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没好气的想着,她眼下谁也不信。
瞧着皇室宗亲是越发的一代不如一代,全然没了开国先祖们威加海内的气势,我大清的立国之本啊。嗨,太后心痛的叹了口气,罢了。她这一把年纪早年小产一直没养回来又经年操劳过度身子是越来越不济,有时兀自看着榻边窗格里投进来的斜照夕阳,把墙上壁瓶拉出斜长的黑影子,给这宫里平添一抹煞气。
不能多想,没人理解她也不是个四处求取同情的人,如果她努力也得不到那她也就不稀罕了。这一生走来真累,她从最初的求自保到后来的每一个阶段的举步维艰又有谁能明白?
全天下都只会拿牝鸡司晨来暗戳戳说事儿,男人狭隘自私狂妄起来,女人万不敌一。她就这样在男权社会的夹缝中存活下来,对试图压在她头上不整死她不快的人,难不成还供起来?她所做的顶多算是防卫过当。哼,谁让我一时不好过,我让他一世不好过。
平心而论,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早年死爸爸,中年死老公,晚年死儿子,这换了哪个女人能常怀佛系好心情?太后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女流而非圣人,荷尔蒙不调还不行耍耍态度?只是这不懂事的皇上们,她辛苦养大的同治和光绪皇帝呀,你俩太伤为娘的心。
太后眼前似乎起了一丝水雾,她有些懒得说话了。哼,一个一个的都不是好东西。她愤愤的瞧一眼地下的善敏,再想想宝贤,按说这俩就属于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现在瞧着也这么不省心?
善敏哪知道太后内心早已经转了九九八十一圈,情绪也喜怒哀乐过了个遍。他惴惴不安的跪在厅里,并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刚才应对稍不留意太后可能就起杀心了。
太后好像个慈祥的老奶奶方才只是打了个盹儿刚醒,她的语气似有似无也不担心厅里的人是否听的真切:
“得了,知道了,退下吧。”
“遮,奴才告退。”
退到门外的善敏有点儿愣神儿,这是算答复?算哪句话的答复?还是说?
看他一脸黑线,平时惯受他好处的李公公在一旁轻轻用拂尘的手柄点了他手臂一下道:
“大人这是糊涂了吧,快回去吧,太后准了。”
“准了?敢问李公公,可是太后准了给红螺寺捐田产一事?”
“不然还有什么事?都不知道谢恩,这可不像善大人您的行事作风啊。”
“奴才叩谢太后恩典。”
门外的善敏闻言立刻隔着六角菱花格的大门高声给太后跪下磕头谢恩,起来时顺手塞给李公公一张银票。钱能摆平的都是小事。李公公话里有话的一路走着一路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
“哎呀,这看着要变天下雨啊,赶紧的该干什么抓紧喽。”
跟在侧后方的善敏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也许李公公就是在提点善敏也说不定。按说李公公的脾气,为谁他都懒得费劲。一个没根的废人,虽说他早就把装着他那宝贝命根子的小陶罐赎出来了,也还是个回不去祖坟地下有残的死太监,对谁好也改变不了他的不圆满命运,既然如此,爱谁谁,旁人死活又关他毛线的事?
自打他见善敏曾帮过同治爷宫里的掌事顶戴太监梁吉庆在同治爷天花暴毙后没有被处以极刑,只从轻革职流放,就觉得善敏还是拿太监当人看的,虽然他李公公的葬礼必定很风光用不着善敏帮忙,但谁是尊重太监的他眼里看的真真儿的,另外善敏每次的出手也是极大方,他不介意对善敏费点口水。
看着善敏匆匆离去的背影,李公公掀起一侧嘴角挤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善郡王和宝亲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李公公一边哼着: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一边迈着八字步快快的朝库房方向走去。总管太监又怎样,宫里当差,难得有挺直腰杆走路的时候。
一路想着心事,随从在分叉路口问他也没听见,就给默认送到了偏宅。他今天原本是想先回大宅安排些事情的。善敏从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肩颈来了几个深呼吸才进门。
“王爷回来啦,今儿个早起儿有喜鹊来院子里,就站在那树尖儿上,叽叽喳喳叫的欢实,连咱家爷都瞧着欢喜的紧,想是有什么喜事儿了。”
察言观色的管家赶紧迎了过来。这两年当差对善敏的脾气个性多少了解一些。善敏刚想交待他些差事,转念一想,宝贤这个管家,还是留在后院当差比较适合,自己大宅的老总管在外行事更稳妥周详。算了明天吧,明天回大宅一趟再说。
“宝爷呢?”
