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还带着一丝庆幸。我赌你不曾把这样一面展现给别人过,所以我为自己得到你的信任而感到荣幸之至。”
“如果你不介意,我完全乐意做你的垃圾桶。我其实话不太多,但我很愿意倾听,尤其是一切关于你的故事。”
云在野,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你仗着自己内心一片清明,就可以毫不遮掩的摆出一副圣人姿态,高高在上的伸出手,企图拉我出来。
我何尝不想去触碰那双手,可我怕自己下一秒便会弄脏你。
你不爱我,自然可以怡然自得毫不心虚,你对所有人都心平气和笑脸相迎,所以我也不例外,也会被你温柔对待。
可我不一样,我爱你。可我又不能宣之于口,怕你下一秒便会弃我而去。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的依仗着朋友这个身份,可耻又贪婪的享受你那份对我来说比氧气还重要一些的温柔。
“我干嘛今天叫你出来呢……”戚风遥双手捂上眼睛,将脑袋埋进手臂中,喃喃自语到。
“什么?”云在野随着他的动作,也微微向前倾斜了些,“音乐声音太大,没听清。”
好一会,戚风遥才摇了摇头,开口道:“没什么……我乱说的。”
“走。”云在野站起身穿上外衣,然后自然的将戚风遥搭在沙发背上的外衣拿了起来,冲还在沙发上的戚风遥招了招手,“挺晚了,我送你回去。”
戚风遥脑子迷迷糊糊,脚步轻飘飘的从卡座里挪出来,然后在云在野的帮助下穿好外衣,再在莫寻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被云在野揪着袖子带出酒吧。
刚刚推开那扇厚重的门,一丝冷风便顺着戚风遥敞开的衣领冲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戚风遥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大概是看到了戚风遥的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一下,云在野转过身,把他把拉链往上带了带。
自然又熟练,仿佛早已做过成百上千次。
接触到距离太近,戚风遥一直绷着一口气,直到云在野退回原位,他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因为太紧张,所以戚风遥并未注意到,云在野同样因为紧张,而稍稍有些发抖的手指。
直至走到小区门口,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太多的交流。
云在野一路上昂首挺胸,看不出一丝醉意,反倒是衣角扬出一份少年意气。
戚风遥稍稍后他一步,一路上低着头看着路面。看着不怎么平坦的水泥路面上,印着他和云在野被路灯拉了很长的影子。
因为错前错后的位置,两人的影子并不是并肩而立,反倒是两人靠近的那一侧,都融进了彼此的影子。
看上去独立又不可分割,像是两个同生同命的双生子,若即若离又密不可分。
站在小区门口,戚风遥将被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往袖口里缩了缩。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云在野的眼睛,他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没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压下想把戚风遥的双手揽进自己怀中的念头,云在野斟酌着,缓缓开口道:“后天下午五点,就在这里等我。”
听闻此言,戚风遥微微抬起了头,表情有些错愕,还有些疑惑。
“我后天去一下我爸公司,回来刚好接你回家,我爸妈都很想见见你。”
回家的路上,戚风遥还一直回想着云在野刚刚的话语。
那么自然,一点没显得做作尴尬,他就将“接你回家”几个字脱口而出,神色坦然的像是在说一件多么平常不过的事情,让戚风遥找不出一丝不妥。
元宵节当天,云在野起了个大早,向母亲要来食材的单子,便骑着那辆被自己尘封多年的山地车出了门。
那辆车是他初中的时候,某一次月考之后的奖励。其实对于一个稳拿年级第一名的人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奖励。只能算是一个借口,毕竟这样听上去,索取的好像更合理一些。
两个小时后,云在野提着两大包食材回到了家。
母亲在厨房煮粥,云在野被父亲叫去了书房。
“小野啊,这里有一些文件,你可以带去看看,今天下午先去熟悉一下公司内部的人事结构,不用太急着上手。”
“好的爸,我先看看。”
云在野向前一步,抬手接过了那叠资料。
是的,他还是同意了父亲的建议,为接手公司做些准备。
可即便这只是暂时的,云在野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他不是担心自己解决不了公司的事务,也不是担心自己的业务能力会糟糕到一塌糊涂。
