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年任昀在《江湖客》里的那句台词一样,后来无数次午夜梦回,谢然都能听到对方用熟悉的嗓音在他耳畔说:“锈剑未断。”
“试剑会前期,他偷偷跑到大侠所在的别院中,躲在房顶上看他练剑。大侠若有所感,视线一下子便落到他躲藏的位置,但并没有揭穿。几天后,大侠对空气说,如果仰慕自己的话,不如多花些时间在剑术上,有朝一日说不定能堂堂正正地和他比一次剑。”
那次在机场的偶遇后,他找到了任昀当天的行程,看完了某个娱乐号发出的采访视频。任昀那段时间正好有一部新戏上星,网上的讨论度居高不下,人气水涨船高,通告也是一个接着一个。那部剧是现代都市题材,是少有的剧情合理逻辑恰当的职场剧,任昀饰演的男主算是女主的半个人生导师,甚至在不少评价里都被戏称为“爹”。采访时主持人问了任昀一个问题——
“如果你身边有白禾这样的女孩,你也会像张子濯那样对她吗?”
任昀笑了笑,看着镜头说道:“白禾能得到张子濯的帮助,首先是因为她自身实力够硬,足够吸引像张子濯这样的人,包括我。与其四处乱闯,想着等别人来拉你一把,不如多努力,沉下心好好学习,哪天两个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了,自然会有不一样的缘分。”
谢然记住了这句话。
他拼命地向前走,就是为了能够到那一条水平线。
汗水会落地,梦想也会开花。
任昀从前在荧幕上说过的那些话,在别人耳中是随便一听、不久就忘的“鸡汤”,但却支撑着他走过无数条黑夜里坑坑洼洼的小巷。他从最初的仰望到后来的欲望,经历了漫长的一年,也是走上一个台阶后,才真正敢去肖想他,想要占有他。
站在泥泞里的人是摸不到云的。
故事中的张三最后一定会练就一手飘逸绝伦的剑法,来到他注视已久的大侠眼前,抱拳请教,就像现实里那个最开始跌跌撞撞的、喜欢上叶流云的少年,终于站在了那个人的身边。
任昀轻声说道:“但大侠不一定会有他想的那么好。”
“他知道的。”谢然说,“可在他眼里,大侠就是最好的人了,找到一块浮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很感谢在最辛苦的那段时间里能看到大侠的身影。”
任昀抬起手,手指从谢然的头发间穿过,撩拨着他的发尾,又顺势去触碰他的耳垂和侧脸。
窗外的风已经停了,茫茫月色之下,几棵白杨树的树影斑驳。
“对大侠来说,他也是独一无二的野火。”
谢然突然直起了身子,回头看着任昀的脸,犹豫地问:“为什么是野火?”
“因为黑暗没有扑灭他。”任昀说道,勾着谢然的脖子,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其实对一个演员来说,自己的作品能给一个陌生人带来力量已经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了,更别说这么多年都能被对方记在心里,念念不忘。任昀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这样的经历,或许是他们两个足够幸运,但同时他又后悔,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看见谢然,让他们兜兜转转了这么久。
·
第二天早上两人成功睡到了日上三竿、天光大盛。
薄阙他们的剧组已经正常开工,谢然简单地问候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踩着拖鞋跑到了饭桌旁,打量着酒店送来的午饭。
“昨晚的食物可没有这么……”谢然扫过桌上的白粥,望了任昀一眼,疑惑地说道。
任昀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目光在谢然的臀上绕了一圈,淡淡地说:“昨天不是你说难受的?”
谢然“噌——”的一下红了耳朵,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他嘴硬道:“可这些也……而且你吃什么?”
“我还能吃什么?”任昀分好了筷子,示意谢然坐下。
谢然撇了撇嘴,接过筷子在其中一个小笼包上戳了戳,又抬起头看向任昀:“你知道我一顿能吃多少个这么大的包子吗?”
任昀撩起眼皮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差不多四五笼吧。”
任昀:“……”
“要是累了可以吃七八笼。”谢然补充道,“我们团以前每次训练完,个个都像是饿了十天半个月似的,进饭店就像是山匪进村,公司附近的几家店我们都吃过,那些老板每次看到我们进去,都会下意识地先往后厨看一眼。”
“没事,养得起。”任昀说。
谢然对他笑了笑:“其实偶像也没有那么……我以前也会有偏见,但和他们在一起出道后,才发现这个群体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
谢然这一个月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从前的偏见早就散得一干二净。
“任哥。”
“嗯?”
