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并不稳定,先是楚非骄受伤的刺激,再是对血卫的骤然释放的暴虐,然后目睹了周禹兮的死。
剧烈起伏的心绪让易罗越只想回到医院,他一定要赶回医院,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渴望着、焦灼着什么,他只知道,他要回到楚非骄身边!
而回到病房,楚非骄右手流下的血,让易罗越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好像又回到那个晚上,激射而来的狙击弹、扑向自己的身体、还有染湿他上衣的、楚非骄的血!
易罗越大步上前,一把抱住楚非骄,将头埋在楚非骄的脖颈中。抵着楚非骄的动脉,放肆的呼吸着属于楚非骄的生命和温度。
楚非骄猛地被拉进男人的怀里,易罗越焦急地赶回来,甚至没有换衣服。被鲜血浸满的衣服被风吹干,浓烈地血腥味呛进鼻腔,昭示着这个人上一刻还在血腥地屠杀,下一刻,就已经扑在他怀里。
楚非骄感觉到了易罗越的不正常,他回手抱住易罗越的后背,问道:“怎么了?”
易罗越没有抬头,抬头看什么呢?让他看到自己是这样狼狈的被他吸引,又是这样痛苦的逃脱不能,然后自投罗网吗?
“阿越,你能先去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吗?”
“很脏、也很难闻。”
楚非骄皱着鼻子,嫌弃道。
易罗越像是兽类收缩的瞳孔渐渐放松,他拥着楚非骄,哑声说:“没事,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是啊,控制不住,那种不能自己的暴虐,一旦出现,只有见到血才能熄灭。
易罗越那一瞬间,是真的有割开楚非骄的颈动脉的冲动。
就让喷溅而出的血染红他的身体,然后楚非骄会笑,会在血泊中开出花儿来!
而那娇嫩的花朵,就只属于对它觊觎多时的猛兽的了。
楚非骄又怎么可能感知不到易罗越的杀意。刚刚易罗越开门的时候,看向他的模样就像是满啜鲜血的利剑——挡其锋芒者,必死!
楚非骄已经能感觉到压上他动脉的利齿,易罗越拥住他的一刻,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凶险的一刻。他感觉到了易罗越仿如兽类一般的力量,也知道如果不能让易罗越平静下来,他就会被撕开颈动脉!
所幸,他像平时一样开口了。
问他发生了什么,嫌弃他又脏又难闻。
尚幸,易罗越找回了自己。
“既然嫌我脏,那就和我一起去洗吧!”
易罗越就着这个姿势,将楚非骄猛地抱起,同时小心的躲开了他包着纱布的右肩。
浴室里,温热的水兜头盖脸的浇了下来,易罗越背对着花洒,将楚非骄小心的护在身前,害怕他的伤口沾到水。
他快速的剥掉自己的衣服和楚非骄的病号服,随手扔出浴室,然后伸出有力的手臂,抱紧身前的楚非骄,用力到双臂肌肉都鼓了起来。
直到此时,易罗越才有重回人间的真实感。
刚刚看到血的那一刻,易罗越心中某种焦灼被满足的同时,心中也猖獗起恐怖的杀意。被控制、被吸引,连自己都不能属于自己!易罗越的杀意,针对的不是楚非骄,而是被嗜血的欲望控制的自己。
被人赤身拥抱着,紧贴的皮肤传递着彼此的热度,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坦荡的相对,这么赤诚的热意,可是两个人的心却离的那么远。
楚非骄在易罗越的臂弯中回转身体,正对着易罗越。
温水冲刷了他的脸,也洗去了脸上阿命留下的血迹。
就在易罗越进来前,他对阿命说...
“不会,我不会变的。”
“这只是一场众宾皆欢的游戏,一场百无聊赖的玩乐,我不是玩家,他只是个过客。”
“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
“绝不!”
第三十七章 风雨与温柔(三)
热水冲刷两个人的面孔,他们的距离是那么的近。近到两个人都可以看清彼此在眼中的映像。鼻尖与鼻尖若有若无的触碰着,仿佛在小心的试探彼此的心思
楚非骄仰着头,伸长优美的颈项,抬头看着他。额前的发被水打湿,湿哒哒地粘在脸上,显得脸又瘦又小,看上去竟有些稚嫩的孩子气。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朦胧上一片水雾,水雾迷蒙了那斑斓的光华,溶化成空灵的薄雾。落下的水滴沿着长长的羽睫滑落,滴在易罗越的胸膛上。
易罗越在楚非骄缱绻湿润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却不知自己此刻也正以湿润的眼睛凝视对方。隔着水雾,隔着斑斑驳驳的所有,那双深渊一样的眼中,压抑着迷恋和疯狂。水珠沿着他刚毅俊美的脸庞滑落,每一个棱角的紧绷,都诉说着他的挣扎。
暧昧不明的情愫,两颗若即若离的心,被满室蒸腾而起的晕热水汽溶化。光怪陆离的过往在两人心中闪过,不知道是谁,先试探着碰上对方的唇,本是一触即分,却引来对方疯狂的追逐。
狂风暴雨一样的吻席卷而二人,火热唇舌的交缠你来我往,抵死缠绵的背后,是互相固执的角力。
是谁先沉沦?是谁先认输?是谁先承认自己已经爱上?
