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的云在野,坐在床上俨然失去了睡意,眼中一片清明。
不是因为刚刚电话的内容,而是自己好友那样没心没肺的语气和性格让他怀念又羡慕。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过得很好,不愁钱花,衣服穿不完,爱喝酒也爱大声笑,多的是朋友。别人甚至都猜测自己有无数的暖味关系,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一个人在房间里开着灯整夜失眠的时候,天亮才睡着是什么感觉——自己不说话,房间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云在野披上睡袍,站起身看着窗外,路灯照过树叶间的缝隙,在过道上留下一片阴影。云在野从背包侧边摸出半包烟,放在唇边点燃了一支,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把心态调整回从前那样,才能回归正常磊落的生活。
此时此刻,在大洋两岸,一个人看着悬于正空的烈日,一个人看着皎洁温柔的月亮。手中是同一个品牌的香烟,身处在同一个星球的时空……
云在野,我想我们就这样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为了和你在一起有多努力;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得知你一言不发就走出我生命的那天,我感觉自己一直追逐的温暖和希望刹那间成为一片虚空……我崩溃的那一天,错误全往自己身上找,满脑子里全是你的好。
☆、第33章
第二天,云在野起的很早,七点便坐在了电脑前,因为今天是他的第三次心理咨询。
打开屏幕,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云在野觉得林贤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心理医生,抛开专业能力不论,单单是这样的声线,就足以让意志不坚定的来访者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催眠。
这次的咨询只进行了四十分钟,林医生便示意此次咨询可以结束了。云在野认真的服从安排,并没有提出什么疑问,而是关上电脑开始整理书包。
今天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昨晚情绪的影响。云在野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背起背包向教室走去。
今天的第一节是就是实验课,前半节课会用来讲解理论知识,后半节课便用来自由组队进行实验。
云在野一边摘抄着黑板上的知识点,一边暗暗打量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几个人。
那是上次找过自己的老虎旅馆的成员。云在野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理论课结束后,大家开始自由组队进行实验。云在野径直走向了一个实验桌前,准备孤军奋战。突然身边一阵风,那个金色的毛茸茸的小太阳又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冲自己热情的挥着手。
“Aiden,沃相和逆作……作耗朋友!”云在野看着面前的小太阳,不禁感慨于这位同学的执著,竟然还跑去学习了中文,虽然听起来……并不是很标准。
云在野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想法。”
小太阳大概是听懂了拒绝的意思,垂头丧气的走向另一张桌子。
云在野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小太阳去找了老虎旅馆的几个成员,又想到之前长春藤的邀请函也是这个自来熟的男孩子交给自己的,云在野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疑虑,却又抓不住那个关键的信息点。
算了,不想了。云在野闭了闭眼睛,投身于实验中。由于全班只有他一个人作为一个单独的实验小组,所以实验的一切过程都需要云在野亲力亲为。
虽然有些辛苦,甚至有些学生会自顾不暇,但是单人成组的好处也显而易见,便是一个人独享一个小组的得分。
由于实验的复杂性,单人小组的成绩一般都不会很好,所以导师给的分值也不会很高。
但刚刚下课,那个叫作Aiden的中国男孩,便成为了所有人讨论的对象,因为在严格的Noah导师手下,从未出现过四十分的满分实验报告。而这次不但出现了,还是出现在一个单人小组中!
然而这个小小的成就并未安慰到状态不佳的云在野,因为刚一下课,他就被两路人马堵在了教学楼下,一起被堵住的,还有那个整天跟着自己的小太阳。
云在野皱了皱眉,开口道:“What is your purpose?”
两方为首的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方先开口解释。他们是老虎旅馆的成员,希望云在野加入他们。
既然这样,那么另一方就是长春藤的人了。
云在野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两队人马,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小太阳。
转头对小太阳耳语道:“Did their arrival have anything to do with you?”