“今天去莫高窟吧。”谢然说。
“好。”
“我们过几天租一辆车,去青海。”
“嗯。”
“还有兰州。”
“可以。”
“等这次回去,你跟我去见见我爸吧。”
任昀愣了愣,随即又道:“好。”
谢然本来是想等定下来的时候再带任昀见谢梁安的。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62章 兰州
民谣中的兰州,似乎大多都是悲凉的意象,带着西北城市独特的粗糙。夹杂着尘沙的风掠过河面,吹皱了黄河的水,茶摊上的三香茶只剩下了一点,不远处的牛肉面刚出锅,还在冒着热气,袅袅的白烟散开在干燥的空气中。那些歌中的兰州是平淡的,可却令人向往、惹人怀念。但真正迈入了这里,又觉得并非如此,它同大多数城市差不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高楼林立,一条宽阔长河穿城而过,杨柳都立在水岸。
天上一轮浑浊的日,离河面仿佛只有几米的距离,刺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睛,很容易就能想起那句耳熟能详的诗,“大漠孤烟直”的景象是见不到了,但“长河落日圆”却颇有一番风味。
熟悉的日落时间在这已经没了一席之地,天空都被染成了浅红色,金色的光在河面上铺开一层,落在了建筑物的外墙上,窗户又反射出它的光芒。街道上有牛肉的香味,混着果香,谢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B市同这里自然是不同的,但又有那么些相似之处。谢然说不上来是怎么样的感觉,大概是这样的内地城市总是会带着些相同的味道。
晚饭吃的是羊肉汤和烤串,就是分量太足了,一大碗下去不免有些撑,不过如果是在以前的训练之后,谢然觉得自己可能还能再点上一份肉夹馍。
日轮终于沉了下去,深蓝的夜色席卷而来,布满了整片天幕,云层和星子都是稀疏的,像是一件精心烧制的瓷器,碗底是深邃的颜色,釉料泛着如水一般的光泽,它就这样罩在这片土地上,安静而宁和。
街道华灯初上,浑黄的河水漂着幽幽的光。
两人在黄河滩上缓步走着,或许是因为天际空旷,连月都离他们近了一点。
河边的酒吧中传出嘈杂的声音,架子鼓的鼓点敲在酒香弥漫的空气里。
谢然扫了一眼,发现今晚老板请来了当地有名的乐队。他心中一跳,突然就生出一丝冲动来。
“想去看?”任昀停下了脚步,侧过身问他。
从河面吹来的风扑在任昀的身上,风衣的衣角被撩起一个小小的角度,从这个角度看,任昀的眸子不再是白日里浅淡的棕色,而像是水中晕开的墨一般,还带着一片清光。
谢然点了点头,说:“我想去。”
“那就去听听吧。”任昀说道。
任昀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单纯因为谢然想,他才提了出来。
酒吧不大,一楼的大堂里几乎坐满了人,二楼的卡座还剩下几个。昏暗的灯光扫在舞台上,贝斯手手指拨动,泄出几声低沉的音调。酒味被爆米花的甜腻香味取代,水果也陆续被端上。主唱握上了身前的话筒,微微弯下腰,笑着问了一句:“接下来想听什么?”
起哄声接连不断,但呼声最高的还是一首兰州民谣。
主唱笑了一声,用吉他弹出了第一个音。
再不见风样的少年格子衬衫一角扬起
从此寂寞了的白塔后山今夜悄悄落雨
未东去的黄河水打上了刹那的涟漪
千里之外的高楼上的你彻夜未眠……
这地方到底还是与众不同的。
兰州似乎总在民谣中被人唱起,或许是因为这片土地带着太多西北城市独有的浪漫痕迹——城外的戈壁、黄河上荡起的涟漪,还有史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它就如同一支同名的香烟,浓烈得呛人,但吐出白烟时,却夹杂着一股别具一格的美感。
谢然的手指跟着主唱的手一起动作着,仿佛此刻他的手上也有一把吉他,让他可以在弦上拨出悠扬的弦乐。
灯光发出的热意蒸着空气,在室内横冲直撞,台下人们的情绪随着这股热意越发高亢,鼓点敲击出热烈的节拍。
这首歌是奔放的,主唱的嗓音微低,沙哑地唱出了一种少年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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