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母难为了,郑圆圆是她手上的宝,技压全坊。别人家也不是没有会弹琴作诗、又会做席纠的人,可她们长得,都相貌平平,圆圆就因为才貌兼备,才能在众多都知中脱颖而出。孙禄堂是个金主,她知道不能得罪,可那边是郡公的公子,也不能得罪,当下两难了。
这时萧守规走上前去,拉了下孙禄堂,道:“罢了,既然今日不行了,那我们先回吧,改日再来”
假母听了喜了,可孙禄堂却执拗,坚决不走,假母又愁眉苦脸。
这时,从前面的大堂突然出来一人,见到我们一行,露出了惊讶之色,“苏宝同?”
那人声大,将大堂里的人引了出来。
只见一白袍男子推开众人,走上前来,挑起嘴角哼笑了声。
“苏宝同,真巧啊”
看样子几人认识,我看向三人,却见三人面色不是很和善,一时突然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什么。
“哦!这不是三全兄吗?”那人突然转话题看向我,“传言三全兄失忆了,失忆?那是个什么病?会伤智力吗?”
猖狂!我对那人好感为负。
假母看情形,满脸堆笑上前打圆场。
“原来几位公子是旧相识,那好办了,四位公子明日来时,奴家让圆圆好好为四位公子弹首曲子”看情况就知道两帮不和,假母聪明人,平时也听别人说过,尚书家公子失忆的事,听王茂时那么一说,自然联想到了。现在两边都得罪不起,再待下去,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最好是支走一方。
苏宝同可没想轻易认输,冷脸不屑地回敬对面,现场没人听假母说了什么,战火似一点就着。
我看苏宝同模样,就知道平日里两方是死对头,虽然不知道两方恩怨史如何,可就刚刚那人对我说的话,就想拿根铁棒照他头砸去。猛一惊,何时这么暴力了……
“刚刚听到外面争吵,也要找郑都知,原来是三位老相识,这样,我们也是刚到,正好还空着几个座,宝同兄可要一起?”王茂时道。原来他早听到了。
“不必,我们出得起钱,不用和别人挤……”孙禄堂回他
“市井商人,何时轮到你说话了?”孙禄堂话还未说完,就被王茂时身旁一人出面打断。王茂时听了,嘲讽地笑望着孙禄堂。
我回头看孙禄堂,只见他在努力憋着火。早知古代最瞧不起商人,只是没想到,歧视程度如此之甚。
“不必,我不和不认识的人坐一屋……”
“是不敢吧~”
……
不怕对手懂兵法,就怕队友明知是陷阱还往下跳。不争气的苏宝同,给王茂时一激就中计,任凭萧守规如何劝,他都要进去瞧瞧,瞧瞧对手能将自己怎样。麻烦。
☆、第13章 行酒令
我跟着黑脸的三人走进大堂,胡坐在矮榻之上,对面是王茂时一行。
我刚才看到假母急匆匆地朝某处跑了过去,想是去做预防了,等“着火了”好“灭火”。
众人落座好,派人去请那郑都知。没过多久,只听见环佩叮当,在侍婢的簇拥下,一女子走了进来。双方一时忘了对峙,全望向来者。
我随众人望去,身躯猛一震。来者衣着确属华丽时尚,从姿态也看出本人很有修养,只是这面妆……额,心中只有一句话,姑娘好相貌……
唐朝人民的审美,我实在难以理解。樱桃嘴、白面脸,贴花钿、贴面靥,我以前知“笑靥如花”很美,现在,我认为我需要重树审美观……
都知坐好,奏乐开宴。有人存心不想安生,提议喝酒前行个“酒令”。(酒令,就是设定个规矩,在场的人依次按规定做件事,做得好,大家称赞,做不好,罚酒。)
提议者是王茂时的人,话一出,对方人纷纷附和,苏宝同三人则担忧地望着我。
我方还未开口拒绝,王茂时那方已经选出“律录事”、“觥录事”,定了游戏,拍七。“律录事”,也就是“席纠”,负责宣令、行酒、判断是非对错,由最有经验的郑都知担任,“觥录事”,又叫“主罚录事”,听席纠命令,负责跑腿上去罚酒灌酒,王茂时方指定了自家一人做。“拍七”,游戏规则,众人从“一”开始轮流喊数,进行时要求速度快,使行令者忙中有错受罚,在喊到七或七的倍数时,应报者拍桌而不出声,失口出声报数的罚酒,下一轮即从罚酒人从头报起。
我听游戏规则简单,想着只要多注意就没事,也就没多担心。
游戏开始,王茂时先喊数,依次接着,转了两圈,都没人失误,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我提高了警惕。第三次转到王茂时,他接了下去,只是紧接他的那人漏了一拍,一紧张,喊出来了,众人皆大松一口气。
“得得得,我认罚,罚什么?”那人问
