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更喜欢先生的另一句,”陈瓷低声说,转头发现岑哲好像很感兴趣,只好接着说,“立身不求无患,身无患则贪欲必生,处世不求无难,世无难则骄奢必起。”
“巧了,”岑哲忍不住看向立在客厅的两人,“岑蹊也把这句挂在他房间了。”
“嗯?”这下轮到陈瓷惊讶了,他好奇地看向岑蹊。
岑蹊只是笑着说:“先吃饭,等会带你去看。”
“对对对,先吃饭,看我这记性,本来就是过来叫你们吃饭的。”岑哲赶紧催他们吃饭。
“我以前在北京读书的时候经常自己做饭,后来手艺生疏了,这几年重新拾起,你看看味道怎么样?”岑哲边给他们倒酒边说。
餐桌上是四菜一汤,清真鲫鱼、麻婆豆腐、鱼香茄子、青椒炒肉和菌菇鸡汤。
陈瓷尝了一口青椒炒肉,立刻点了点头,别看青椒炒肉只有简简单单两样原材料,却极其考验厨艺,能做好这道菜基本手艺不错。
“再尝尝我酿的葡萄酒,别看颜色浅了点,味道可不差。”岑哲见陈瓷喜欢,马上安利他自己酿的酒。
自从他急流勇退后就爱两件事,一是读史,二是做饭。
岑哲平常都是一个人吃饭,今天难得碰上儿子愿意回来,虽然回来也不怎么说话,但是他能看得出来,讨好陈瓷就等于讨好岑蹊。
别问他怎么看出来的,岑蹊看陈瓷那眼神跟当年他看赵瑾昀一模一样,只不过他当年是图权,岑蹊却是图人。
“叔叔,你手艺太好了。”陈瓷不遗余力地夸赞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对胃口的菜了。”
-
岑哲借着酒意说了很多以前的往事,关于他和陈年母亲舅舅那一辈,关于他父母和陈年外公外婆那一辈。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岑蹊今天跟你去看外公了吧?说起来我也愧对你的外公外婆,这些年也没能照拂一二,我爸妈也就是岑蹊的爷爷奶奶,为了避嫌,七年前我回D市任职的时候,就搬到乡下去了,不然两家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了联系。”岑哲说这些时是愧疚的,那段时间陈瓷外婆过世,他也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他人,陈瓷这些年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小小年纪就没有了亲人。
“都过去了,我现在也挺好的。”陈瓷说完去看身侧的岑蹊。
岑蹊也看向他,他们在暖黄的灯光下相视而笑。
屋外是呼啸的秋风,屋内却温馨而宁和。
是的,不管是陈瓷还是岑蹊,他们早已从四年前走了出来。
苦难最终造就了他们。
第49章
陈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发现自己吃撑了,他换了个坐姿,还是觉得很撑。
“我今天真的吃了好多。”陈瓷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感慨,心想这周得多去一次健身房。
“要下去走走吗?”岑蹊坐在单人沙发上问他。
“可以。”陈瓷觉得有道理。
陈瓷去阳台跟岑父道别:“叔叔我先走了,谢谢款待。”
“这么早就走吗?”岑父拿着喷壶转身,看了一眼岑蹊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好朝陈瓷强调,“一定要常来玩。”
秋天的晚上没有夏天那么热闹。
不过还是有不少下来散步的人。
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都熟悉不已,连每个路灯的亮度都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家。
“去哪里?”陈瓷把环视了一周后问道。
“明河翻修后有去过吗?”岑蹊的声音在夜色里有些低沉,格外的好听。
“没有,说起来我已经有四年没去过了。”陈瓷摇了摇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传闻,“听说有个高中生向市里呈上了一份上万字的明河规划建议,然后市政府开始建设城市水系,打造水上之城,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岑蹊带着陈瓷从小区东门出去。
“前假后真?”陈瓷好奇地问道。
“不算高中生,”岑蹊答道,“而且省里早就打算整治明河。”
“不会是你吧?”陈瓷猛地停下来看岑蹊,像看到了什么怪物。
岑蹊没有否认。
“你是怎么写出上万字的?”陈瓷的侧重点有点偏。
