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湿成了这个样子,他干脆没走进馆内,只站在门口等着江灼。
看这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要出来了。
果然,一阵脚步声从里头传来,他立马站直身子转头看去。
然而,来的人并不是江灼,而是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的少年,他的手上还捧着乐谱,整个人像是踩着雨声一步一涟漪似的朝外走来,最后被雨帘困在他的身旁。
这少年长得不算特别好看,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润气质。尽管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困在一隅也毫不慌乱,指尖则似乎还在回味着琴键的韵味。
“同学…”谢决忍不住出声喊道,等他转过头来时才举起手上的伞,“我借你一把?”
话音刚落,又一道脚步声响了起来,这回倒是江灼没错。
一瞬间,谢决心里咯噔一声,脑子头一回运转的这么迅速。把伞借给这位同学的话,也就是说…自己要和江灼撑同一把回去?
不行不行…
于是谢决赶忙趁着那位同学将伞接走以前死死攥住,而后瞟了瞟他的校牌小声商量道:“林秋屿同学…不如这样…你哪栋楼的?我送你回去吧,也省得你之后再特地跑一趟还伞。”
“谢决!”江灼忽然喊道,惹得门口两人纷纷转头看他。
这时,林秋屿才淡笑道:“我是公立校区的,有点远,麻烦你了。”
谢决赶忙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远才好呢,最好出了体艺馆的门就和江灼分道扬镳。
两句话的功夫,江灼也已经走到了门口,微微皱眉将浑身湿透的谢决打量一番后才问道:“等多久了?”
“就那么五六七八分钟吧…”谢决极其敷衍地回道,而后把手上那把还没淋湿的伞递给他,“这把给你。”
接过伞以后,江灼的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眸中隐隐传递出一丝危险的信号。
不能怂!谢决咬牙想道,而后不动声色地往林秋屿那边靠了靠。
光这一小步,江灼就忍不住怒道:“谢决,你发什么疯?”
“人家没带伞,我助人为乐怎么就成发疯了?”谢决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江灼轻笑一声,“他缺的是伞,你跟过去干嘛?”
“我…我把他送到了再把伞拿回来啊…”他的气势还是弱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江灼真正生气的时候不会皱眉,反而会像这样轻轻地笑起来。
这时,林秋屿也说道:“伞是这位同学借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闻言,江灼又轻轻地笑了笑,根本没搭理他,只是看着谢决淡淡说道:“随便你…”
说完以后,他便直接撑伞径自朝着教室走去。
而谢决就这样有些失神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心里忍不住想道,光这一天就听见了两句“随便你”,自己这花了一整年才积累起来的好感实在不经耗啊…
也难怪过去六年依旧没能追到…
“走吧!”他收回视线,强打精神对着林秋屿说道。
于是两人这才撑伞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听着雨声走过一段路后,公立校区的大门才远远地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林秋屿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你们是吵架了吗?”
谢决不禁苦笑,怎么连刚认识的同学都关心他俩吵架没有…
“你也听说了我跟他的事情?”谢决问道。
林秋屿十分坦诚地点下了头,“公立校区也有很多人在…讨论。”
他淡淡地点头,有心要转移话题,于是问道:“不过啊,你每周还得特地跑私立校区来练钢琴,不嫌麻烦吗?而且我们校区的音乐老师收学费还挺贵吧?”
