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都知道,若是不这样,他们成功的概率甚至还不及0.09。
“但其实你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有答案了。”谢然偏过头看着陆砚,微微扯了扯嘴角。
“是。”陆砚应声道,“我这些年不断地参加节目,不断地重来,但最开心的一直是写出自己想写的歌的时候。”
谢然想,我也是。
“做自己喜欢的事。”谢然轻声说着,不知是在告诉陆砚,还是在告诉自己,“但如果感觉力不从心,就该停下来了。”
“你的观点倒是和我……一个朋友的很像。”陆砚说,“他和我说‘如果哪天对自己喜欢的事物产生了怀疑,或者那件事情已经不再让你感到快乐,可以先停下来休息一下,做做别的事情,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它’。”
“然后呢?”
“然后他就把自己家的狗赶了出去。”
谢然:“???”
这栋楼的隔音效果着实有些差劲,学员的起哄声不断地从对面的房间里传出,如同浪潮一般,一道又一道地席卷而来,充斥在狭小的楼道里。身后的夜空晴朗,像是幽深的潭水,澄黄的月挣开薄云,在窗框上投下了一层暖光。
另一个班里的学生似乎有意添乱,扯着嗓子唱起了《猴哥》,一声比一声响,早把调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于是放映室里的学员也毫不示弱,立马就把音响的音量调到了最大,大有隔空battle的意思。
陆砚静静地坐在楼梯上,仿佛已经把两边的声音隔绝开来,自顾自地哼起了一段让谢然分外陌生的小调。
半分钟后,谢然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灰,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他一直摇摆不定的两个选项间做出了选择。
他确实应该停下来,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力有未逮。他当年放弃了艺考,放弃了音乐院校,现在他想重新尝试一次,去走一遍以前没能走的路。
“陆砚,时光不会辜负苦心人的。”谢然将要离开时,突然回过头,看着陆砚的眼睛对他说道,“你有实力,不论在哪里都会有人看到。”
“谢谢。”
·
第二场公演结束的第二天,谢然就坐上了飞往云南的飞机。任昀这次接的是一个纪录片式的综艺,探访逐渐消失的村落,这一期正好到了云南的一个村子。
村庄没有直达的动车高铁,谢然来时便联系了节目组,说是想在任昀生日那天给他一个惊喜。白送上来的热度节目组自然不会放过,所以谢然刚下飞机,就看到了来接他的工作人员。
“昨天村子里的一些孩子也在商量给任哥过生日,我们想的是等明天他们先庆祝完,然哥再突然出现。”小姑娘试探地对谢然说着,像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个答案。
“好。”
工作人员带着谢然到了村子附近的镇上住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一同进了村。
只不过这一次的路程比他们之前去任昀资助的那个村庄时的还要难熬,几个小时的车程下来,谢然感觉自己浑身都要被颠散架了,腰臀的肌肉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太阳渐渐从山后攀升上来,金色的光笼罩着翠绿的青山,天上的云滚了又滚,在风中驶向远方。
车子在一座楼房前停下,据留守的工作人员说,任昀一个小时前刚同一个村民上了山,要去寻找珍稀的药材。院子里支了一口锅,几个十几岁的小孩拿着铁勺在旁边搅弄着,葱油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袅袅的白烟升起,又在到达某个高度时瞬间散去。
“这些都是给任昀准备生日宴的小孩。”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介绍道,“这是你们任哥的……”
“伴侣。”谢然接了话,对着他们笑了笑。
其中一个男孩子穿着苗族特色的小马甲,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谢然面前,说道:“你太高了,蹲下来一点。”
谢然顺从地曲了膝,男孩凑在他的耳边说:“我们过会儿会唱歌,你等我们结束后,就这样……那样……然后捧着里面的蛋糕出来。”
还不如我的二踢脚呢,谢然在心里想着,但面上还是应了一声:“好。”
几个小孩忙进忙出地准备午饭,谢然见了也不太好意思,本来想上去帮帮忙,结果刚摸到锅铲,还没翻几下,就成功地把鱼给煎煳了。男孩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无奈地说道:“你还是在旁边坐着吧,为什么任哥没有教教你怎么煮饭?”
