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何建白这样的人,表面上这般人模狗样,一定很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他可以和多年的好友炫耀,却不希望别人也知道,只是他却又不甘心让自己的猎物雁过无痕,所以一定会保留下什么东西。
所以,会在哪里呢?
卧室是私人的场所,简凡抬着步子走进去,看着房间的大床,整洁而干净的书桌,东西一览无余,这里不会放那些东西。
因为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他要的怀念的时候翻一翻,而不是睁眼闭眼都能见到。
简凡走出卧室,手拧开最里侧的小门,看门的装饰和房间大小,应该是书房之类的。
他拧开门,一步踏了进去。
房间不算太小,刚好容纳一个四米宽的橱柜,橱柜的门是透明的,里面的东西看的清清楚楚。
书柜的两侧旁边还分别刻着字。
左边是:黄金屋。
右边是:颜如玉。
多么温雅的名字。
只是里面装的东西,却活脱脱毁了这书香气。
那里面全是收集的女孩子穿过的内衣,袜子,鞋子。
还有的衣裤上看的出些许的痕迹。
这些都是证据,只是……简凡却没有找到证据该有的心情。
他面若秋霜,捏紧了拳头,他不欲再看下去,掏出了手机,拨打电话出去。
戚珏这会儿正要下楼,听到铃声,抬步下阶:“喂,同桌,怎么了?”
“你找到了?好我这就……”戚珏拐弯站在梯上,他的话还没说完,黑眸猛然一缩,刚才被他打晕的何建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简凡背对着他,手里机贴着耳朵上,可以看到洁白的脖颈。
何建白离他一米,眼睛阴鸷的看着他,手里拿着刀子欲要刺过去。
戚珏只觉得心脏骤停了一下,几乎刹那奔了过去,嘶声力竭道:“简凡,快躲开。”
简凡听到声音,猛然后头,刀子的冷光一下子晃了他的眼,他想也没想,棍子就轮了过去。
只是到底是晚了一步。
戚珏的胳膊被豁开一道大口子,血都止不住。
简凡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目光锐利的盯着何建白,扔了铁棍,一脚踢开带血的刀子,拳头直接抡了过去。
一拳,两拳……
何建白被打的满脸是血,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戚珏这才知道,以前跟简凡打架,他是从来就没有用过全力,他捂住伤口,虚弱的说:“同桌,够了,别打了。”
他真怕把人打死了。
沾上这种人的血不值。
简凡的脸色比以往更冷,他余光瞥见戚珏的血染湿了衣服,这才停了手,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进房间抱了急救箱出来。
他冷冷道:“不想死,就伸胳膊。”
戚珏察觉出点什么味,凑近了身子,“同桌,你这是生气了?”
何建白弓着身子躺在地上,这次是真的起不来了,他在一旁□□出声,意识不清。
简凡给他包好伤口,确定不再漏血,看了戚珏半晌,猝不及防的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戚珏一愣,含糊不清的说:“还能是什么,同桌啊。”
“不对,”简凡盯着他的眼睛,“我听的清清楚楚,你叫的——是简凡。”
第十九章
大门被推开,警察穿着雨衣随着雨点一同涌了进来,郑老头穿着破蓑衣,紧随其后。
他脸上皱纹被雨水浇了个通透,身子都佝偻成一团,这次真的像极了一个老头。简凡没说话,戚珏指了指书房,示意郑老头进去。
里面的证物不能乱碰,郑老头透过玻璃扫了一圈,最后死死的盯住里面的小红皮靴。
雨水蜿蜒进眼里,棕黄色的瞳孔已经干了,再也冒不出泪了。
“郑爷爷,”简凡在一旁站定,有点不忍心的问,“有……有你女儿的东西吗?”
看郑老头的状态,应该在这里面。
戚珏手捂住伤口,同简凡站在一起:“把那个混蛋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实在不行,就打一顿。”
客厅有警察来回走动,这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郑老头呆立了很久,想打开柜门摸摸里面的那双红皮靴,却又想起什么,堪堪停了手。
“这是我女儿十五岁生日时,我送她的礼物,”郑老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有些哽咽的说,“她很喜欢,宝贝一样穿着,舍不得上面溅一点儿泥。”
他们家的生活条件不好,鞋子都是挑隔壁邻居穿剩下的,小皮靴是郑薇第一双自己的鞋。
郑老头听着雨声,记得那天的雨也很大,天阴沉的他全身都不舒服,家里的座机响个不停,打电话的小薇的班主任。
那时候的小薇已经消失一天了。
跟她玩的要好的女同学说,她去了学校的东侧的人工湖,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岸上只留下一只红色的小皮靴。
“我在湖边捡的,”何建白咧嘴笑着,牙齿上沾了血,像一头刚进食完的怪兽,“这些东西都是我捡的,谁规定的学校老师就不许有点特殊癖好?”