“爷在,在大书房呢。”
善敏原本迈向后院的脚缩回来,转身朝大书房那边走去。
书案前的宝贤正挥毫作画,一张大纸慢慢的铺在画案上两边垂下,看起来是一副大尺寸画作了。这两年宝贤只随手画些小画儿,今天这是怎么了?
“宝儿难得有闲情逸致,就不知这么大一幅画,是什么内容我瞧瞧。”
“我在画红螺山啊,过来看,还有咱的小院子呢”。
宝贤兴致勃勃的拉着他看,神情也因为专注而神采奕奕。善敏心内暗道,幸亏这事搞定了,不然岂不是要让他的宝儿失望?
他温情满怀的朝身边人亲了过去,宝贤少有的配合着撅起嘴给他亲,又很快挣扎回去专注于画稿:
“王爷先等会儿,我画完这几笔。”
善敏含着笑把手在他后背上抚了抚便坐到榻边端起茶,脑子里想起太后问的小世子们上学的情况,他并不觉得那个什么贵胄学堂是个好去处,怎么说呢,千篇一律的培养模式会扼杀学生的特长限制学生的发散性思维,只是若太后心里有芥蒂的话,世子们回京念书的时间可能被迫要提早。
这些还是小事,他怎么感觉有些事太后应该是知道了?另外似乎宝贤不进宫谢恩是似乎说不过去,慢说能折腾去爬山春游,就是病的抬去谢恩的官员也是有的。再由人代劳可能就麻烦了,或者递个条陈,嗯,是不是改天应该请李公公喝个茶。
“这就是你心仪的小院儿的样子?”
“嗯嗯,梅妻鹤子的感觉好不好?有你就足够了呀。”
“我有你也别无所求了。”
两人站在画稿前甜甜蜜蜜的说着情话,善敏的手指着那间画着篱笆的小茅草屋笑着问:“梅妻鹤子,嗯,还是茅草顶,宝儿是有洗手作羹汤的心理准备了?”
“啊?这个,大写意都这样,就是那个意思敏哥哥知道的”。
宝贤自己也笑了起来,见惯了名人真迹倒不曾在意宋人的大写意里没有门房,客房,厨房,库房,下人房,好吧,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那他大约要专门给两人的小院儿画一幅设计图了。
他不去看善敏调笑他的神情,瞄了一眼自己的画作,好吧,明天再说,现在脑子已经在善敏的唇舌间开始缺氧飘走了。
晚膳前美好的加餐。
第三十三章
从皇上到太子和各王府从来日常用膳标准都是四个七寸盘,四个中碗。善敏宝贤这些小世子们打小就是嫫嫫们卯时刚到就掀开床幔道一声:爷吉祥,然后就由他们躺着不动醒觉,七手八脚的扒衣服擦身擦脚换衣服起来才摆弄着洗簌,不到年节不可能有新衣服和好吃的。
他们都对更古不变的吃穿用习惯到麻木。自从两人住进偏宅,怎么开心怎么来,既没有内眷需要应付,也少了内院总管太监的啰嗦,从前王府必须遵从的规矩有所改变。
“咦,有稍麦?这两天正惦记呢。”
宝贤看着端上来的稍麦有点儿诧异的说。他一贯是完全秉持食不言寝不语这类规矩的,自从跟善敏同住以来,有时被他缠不过只得应付着说两句,今天倒是主动先开口。
“王爷今早就交代下去让都一处送来三鲜馅儿的,说是爷您想着了。”
“哦,也没什么,我记得你在从红螺寺回来的路上好像提过的。”
善敏轻描淡写的回应宝贤投过来的柔柔目光,这等小事,便能让宝贤欢喜的什么似的,善敏心里自是不必说的舒坦。
托着顶处做的像花蕊的小稍麦,宝贤眯着眼咬了一口表情是蜜汁满意。待远一些的盖子揭开看到那盆琥珀莲子,他不免看向管家。
“王爷说过些日子就是爷您的寿辰,这段时间各式的长寿面就每日给爷安排上,是图个好意头呢。”
管家挑起一根长长的琥珀莲子面给宝贤上了一小碗,看看手里才咬了两口的稍麦,只得恋恋不舍的放下,暗暗叹了口气把筷子伸向那碗莲子面。
“意思意思就行。”
宝贤听到马上挺了挺腰朝善敏眨了眨眼,当真是意思意思咬了筷子头大小的一口就叫撤了。待会子还有那腻人的牛骨髓药茶汤等着他。想想就一脸的生无可恋。
今天的茶汤用松子代替减下了大部分腻人的牛骨髓,清香扑鼻倒是容易入口的很,今早善敏在宫里正迎面碰见出宫的陈御医,问得了这个在天热时可以替代的方子,想着或许宝贤吃的时候可以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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