迷蒙的心意,缠动的水声,易罗越抱着楚非骄,向后靠在墙上。
在急促而沉重的喘息中,这湿热的吻终于结束了。
易罗越摩挲着楚非骄莹白如玉的肌肤,想要填满内心的空旷。楚非骄的身体是很美的,他练舞也练武,骨架匀称而纤细,恰到好处的肌肉覆盖在上面,天生柔骨让他的身体柔软而又充满韧性。
抱着这样一具身体,心中潜藏的焦虑和暴虐褪去,他就这么轻易的被安抚,似乎只要这个人在怀里,易罗越便能从内心那无以名状的痛苦和挣扎中脱身而出。
内心蠢动的凶兽嘶吼一声,不甘心的再次回笼。
楚非骄眨了眨眼,飞羽一般的睫毛上震落两滴水珠,似乎不解易罗越的沉默,而易罗越摩挲他肌肤的触感,让他缓慢而艳丽地嗫嚅着。
“嗯...怎么了...”
混合着低吟的声音大大满足了易罗越的感官,他忍着迅速蹿升的兴奋感,低声道:“还要。”
说着,他低下头,宛若骑士对王子的忠诚,
易罗越不想承认,从暴虐中挣脱而出的自己此刻是那么的脆弱,脆弱到,在希冀一个吻。
楚非骄的手正抵在他的胸膛上,易罗越的视线垂落,第一次意识到那手指纤细的过分,像是一把利剑,极细,却硬生生贯穿他的心脏。
楚非骄看着低头的易罗越,额前湿润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拨开那遮挡的发,看到他低垂的双眼,似乎在等待一个吻。
楚非骄微微踮脚,就着易罗越低头的动作,将一个湿润的吻印在他的额头。
理智在那一刻崩解,再也没有人去思考他们为什么相遇、为什么拥抱在一起,不管利益还是情欲,他们纠葛在一起。
因为楚非骄有伤,解放了血腥天性的易罗越害怕伤到楚非骄,所以只是在他腿间释放了。
楚非骄的细腰频频颤抖,然后逐次演变成艳丽的蠢动,与那个狂野性感的身躯重合,在一片混沌激昂的水声中攀上高峰。
浴室外,阿命从陪护房走出。
浴室中激烈的水声,昭示着一门之隔的地方,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经历什么。
阿命捡起楚非骄扔在床上、用来割破右手的水果刀,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肩上的子弹生生挖出,然后割破了自己的右手。他捡起地上的弹壳,将子弹和弹壳一起握在手里。
他看着那沾满鲜血的小刀,轻声道:“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
“阿骄,你不该依附任何人而活。你应该活的潇洒自在,你应该是漫游天际的云,没有人能让你跌落尘埃。”
阿命那张和楚非骄一模一样的脸上,不见了平日里的温顺,而是满满的傲慢和轻狂,与楚非骄日常的模样在那一刻惊人的重合。就好像这个世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个在浴室中抵死缠绵,一个在一门之隔的房间中满心怨火。
阿命眼中浮现凶恶和怨毒的神色。
“易罗越...”
...
一夜黯淡,第二天,整装完毕的易罗越离开医院。
5月15日,战事僵持许久。杀部按兵不动,任由杨明带领邪魂堂一次又一次的征战。整体局面可以说是稳中有进。
5月20日,整理完东陵区的蒋碧落,带领青冥堂加入战场。尽管仅仅经过简单的训练,可是被蒋碧落训练过的他们,依旧爆发出了恐怖的威力。犹如一把尖刀,突入法库区腹地。
6月1日,在六月的第一天,杨明带人杀入夜道的总堂,江淮饮弹自尽。
曾经狠辣的布下连环计的江淮,最后还是不敌绝对力量的碾压,随着夜道,永远的逝去了。法库区的沦陷,也代表着整个城西三区一统。
然而,L省S市城西,只是开始。
6月2日,战场结束的第二天,胡言毫不犹豫的压着冯河像修罗会表示臣服,狼帮,彻底并入修罗会!
6月3日,修罗会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流火玫瑰彻夜灯火通明。
流火玫瑰的二楼大厅中,摆开了一桌又一桌的酒席,在最前方的桌子上,伤势恢复些许的楚非骄十指交叉,安静地坐在那里,他旁边坐的是易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