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潇弯腰捡起他的手焐子,递过去,见安瑜把纤细的手指塞进去,喉咙一紧。 他想说,不会也没关系,姐夫以后教你。
可隔壁传来了安欣的哭号,混着寒风,一下子就把霍之潇的心思吹散了。 他还是他的姐夫呢。
第2章
安欣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跟安瑜说说话。 说小时候的事,说后悔嫁给霍之潇,还说病好了要回娘家,求安老太太准她和离。 坏的时候,安欣连安瑜都骂。
骂得难听,安瑜心惊肉跳,几次瞥见门外似有人影晃动,以为是霍之潇,待寻出去,外头只是昏昏 欲睡的婆子,问他要不要温冷掉的药。
“温一下吧。”安瑜叹了口气。 药温了十几遍,安欣喝下去的,只有一点。 病入膏肓,药石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婆子去温药,安欣昏昏沉沉地睡着,安瑜得空去了趟厨房。 伺候过安欣的下人在烧饭。 那人也认得他,起身从灶台边站起来:“安少爷是来拿药的?” “不是药。”安瑜收起伞,抖了抖肩头的雪,“阿姐刚睡着,我来寻些吃的。” “那您等会儿,里头锅里还热着鸡汤,我去给您盛。” “有劳。”安瑜嘘了口气。
屋外又有脚步声传来。 很熟悉,安瑜已经听惯了,是霍之潇。
“你给我站住!”
霍之潇停下脚步:“爹。” 霍平邱冷哼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 霍之潇不答话。
霍平邱顿了顿:“你屋里头那个还没动静?” “爹,安欣的病不一定治不好。”
“放屁!”霍平邱大怒,“我身边的军医都放话了,说她活不过这个冬天,就你死脑筋,非要用药吊着 她的命!” “……安家人都比你看得明白,上杆子把儿子送来给你当填房。我看过那孩子,瞧着比安欣还漂亮, 又是个能生的……”
“爹。”霍之潇听不下去了,“安瑜还小。” 霍平邱又骂了句脏话:“是,他小,可你还小吗?这几年关外不太平,爹老了,去了也没用,到时 候上头指派的铁定是你。”
“……一来一去小半年,你那填房的肚皮什么时候能鼓起来?” “爹!”霍之潇的嗓音彻底沉了下去。 霍平邱讪讪地闭上嘴,又不甘心,见霍之潇头也不回地走了,计上心来。
“人呢,有没有人?” 帮安瑜盛汤的下人赶忙走出去:“帅爷,这儿呢。” “厨房里有什么?”霍平邱压低声音问。
“鸡汤。” “鸡汤?”霍平邱轻咳一声,背着双手,拐弯抹角地提醒,“那个刚抬进来的小子你知道吧?瞧着太瘦 了,你多给他熬点带料的鸡汤。”
下人心领神会:“放心吧帅爷,我心里有数。” “多放点。”霍平邱漫不经心地叮嘱,“咱帅府没娇气的男人。”
霍平邱和下人的窃窃私语没能传到安瑜的耳朵里。 他只听见了呼啸的风声和厨房里噼里啪啦的柴火声。
又过了一会儿,下人把装着鸡汤的篮子给安瑜拿了过来。 他谢过,撑伞回屋了。
安欣没醒。 安瑜推门进去瞧了一眼,又退出来。
只有睡着的时候,安欣才像安瑜曾经的那个温和的嫡长姐。 就是瘦了,脱相了,眉宇间笼罩着死气。
安瑜想不明白,姐夫有什么可怕的呢? 就算霍家的男人杀过人又如何? 那是保家卫国,那是抛头颅洒热血。 要是没有姐夫,他们哪有安坐于家中思考府邸富贵的机会?
这些道理,安瑜不敢和姐姐说,也不敢和安家的人说。 他来做填房的事情,已经很让苗姨娘担忧了,若是再说想去关外瞧瞧的话……苗姨娘怕是会夜不能 寐的。
安瑜推门进了偏房。 他这些时日为了照顾安欣都住在这里。
霍之潇很忙,不常回家,但只要回来,必定会去看安欣,再被泼一身汤药。 久而久之,安瑜和霍之潇算是熟识了,他帮姐夫换过衣服——他站在屏风前,姐夫站在屏风后,规 规矩矩,一点也不逾越。
霍之潇会与安瑜说些话。
无外乎是问他有没有被安欣责备。 安瑜轻声说:“没有。”
安欣的心结全在霍之潇身上,与旁人无关,就算心里再憋气,也不会怪来做填房的弟弟。
这是安老太太的安排,安欣一个嫡长女尚且无法摆脱嫁入帅府的命运,何况安瑜这样能生的庶子? 霍家的男人过新式的生活,可再新式,男人也得续弦。
隔壁传来了几声轻响。 安瑜放下鸡汤,起身跑了过去。 安欣醒了,屋里还有安家来的老仆。
“你说什么?”不知老仆说了什么,安瑜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怒不可遏地拍着床沿,“你们竟要…… 竟要我弟弟现在就给霍之潇生孩子?” “大少奶奶,这是老祖宗的意思。”老仆并不惧怕病入膏肓的安欣,见安瑜来了,也只是点了点下 巴,“您好好考虑一下吧。”
安欣摔了一个碗。
安瑜听得头疼。 安家的想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安老太太的思想是旧时的,抱上了帅府的大腿就不肯丢。安欣嫁进来三年,如今眼见着要归西了, 一儿半女都没留下,老太太哪里还坐得住?