“郑老师教的好,一节课四万多倒也不算贵。”林秋屿显然被带跑了。
比起江灼的十几万块一节课来说,四万还真不算贵。
“我本来也很想学钢琴的。”谢决说着便举起了自己的手,“但好像手指不够……”
话到一半时,忽然有一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十分精准地与他十指相扣,而后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拉…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我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拖延症真的是病 得治
☆、狗江灼
雨珠顺着伞骨流下,在漫天雨水中自成一道风景。
直到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后,谢决才勉强睁眼看清了面前的人。
江灼二话不说,拉着他便往回走去。
转过身来的林秋屿扬声朝着谢决喊道:“你的伞…”
“送你了。”回话的却是江灼。
江灼手上的雨伞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两人的那点身高差,尽管他已经有把伞往谢决这边靠的意思,可实际上根本挡不住多少雨。
于是乎等回到宿舍时,两个人几乎都被淋湿了个遍。
房间内的灯还暗着,而他们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毕竟,没有必要把对方的狼狈看得那么清楚。
谢决有些无力地背靠着门站立,身上滴下的雨水落在瓷砖上嘀嗒作响。
他知道江灼生气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什么时候,他在江灼面前都是这样的手足无措。
他明明只是想放弃喜欢他而已,并不是想把局面搞的这么难堪…
沉沉夜色下,只有外面的白色路灯隐约让房间里有了些光亮。
然后,谢决就借着这份光,依稀看见江灼朝自己走来。
彼此之间的距离一再缩小,不知什么时候起,江灼将手撑在了他的耳边,而后慢慢地低下头来…
人在夜晚情难自禁,谢决失了神似的垂眸看着江灼的唇越来越近,而后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然而,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谢决,你不想梦见我…”江灼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轻快与得意,而后陡然压沉,“没门。”
……
操。谢决咬牙看着江灼满脸得意地拐进了浴室,而后忿忿地一掌拍在灯光开关上。
江灼,不愧是吊了他六年的男人,简直是情场上的推拉之王,无论是巴掌还是甜枣都给的恰到好处,实在是…
实在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负心汉!狗渣男!
也许是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直到睡着以后,谢决还有些神智不清地骂道:“狗…狗…咳咳。”
对面床正在玩手机的江灼漫不经心地瞟他一眼。
这时,谢决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于是江灼看了看指缝间夹着的卷烟,而后还是按在烟灰缸里给掐灭了。
“咳…狗江灼。”谢决的梦呓又一次响起。
“……”他先是微微皱眉,而后才轻笑一声,说的那么决绝,不还是梦到了么…
雨势已经转小,这才真正有了春雨绵绵的味道。等到晨光破晓时,雨花便像雾一般拢在眼前。
谢决的早饭依旧是和江灼一起吃的,只是整个过程中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倒也不是谢决在闹脾气,而是他总觉得有些提不起劲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雾缭绕着,身上便一阵阵地发冷。
“哈啾——”谢决同学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朱问被吓出一个激灵,而后一脸嫌弃地伸手抹了把脖子。
“小谢同学感冒了?”苏锐回过头来问道。
谢决吸了吸鼻子,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朱问一边用湿巾擦着脖子一边劝道:“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
也对…考清华不急于一时,还是明天再开始努力吧…
见谢决要起身了,苏锐便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江灼的大腿。
“干嘛?”江灼抬头问道。
见他挑破了,苏锐也干脆将暗示改成了明说:“小谢同学昨天给你送伞才感冒的吧?你难道就不应该…?”
江灼挑眉瞟了谢决一眼,“他自己没腿么?”
“谁让你背他了,你就陪他去一趟啊。”苏锐急道。
于是江灼又收起手机转头看向谢决问道:“你要我陪吗?”
听到这个问题时,朱问和苏锐都已经露出了大功告成的欣慰笑容。
然而,谢决的回答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不要。”
就连江灼都有些意外,而后淡淡道:“爱谁陪谁陪,他的死活关我屁事。”
“你说真的?”原本一脸淡然的谢决还是被这句话狠狠地扎了心,“我死了你也觉得没关系?”
这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对于两人来说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分量。
江灼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搞的更加烦躁,正要开口时,一抬眸才和他四目相对,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气话顿时就被堵了回去。
他看见谢决的眼眶变得通红,看清了他眼底写着委屈与失望。
忽然之间,他不禁怔住了。
最终,他只能这么沉默地看着谢决缓缓朝外走去。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朱问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直接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江灼也想知道。
犹豫了一阵后,朱问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等他到校医室时,校医姐姐正从病房里出来。
“李校医,他没什么事情吧?”朱问走上前轻声问道。
只见李校医歪了歪脑袋,“看这样子是感冒了,但他好像还有点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