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如果自己都做的足够好了,那父亲是不是就会离开了。因为有了足够信任的接班人,所以便会不那么执着和坚持。
拿着资料,云在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吃过午饭后,云在野没顾上午休,便赶去了公司。
父亲的秘书小陈叔叔,早早便等在了公司楼下,刚看见车驶了过来,便快步走到路边。
云在野刚刚停下,车门便被从外打开,陈秘书露出一个舒适又不夸张的笑容,点了点头道:“云公子。”
听见这称呼,云在野不怎么明显的蹙了蹙眉,转而开口道:“小陈叔叔,叫我名字就好,云在野。”
跟随陈秘书上到了总裁办公室,云在野开始抬眼打量起这间房子。
他很少会关注到父亲的工作,连公司也很少来,距离他上一次出现在这间办公室里,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
云在野去过几个主要部门后,便拿着陈秘书送来的资料坐在办公室翻看起来。
窗外是柔和的夕阳,窗内是安静投入的身影。
当距离时针指向五点还有半小时的时候,一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静谧和谐。
云在野看了看号码接了起来,下一秒便扯过椅背上的外套推门狂奔而出。
☆、第60章
冲出办公室,看着电梯还在负一层持续徘徊,云在野抱着外套一口气冲下了十六楼,然后找到车位,拉开车门将油门狠命的踩下。
正是离晚高峰不远的时间,去圣华医院的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辆滞留。
云在野一边急促的摁着喇叭,一边放下窗户,向外大口的喘着粗气。
从公司到医院,明明只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云在野在车中却仿佛坐了一个世纪。
好不容易从高架桥开了下来,云在野立刻踩下油门,汽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在十分钟后到达了圣华医院门口。
他一边锁好车,一边打着电话向医院里面跑去。
半小时前,就是这个电话打了过来,听筒那边传来母亲难过又焦急的声音,带着难以忽略的哭腔,告诉自己父亲刚刚晕倒在地昏迷不醒。
电话没响很久,就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母亲微弱的声音,还微微有些发抖。
“小野?你到了吗?”
“在楼下,几楼?”云在野一路小跑,气息还不匀,听上去有些暴躁。
“在五楼,你……”
没来得及听母亲剩下的话语,云在野便挂断电话,侧身闪进了刚刚停在面前的电梯。
他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电梯,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他更愿意去爬楼梯。
其实也是有些可笑的,他性格严谨理智,做事有理有据,凡事都要讲个逻辑,很少有冲动失控的时候。
可他偏偏又格外厌烦那些四方四正的东西,从试卷上的平面图形,到现在置身于其中的电梯。
原因无他,前者太过板正,总觉得充满限制,了无生趣。至于后者……方方正正的一个大箱子,长得像棺材一般,站进来就觉得很不舒服,更何况是医院的电梯,不知道已经见证过了多少次生死。
到达五楼的指示灯熄灭后,电梯门打开了,云在野一路说着抱歉,一路穿梭在医院不怎么宽敞的走廊里。
一直到走到尽头,手术中的大门紧闭着,门框上面“手术中”几个大字还没有熄灭。
旁边的长椅上,是面色苍白了无生气的母亲,和自己那位不怎么熟悉的姑姑。
云在野站在手术室门前,长长的送出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然后转向了长椅的方向。
姑姑起身向前走了一步,云在野点了点头,然后与姑姑擦肩而过,落座在母亲身边。
他也焦虑不安,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母亲此时需要的是充足的信任和劝慰,而不是一个比她自己还要慌乱迷茫的儿子。
“妈,这……怎么回事?”
“你走了之后,你爸爸就上楼休息了一会。我去厨房整理你买回来的东西,就听着外面‘咚’的一声,我跑出来就看到你爸爸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云在野从外套口袋拿出一张纸,递进了母亲手中。
“我赶紧跑过去扶他,结果怎么也叫不醒,就赶紧叫了救护车,然后给你和小莲打了电话……”
“没事的。”云在野握了握母亲不住抖动的双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不会有事的,爸爸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就一直那样念叨着,不住地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安慰母亲,还是在讲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