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一更天,门外一个声音小声报备:“回王爷,得了。”
“嗯。”
善敏舒了口气,放心的沉沉睡去。
京郊这一趟官道算好的,仍然是雨天一脚泥,晴天一身灰。也没什么风景就只在半路的小林子里歇了歇,一行三辆马车径直朝红螺寺方向过去。宝贤腰背受不得寒也吃不住力,出远门的大车上软软的垫了很厚的垫子方枕,快到晌午温度上来一些,晃晃悠悠的车里宝贤已经撑不住的迷糊起来。
善敏拿过他手中快要握不住的书,把他平躺安置了枕在自己上腿,一手环着他,一手拿着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看。
迷糊着的宝贤握着善敏腰间垂下的丝绦,那上面有他从小随身的暖玉圆雕麒麟,是当年容太嫔给他的,他前些年当信物送给了善敏,自此善敏就一直随身带着。善敏看他握的用力到骨节处都发白,怕他梦中伤了自己,就轻轻把手指塞进宝贤握着的拳代替玉麒麟由他紧紧攥着,一边用拇指抚慰着他手背,一边想,这麒麟以后还是不要挂在腰间,万一不小心碰坏了可不美。
就快到山门的时候,善敏正想着再往前一些就叫醒他,就感觉腿上的宝贤猛的抽了一下像是惊醒了。自从受伤那次,宝贤偶尔还是会做噩梦容易受惊。善敏搂住他上下抚摸着肩臂给他缓缓神道:
“醒了?咱就快到了,歇息的还好吧?”
宝贤并不起身,只转了个方向面向善敏依旧枕着他的腿,拿手握了善敏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静静的闭着眼猫一样也不说话。
善敏弯下腰去亲了亲他略带水汽光洁微凉的额头,那只手就沿着眉眼鼻子口唇一路细细的摸到领口暖暖的颈项处。宝贤修长瓷白的颈项下意识的随着他手指动作微微挺起,呼吸也不易察觉的变了节奏。
善敏浑身一阵激荡,一颗心便上上下下鼓噪起来。正待进一步亲密无间的沟通交流,枕着他腿的宝贤忽然就用拳捶了他一下道:
“去,没个正经样儿”。
善敏先是一愣,见宝贤把头往膝盖处挪下去,便知他方才是感觉到了自己那里的变化。善敏并不难为情的拉过宝贤的手就寻了一处按住,炫耀似的嘿嘿一笑。宝贤反手就是一巴掌:
“白日宣淫,你竟如此”。
善敏也不为难他,只把他的脸捧了双目相望,深情款款的吻下去,两人都睁着眼看牢了对方,两张湿润柔滑的唇也只是微微张开着贴在一处,只由着口内的舌纠缠在一处久久不曾分开。不知何时,宝贤的双臂环上善敏的肩颈,上半身已经在善敏的臂弯里靠着了。
两人就这样克制又不舍的粘在一处身体随着车子的摇晃一路到了庙门。丫鬟隔着帘子给二位爷各自送上净面的温热手巾,宝贤拿了敷在脸上深吸一口气,人也清醒下来,看见善敏额头渗出的微汗,忍不住拿了手巾过去轻轻拭去,眯着眼靠向身后端详了片刻:
“嗯,这可怎生是好,善王爷总还是那么英气俊逸”。
“宝王爷这是盼着我老?”
“若你现在就老了,那就是咱们到老都还在一起,不好吗?”。
“好,自然是好,那我等不及的老呢。”
两人调整了心情从车上下来眺望周围,这里群山环抱,树木茂密,较之一路的灰土气息,空气骤然清爽下来让人心旷神怡。红螺寺依山势而建,一山双峰两翼舒展,酷似一只护卫古刹的大鹏金翅鸟。这座十方常住千年古刹坐北朝南,背靠山,面照水,环绕古松林之间,端的是一处极好的修心养性之所。
“好一个碧波藏古刹,这净土佛国若能常居于此,也是人生幸事。”宝贤有点动心的说。
“那有何难?此处也算皇家寺院,若今后想来常住,想必方丈还是会行个方便的。”
两人拾级而上到得山门,就见正门处有匾大书“一脉珠泉参妙谛,双峰罗岫证如来”此时早有管家知会了寺中住持和主事一行在庙门外恭迎,后面两辆车里的供养物自不必两位爷操心,管家和知事僧早安排了交接。
在住持方丈的引领下穿过刻着‘须弥胜境’的影壁前折向东,沿着只对皇室开放的御竹林小径向内走去。寺中住持引着两位爷去到天王殿和大雄宝殿,由于是私行,又是在皇家寺院就并没有安排护卫们严密清场,宝贤接过善敏递过来的香烛,虔敬无比的在佛前默念着什么。
从三圣殿向东转入千手观音殿就见观音像前见有衣着华丽的人在求签,知事僧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但并未开口,他们都很知进退,皇室宗亲轻易不会求签问卦,比如慈禧老佛爷每次来必定是有事,但顶多是跟方丈打打禅机,谁也不会真的跪在那里摇竹筒。
午膳时间将至,住持邀请两位王爷暂时在东跨院歇息片刻,客堂上左右两侧的‘福’‘寿’两字善敏瞧着眼熟,凑近一看,原来是慈禧老佛爷墨宝。
“太后老佛爷还差人送来两件宝物,那九曲莲花灯,就供在正殿释迦摩尼佛像前,还有这四扇玉屏风,也是老佛爷特地送来的,阿弥陀佛。”
一旁的方丈简单明了的介绍了老佛爷为保江山永固所供养的心意。宝贤点点头,双手合十回了方丈的礼。
善敏在一旁突然问道:“听说红螺寺有一奇景,可是方才我们远远路过见到的那两株雌雄银杏?敢问方丈,如今这雄杏是分出了多少株侧干?”