“郑都知在此,自然该作诗一首。”对面一人提议
那男子听罢,看向郑圆圆,摸了摸下巴,斜嘴笑了一下,张口道:“你们听好了~春暮花株绕户飞,王孙寻胜引尘衣。洞中仙子多情态,留住阮郎不放归。”
言罢有人瞬间大笑,不过有人脸色却不是很好。
“哼,阿谁留郎君?胡乱道甚?”郑圆圆不屑地哼了一声,紧接着做了一首诗回了回去。
“怪得犬惊鸡乱飞,羸童瘦马老麻衣。阿谁乱引闲人到,留住青蚨热赶归。”
言罢哄堂大笑。
我想憋着的,可看对面那人吃瘪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大笑露齿。自作多情说人家喜欢自己,不曾想被人家骂模样穷酸难看,滑稽可笑。
谁料我一笑对面全注意到了,王茂时冷眼瞥了我一下。我一下哑然,才意识到笑的时机不对,我笑那男子如此大声,有嘲笑王茂时之嫌,为了避免惹火上身,我识相地住嘴。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开始!”王茂时训那男子,被自己人笑不算什么,可被我们笑了,那就是在嘲笑他了。
游戏又从那男子开始重新数起,我提高警惕,以防给抓住,谁知道他们会怎么为难人。这次战况更加激烈,已经转了五圈竟还无一人错误,被气氛感染,我一下紧张了,精神高度集中,等着到自己。孙禄堂在我旁边,先他后我,到他时,他突然拍了下桌子,惊了我一下,众人突然全看向我,我一慌,脑海只记得孙禄堂之前那人说的数字,一下接着说了下去,“六十三”……喊完惊觉,错位了……
席纠已经将竹筹丢了过来。
对面一副等看好戏的表情,“觥录事”已经带着酒壶走到我后方。
“是做首诗,还是罚酒?”王茂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一时有些无措,作诗,确切点说“背诗”,我的确不怕,脑海里有无数课本上学过的古诗,但是,这些诗不是我做的,若我剽窃了,以后作诗之人该如何?我犹豫不决。
苏宝同看出了我为难,打抱不平道:“三全大病初愈,不记得作诗,我替他罚酒”说着抢觥录事手里的酒壶,却被躲了过去。
“先前行酒令时,可没说能替罚,即为男子,连受罚都得别人替,可对得起自家的祖宗?”不得不说,王茂时那张嘴还真是欠。
“我喝酒”喝个酒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我打定主意。
可事实证明,我实在小瞧了对面那伙人的奸诈。
“怎么是一壶?”苏宝同见觥录事把整壶酒都放在我面前,憋不住了
“先前也未说是一盅啊”王茂时得意轻狂。
我忍。谁让得罪了个伪君子。
我先前也从未喝过酒,只在五岁时,偷尝过亲爸的啤酒,舔了一口,觉得苦就吐了。所以我对酒的印象,只有苦。皱眉,屏住呼吸,掀开壶盖,猛灌下腹。酒刚入腹,劲就窜了上来,直逼天灵盖。
“恩……”忍住想吐的冲动,我倒过酒壶,示意已喝完。
游戏又重新开始,我视线有些模糊,酒劲发作了。我尽力集中注意,可酒劲发作,视线模糊了起来,整个人都晕乎了。
竹筹第二次落在了我面前。
“三全?你可还好?”
萧守规的声音,他不是坐我旁边?怎听着如此远?
“很好啊……”就是有些恶心
转头看对面,一堆等看戏的人。
“诗词曲赋,择一认罚,还是继续罚酒?”又是那犯贱的声音
喝酒?不要了,我摇头,再喝下去,要中毒了。
我跌跌撞撞站起来,无视众人目光,看向郑圆圆。
“听说你琴艺很好,我唱一遍,你可能将曲弹出?”脑袋好沉
“从未试过,但愿一试”她命人拿来了琴
我闭上眼,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哼唱出了《云水禅心》。
郑圆圆的琴艺,的确够高,我不懂琴,但听得出她弹得与原曲相差无几,仅根据歌词就能弹到这程度,万中仅有一。
一曲罢了,全场寂静。
半饷,有人先开了口。
“好曲……天上之曲,竟能在人间听得,不知这作曲之人,相思何人?”
“谁?”我快撑不住了,眼皮已重的难抬起一条缝,“啊……我……”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晕了过去,后面如何,一概无意识。
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让我恨不得飞奔撞墙……
☆、第14章 马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