他身边的女孩瞅了他一眼,反驳道:“任哥自己都会煮了为什么还要他学?你傻不傻啊?当然是自己煮给对象吃。”
谢然:“……”
他只好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默默地进了屋子。
节目组借住在几户村民家,门外的两个都是这家的孩子。任昀住在二楼,那原本是妹妹的房间。小姑娘的书不少,但都是翻旧了的。奖状贴了一面墙,书桌前还有她练的字。谢然草草扫视了一圈,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床边,便下了楼去。
兄妹俩的奶奶正在屋里的厨房里整理食材,谢然恰巧看到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包挂面。
别的不说,捞个面的本事他应该还是有的。
谢然脑里思绪一闪,快速跳下了楼梯,走到她的身边,说道:“这个面我可以……买一点吗?”
他思了几秒措辞,用什么都感觉有些奇怪。
“我想给任哥煮碗面。”谢然继续开口解释道。
老人点了点头,把挂面塞进谢然的手里,脸上的皱纹被笑意晕染得更深了些:“本来就是要给他们兄妹俩拿去煮的,不要你钱,拿去吧。”
谢然道了谢,又借用了厨房里的那口锅,倒了水刚准备大显身手,就发现这灶台的构造和他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烧过柴火。
最后火是老人帮他点的,面是对方下的,谢然的作用就是扇扇风,用筷子在锅里转一转,然后把面捞进了碗里。他顺便还煎了蛋,虽然卖相不是特别好,但也算勉强合格了。
至少谢然自己还是满意的。
第94章 寓意
村子里不少孩子都过来了,他们穿着苗族的服饰,脖子和身上还挂着大串的银链。女孩们的声音清朗,像是山中的鸟雀叫声一般婉转,男孩们便在她们身后和声。
任昀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首苗族歌曲,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顿时停下了步伐。
少年们的歌声还在继续,犹如门前的溪水,又如同远处山间的风。风掠过草野林梢,敲打着青翠欲滴的叶,溪水溜过石间,在上面轻轻撞击。
任昀终于迈开腿走了过来,诧异地看了看他们,又将目光转向镜头。
高潮部分的第一声落下,少年们唱进了副歌。谢然端着蛋糕从墙后走了出来。蜡烛的光在阳光下显得并不强烈,只有很小的跳跃着的一点。
歌声停了,风还在继续吹着,树叶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延续着歌的伴奏。
谢然站在风里,刘海都被山风扫起,眉眼悉数暴露在了镜头中,一双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睫毛上都镀了一层毛绒绒的光。
“生日快乐。”他弯起了眼,笑吟吟地看着任昀,一字一句地说道。
饶是任昀这种应付了许多年镜头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免错愕了几秒。
谢然甚至抽出心思想,要是下一刻任昀突然来上一句“今天不是我生日啊”,那这事大概就能成为他们俩职业生涯里抹不去的笑料了。瓜区的那些黑粉肯定能兴高采烈地给他们盖上好几千层的嘲讽楼。
还好任昀说的是:“你不是在录制节目吗?”
谢然本来想说自己想他了,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还有一群天真可爱的未成年盯着,这句话着实有些说不出口,刚到了嘴边就被他咽了回去。
“当然是特地来给你过生日啊。”谢然温声说道,“快吹蜡烛,捧着好累的。”
任昀从十三岁开始,就再也没有过生日吹蜡烛的体验了。或许是少年时代的中二魂来得太猛,男孩子本能地把过生日吹蜡烛、吃生日蛋糕列入了十大幼稚行为名单,仿佛谁闭上眼睛许一个愿,谁就是毛还没有长齐的乖宝宝。
站在那里闭上眼的人没有被众人簇拥的喜悦,更多的是一股尴尬。
但现在或许是作祟多年的中二魂偃旗息鼓了,任昀盯着插在奶油里的那几根蜡烛,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涌上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微微俯下身,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火苗一下子熄灭了,孩子们簇拥着他把人往院子里摆好的桌边推去。
任昀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谢然的手。
他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银制手链,被它遮掩着的腕骨处隐隐现出了一块红痕,肿得不严重,但明显可以看到指甲的印子,似乎是刚被咬的。
山区的蚊子多,又大又毒,尤其遇上了谢然这种移动血库,更是满足了它们为非作歹的欲望。
任昀问他:“带长袖来了吗?”
“没有。”谢然疑惑地看着他,“这么热的天气怎么穿长袖?”
任昀接过他手上的蛋糕,说道:“我行李里有,你上去换了衣服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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