方丈内心有点小愁苦,但凡是皇室宗亲来拜佛,他们都会刻意绕开那两株坊间传的神乎其神的千年银杏,谁都希望自家江山永固,可不想见那树干又有分岔的苗头,弄不好一怒之下砍了就麻烦了。
“呃,王爷慧眼如炬,可正是那两株千年银杏,至于那个,呃,许是坊间以讹传讹,哪有什么多少株侧干的说法,自贫僧入寺以来,那银杏每年只是顺应天时,该结果时结果,该落叶时落叶,并不曾有任何异象。”
一边的知事僧见缝插针道:
“倒是那紫藤寄松,是越发的好,每年紫藤花开之时,满架藤萝花竟如一大片紫色祥云浮于殿宇之间,幽香远播,且那株九岔平顶松,从不因碗口样的粗藤缠绕便失了生机,近千年来,藤不离松,松不辞藤,相亲如初,真真是‘微风夜听金铃铛,诸天卫法藤罗旁’咱们这红螺寺,求姻缘求子是最灵验不过的了。”
聪明的知事僧巧妙的把话题从危险的政治转移到世俗上,他也知道皇室后继式微,皇亲贵胄谁家不希望多子多福呢。
许是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善敏心内忽然一动,求姻缘最灵验不过?宝贤忽然想来红螺寺可是有什么不曾与他说的心事?又要在不节不气的时候祭祀先祖,倒是有意思。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宝贤,一旁的宝贤适时的避开他询问的目光转脸看向窗外的群山。
午膳是寺内专供皇室宗亲的素斋,宝贤觉得很是合口,不免多进了些,待歇息片刻,宝贤见善敏似是有事跟方丈商谈,他便想随意四处逛逛,谢了知事僧一干人等的陪同,仅带了管家和两个小厮,朝着红螺泉方向走去。皇家寺院内,善敏也不太担心,只朝那两个身手不错扮成小厮的随从盯了一眼,两人会意喏喏着行礼跟出去。
第三十章
宝贤自顾向前走着,一旁管家絮絮叨叨的说着才恶补的红螺泉的典故,说此处住着两粒大红仙螺,一到晚间两个大仙螺相约出来散步便会吐出非云非雾又非烟的红色光芒,照的整个红螺山不秋而红。宝贤听着好笑,想着善敏晚膳后拖着自己在院子里消食的景象就偷偷笑的眯起凤眼。
泉眼里细碎的小泡泡不断,宝贤扭着头随着光线找寻,想透过阳光看看泡泡是不是传说中的五彩。他越发喜欢这座山,想着要不要在此跟善敏终老呢?
一行人走走停停往后山去,不知怎么七转八弯,眼前出现一座小小的建筑,看牌匾写着‘观音寺’宝贤转身问管家:
“这红螺寺不是有千手观音殿,怎么这僻静处还有个观音寺?”
说着脚下就朝着内里走去。管家也不明所以:
“大约这是一处红螺寺的下院,这后山人少会不会不安全啊,爷咱们是不是回去?”说着便回头打量那两个随从是否跟上了,口里禁不住劝道:
“爷,咱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不如早些回转?王爷那儿许是等急了。”
“难得出来,他若等不及自会来寻咱们,我想前去一探究竟。”
安安静静地一所小院子,门口两位执金刚护法怒目圆睁,左边的‘左辅密迹’右边的‘右弼金刚’身材魁梧,面目凶悍,头戴宝冠,手持金刚杵,一个鼓鼻,一个张口,镇着寺门。进的门内才知这观音寺也并不是个小庙,是元代云山禅师在此隐居修炼的道场。
宝贤初到此处便觉得欢喜的紧,不仅加快脚步拾级而上,108级石阶上便是观音殿了,管家前去请香烛,也就一转身功夫,宝贤不见了。管家慌着神拿眼睛寻那两个随从,随从们也在四处张望,是他们疏忽了,想这皇家寺院是禁止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的,连山下的树都不许砍伐,怎么一个大活人能在眼前平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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