“我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要求我们写一篇作文——给市长的一封信,我当时写完,我外婆还帮我寄出去了,那一整个学期我都在等市长给我回信。”陈瓷说到后面忍不住笑了,“我当时挺傻的,关键是我外婆还跟我说,市长很忙的,要我再等等。”
岑蹊听着也笑了,他似乎能想象出当时陈瓷的模样,一定是很可爱的,稚嫩而纯真,每天都在期待一封未知的书信。
“写的什么建议?”岑蹊笑着问道。
“你知道市中心那家新华书店吗?”陈瓷问。
“嗯。”岑蹊点头。
“我建议在新华书店那修一个地下通道。”陈瓷摸了摸鼻子,“过了好多年,那里真的修了个天桥,不过我已经过了〔市长会听从我建议〕的年纪了。”
“说不定真的是因为听从了你的建议。”岑蹊这下连声音里也染上了笑意。
“你想笑就笑吧。”陈瓷摊手,“我可以允许你嘲笑我三十秒,不能再多了。”
岑蹊没有笑了,他牵着陈瓷穿过马路,到了对面的明河风光带就松开了。
“这里的变化真大。”陈瓷有些惊讶明河这几年的变化。
以前岸边的路灯就没有亮过,黑漆漆的一片,各种抢劫的谣言层出不穷,每到晚上就没人敢过来。
如今,明河全部亮了起来,不只是高高的路灯,还有各具风格的草坪灯、庭院灯、道路灯。
望不到尽头的休闲长廊,形色各异的小广场映入眼帘。
亭台楼榭,错落有致;乔木灌木,交相辉映。
陈瓷朝里面走去,看到了一排绿色的防护栏,每隔不远的地方都挂着警示牌和和警示标语,严禁下河游泳。
对面是新城区,连着一排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已是D市新的地标性建筑,夜色下,正在展开一场耀眼的灯光秀。
“还能下去吗?”陈瓷轻声说。
他没有想到,短短几年时间,这里已经找不到原来的模样。
“可以。”岑蹊带着他来到一处河堤,这里有长长的阶梯,通往水边,也是这一块区域唯一没有护栏的地方。
“从这里下去可以到河边。”岑蹊指着阶梯告诉陈瓷。
陈瓷站了一会,还没往下走就听到了身后的呼喊声。
“你们下去干什么?”
陈瓷回头,看到了巡查大队的人。
穿着制服,表情严肃。
“?”
什么时候明河还有执法人员了?
“从监控里看到你们在这站了好一会儿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年轻的巡查人员问道。
“下去散步。”岑蹊答道。
“下面也有监控,你们注意安全。”巡查人员交代一番才放行。
“明河现在管的这么严的吗?”陈瓷没想到只是下到河边就有人盘查。
如果早些年也有这些防护措施,是不是杨暄就不会下河?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陈瓷轻叹,沿着阶梯往下。
周边都是绿篱和灌木。
岑蹊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四年前,这里一片荒芜,他在水中抱起陈瓷时,手一直在抖。
他以为,只要他一直守在陈瓷身后,陈瓷就不会走下去。
原来只是他以为罢了,他从来都守不住任何人和物。
小时候,赵瑾昀从来不会和他说话,看着他向看一个怪物,而他也永远等不到岑哲下班。
他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关注,于是他习惯了一个人。
被接到赵家老宅后,他和爱闹腾的赵明弈形成鲜明的对比,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不会有人觉得他懂事,只会觉得孤僻、养不熟。
岑哲的事情平息后,他的舅舅赵瑾峘调来他们省。
他问岑蹊想要怎么整治肖家,岑蹊对此不甚在意,权力的倾轧下,总是会有牺牲品。
看守所的十天,错过的高考,不过是为这些年享受的特权付出的一点代价罢了。
赵瑾峘状似无意地提起他的万字建议书。
没办法,落款岑蹊这两字就是通行令,总会有人把它送到新任一把手的面前。
岑蹊对此也只是说随便写的。
赵瑾峘笑了笑,不再追问。
四年时间,足够打造水上之城。
“岑蹊?”陈瓷叫他。
岑蹊从回忆里抽身,看着眼前的明河,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河水边。
身后是以前没有的丛林,身前还是原来的河水。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你在想什么呢?”陈瓷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说,如果没有你的建议书,明河会发展的这么快吗?”
“会。”岑蹊看着不远处的新城区和跨江大桥答道。
城市的发展,需要一个着力点,明河就是一个很好的圆心,以此重塑整个城市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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