外头也肯定有别家人想把子女往帅府送。 要想保住大少奶奶的位置,安老太太恨不能让安瑜的肚皮现在就鼓起来。
“安小少爷,老祖宗在家里等您呢。”老仆离开时,与安瑜耳语。 他浑身一僵:“晓得了。” 安瑜还没被抬成填房,可以随意出入帅府,安老太太此举,是准备敲打敲打他了。
安瑜回屋换了身衣服,匆匆喝完了碗里的鸡汤,走前犹豫着给霍之潇留了口信。 事关姐夫,他不想隐瞒。
帅府外果然停着安家的汽车。 老仆替他开门:“安小少爷如今是个金贵人,心里也应该明白老祖宗对您的期待。” 他苦笑:“祖母的意思我明白。”
“明白才好,明白就是给老祖宗省心呢。”
安瑜沉默了。
回了安家,众人待他与去帅府前略有不同,到了安老太太面前尤甚。 安老太太握着安瑜的手,亲切地唤他:“乖孙。” 甚至把腕间的翠玉镯子套在了安瑜细细的手腕上:“越长越好看了。” 他咬着唇,向安老太太道谢。 “谢什么?你早日给霍之潇生个儿子,我更高兴!”
安瑜头皮一阵发麻,明白安老太太要说正事了,一时间如坐针毡。 他是男人,就算能生,也和寻常女人不同。 娶男妻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要娶他的那个男人,现在还是他的姐夫。
未来也是。 就算安欣死了,这个身份也永永远远地横在他们之间。
安家的人不在乎,霍家的人好像也不在乎,连安欣在乎的,都不是这层身份,而是霍之潇害得自己 病重,又要去害自己庶出的弟弟。
只有安瑜在乎。 他想起霍之潇,浑身都提不起劲,一想到日后要与姐夫同床共枕,他心里翻涌的,就是无穷无尽的 羞耻。
可安老太太发了话,安瑜想不听都不行。 屋内点着凝神聚气的香,墙上的西洋钟缓缓地走着,他鼻尖上沁出一滴汗,双手也局促地揣在了手 焐子里。
安瑜觉得热了。
“老祖宗,姑爷来了。”老仆推开屋门。 安瑜强打起精神,回头望门外呼啸而过的风雪:“姐夫来了?” 安老太太喜笑颜开:“姑爷这是记挂我们安瑜呢。”
话音刚落,脚步声已经近了。 还是安瑜熟悉的步调,沉稳又坚定地走到了门前。
“外面风大,姑爷进来坐。”安老太太热络地向霍之潇招手,“是来接安瑜的吧?这孩子,回家之前是 不是没跟你说一声?真不懂事!姑爷以后可要多教他。” 霍之潇应了声,把披风交给跟上来的警卫员,自己带着满身寒意,走到安瑜身边。 安瑜垂着头坐在安老太太身边,雪白的脖颈泛起了水一般透亮的红。 霍之潇又收回视线:“您身体还好吗?” “好,不敢不好!我可等着抱我的曾外孙呢。”安老太太乐呵呵地转着手里的佛珠,眼珠子也跟着 转,“我这儿点着香,你们年轻人肯定不爱闻……姑爷既然来了,就让安瑜带你去他屋里歇歇,反正 日后要一起过日子,早一天晚一天,没差。”
安瑜臊得头都快埋进衣领里去了。
他觉得丢人。 祖母当着姐夫的面,劝他们在屋里偷情。 可他偏偏不能说不。 因为填房的事,根本没他说话的余地。
霍之潇淡淡地应允,起身往屋外走,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安老太太的言外之意。 不过,霍之潇不说,安瑜就当姐夫没听出来。 他揣着手,埋着头,吭哧吭哧往自己的院子跑。
霍之潇在安瑜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目光落在他通红的耳垂上,想起了他白白嫩嫩的脖颈。 像是咬一口就要破的熟透的桃。
安家比不上帅府,路上的积雪来不及清理,安瑜跑了两步差点滑倒。 霍之潇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当心。” 他宛若被烫到,甩开霍之潇的手,尖声叫道:“姐夫!” “嗯。”霍之潇又看见了安瑜桃肉般粉嫩的脖颈,眉心微拧,心下划过一个念头。 “你……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给我留了口信吗?” 安瑜转身继续往前走,鼻尖上冒出越来越多的汗珠,身上也越来越燥。 他辩解:“我只是告诉你我没往别处去,就是回家了。” 霍之潇垂下眼帘,算是默认了安瑜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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