小太阳眨了眨眼睛,没有开口。可到底是心理学的学生,云在野几乎一瞬间,就认定了这件事和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男孩子有关系。
再三询问之下,云在野得到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Alexander是纽约时尚杂志V Magazine创始人的独子。这样的家庭背景,确实可以算得上饮食俱乐部成员的标准,妥妥的资产阶级贵族少爷。这样的身份,肯定会被各个俱乐部争相抢夺。
想必在自己没来之前,这些人已经邀请Alexander不止一次了,只是都没有成功而已。现如今自己刚巧赶上,大概被误会了两人关系极好,才招来这种麻烦。
云在野问了问小太阳的意见,随后上前一步,决绝又不失礼貌的拒绝了两大俱乐部的邀请。
一路上,小太阳一直很开心,不停的向云在野表达自己的感激,而云在野不良的情绪也在此得到了一些缓和。
两人在宿舍门口分道扬镳,云在野关上房门准备复盘一边今天的实验,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为普林斯顿的风云人物。
也是了,至少目前没有人能够被两大顶级俱乐部出人前来邀请,更不要提这个人还拒绝了两大俱乐部抛出的橄榄枝,并且自己一人孤军奋战赢得了Noah手下的第一个满分实验。
此时的中国已经明月当空,不少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唯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还开着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其中,就有一间属于戚风遥。
他在阳台上坐了一天,没有吃一口东西,抽光了两包烟,脚边散落着一地烟头。
戚风遥还在努力的安慰着自己,这其实没有什么难理解的不是吗?
被自己喜欢的人,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同性喜欢着。与此同时,这个人过着自己正常的生活轨迹,用优异的成绩换来出国留学的机会,并且低调却忠诚的爱着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孩子。
自己能埋怨他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
就这样,戚风遥不知道什么时候瘫睡在阳台的垫子上,第二天清早便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今天是周五了,全天只有七八节的体育课,空闲的早晨,戚风遥显然已经有了其他的安排。
刷牙洗脸,换上外衣,正准备出门时,戚风遥接到了孟远打来的电话。
“喂?”嗓子哑的惊人,大概是前一天抽了太多的烟。
“风遥?怎么声音这么哑?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什么事?”
孟远感觉哪里有些奇怪,却没有想出来,“没事,就问问你早上有没有课,中午一起去食堂啊?”
“我七八节才过去,其他时间没有课,下次吧。”
孟远看着手机琢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刚刚一反常态的地方是哪里——戚风遥好像变回了高中时的样子,疏远、封闭、不冷不热、无欲无求。
此时的戚风遥已经搭上了去往新区的公交车,他今天将会有一笔很大的开销。
摇摇晃晃了将近一个小时,戚风遥到达了目的地——进口摩托交易中心。
其中大大小小的商铺足足有几十家,戚风遥直奔目的地,两个小时后,戚风遥得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雅马哈R6。
高三毕业的那个假期,身边很多同学都选择了去学汽车驾照,只有戚风遥,跑去考取了摩托车驾驶证。
他已经想象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机车会让他最直观的感受到自由,即便这种自由有点像孤独的感觉。
再见到戚风遥,是在开学第二周的周一。大概是因为同学之间还不够熟悉,所以察觉到戚风遥改变之大的,只有孟远和许诺两人。
当看着戚风遥穿着解开三粒扣子的衬衣,唇齿间咬着一支香烟,骑着自己从未见过的一辆机车出现在校园里时,孟远立刻察觉到哪里出了点问题。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从前,封闭、冷漠、内向是戚风遥一贯的作风。后来得知戚风遥为了一个人要来南川大学,并且在抗争后取得父母的支持时,孟远明显感觉到戚风遥发生了一些改变,他变得爱笑、鲜活,偶尔还会和自己开玩笑。可今天早上打电话时,戚风遥好像从态度上就已经回到了高中时期,加之此时此刻的表现,孟远愈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想了很久,孟远才抓到那团乱糟糟的毛线中那个唯一理顺思路的线头——当是让戚风遥发生改变的人,如今也能让戚风遥再次改变。
没错,问题一定出在这里了。
相比较孟远的忧心忡忡,许诺显然很惊讶却又很满意于戚风遥的改变。就好像之前那个懵懵懂懂天真无害的小学弟,一下转变成为画风凛冽嚣张不羁的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