。
能遇到生命里的这些贵人,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目的地就在绥化的一个小镇上,与沈荣河的老家邻近,让他不禁觉得这里的每一片云,每一缕风都亲切无比。
安排的住处是任老的旧居,房屋不大,也有许多需要打扫和修缮的地方,但在沈荣河心里仍是满意极了——毕竟这将是他们俩的家。
这里和黑河接壤,曾经有一段时间出现过和苏联人联姻的风潮 ,倒不担心乡民看见安德里安大惊小怪。沈荣河又在镇上找了差事做,而安德里安着手做起了买卖,他们像是真正过起了安居乐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