戚珏脸上阴沉,咬着牙说:“你他妈的别逼我再揍你一顿。”
“你打我啊,”何建白笑容挑衅,转头看向身侧的警察说,“你们能保证嫌疑人的人身安全吗?”
“艹!”戚珏转了一圈,看样子想要找趁手的东西,简凡看他胳膊上又渗出来的血,深眉紧皱。
“别管他了,”简凡拉住戚珏的胳膊说,“等鉴定出来,他想跑也跑不掉。”
何建白就喜欢看戚珏这憋屈的表情,他一只眼睛已经肿了,却不妨碍他这会儿心情愉悦。
郑老头脸上的痛不欲生让他兴奋,戚珏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更是成功取悦的他,他还为此哼起了小曲。
嗯,是一首很是很欢快的小曲。
就算警察把这些证物都带走那又怎样?
他只要打死不认,就没人拿他怎么办,至于那些女学生,更是好办,你情我愿,他也是出了钱的不是吗。
他哼的曲子越来越欢快,雨水敲打着窗户都像是在伴奏。
他越来越兴奋的心情中,一道很冷的笑打断了他。
何建白停了调子,磨着牙齿说,“苏白罂,你笑什么?”
“呵,”简凡站在窗前,眼前的玻璃笼起了一层水雾,他看着院子里景物,“何老师,看你的院子装横得体,这枯死的桃花树栽在正中央,岂不是煞风景。”
何建白眼中闪过慌乱,低声说:“院子的风水你懂个屁。”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①,简凡眸中平静,嗤笑一声,“你这是想招鬼啊还是拿妖?”
“放屁,”何建白脸上的怒气压不住了,“我这是镇邪的。”
旁边的刑警听到骂声皱了皱眉,踢了他一脚,厉声说:“老实点。”
“哦~”戚珏恍然,拉着嗓子,“原来是镇邪的哇。”
一旁的老警官但是看出点什么,他眯了眯眼,对着旁边招手说:“来几个人,把他院子的桃树给我刨了。”
何建白顿时脸色大变,要挣扎起来:“你们凭什么动我的院子,我不准!我要告你们私动民宅。”
几个小警察动作麻利的冲进雨里,拿着铁锹弯着身子专心刨死树来。
戚珏不憋屈,胳膊上的伤口的疼痛都轻了不少,他凑近了几步,惊奇道:“同桌,你还懂风水啊?”
“不懂。”简凡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诈他的。”
因为何建白挑衅戚珏的时候,目光频频看向院中,而他这样的人,若是处理什么,不会跑的太远。那样没有安全感,自家院子是最好的选择。
戚珏:“……”
服。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何建白手带着镣铐停了挣扎,警察在雨帘中抬眉,大喊道:“队长,挖到了,有一具尸骨。”
原来那颗桃花树是为了镇压树下的尸骨啊。
院中被推倒的枯树被雨水敲打着,仿佛在嘲笑那个戴镣铐的人。
郑老头身子僵了一瞬,几乎是跪爬着冲进雨里,声音瘫在烂泥里。
年轻的小警察扭头,不忍再看,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刑警走了去,半拉着郑老头胳膊,“老哥,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不一定就是薇儿。”
郑薇消失了七年,两人也认识了七年,老刑警既希望这尸骨是郑薇,又希望不是郑薇,他摆手喊了几个人,拖着郑老头进了警车。
……
大雨下了一晚上,整个院子被洗刷的一干二净,只有院中的被刨开的枯树泥泞不堪。
简凡看了半晌,拉起戚珏没受伤胳膊,撑开了门口的黑伞。
戚珏一愣:“干嘛去?”
简凡:“医院。”
听到这句话,戚珏苦了一张脸,天知道戚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打针吃药。
那是他一度的童年阴影。
“不去行吗?”戚珏有些耍赖的说。
简凡眼睛瞪向他,直接了当:“不行。”
戚珏:“……”
“那你让我咬一口,我就去。”
他嗅了嗅鼻子,简凡身上的信息素已经逐步转变成了雪莲清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