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贤的伤势恢复的怎样?”
“宝贤在他偏宅,你若不觉疲累咱们这就过去瞧瞧”。善敏刻意的说是宝贤偏宅而不是自己的偏宅,他也觉得对载绵倒也不必如此谨慎。
三兄弟坐定,宝贤便不无担忧道:
“载绵你当时可是悄悄走的,都不想着告知我?你终是回来,叫我也安心些,这样子你可还去吗?”
“宝贤弟切勿怪罪,当时是无诏冒险入青海,前途未卜不愿把你牵连进去,劳贤弟担心愚兄。青海的事要看两宫的意思,皇上那边只能找机会递牌子进去试试了,太后这边”,
说着载绵看向善敏,宝贤也看向善敏,他不希望善敏继续帮载绵折腾这犯险的难事。
“明日上朝你掂量着看下太后的情绪再做定夺吧。”善敏对着载绵道。
“此次你在青海半年之久,可有收获?”拉了拉膝上的驼绒毯子宝贤再问。
“很有收获,也顺便了解了西北风土人情和各地方军情况,一旦西北有战事,我心里倒也有些底了,我回来前得知西藏那边英吉利军队进驻亚东地区,朝廷可有明确表态?”
善敏回应一声叹息,宝贤一听打仗就显出焦虑。
善敏便不温不火转移话题吩咐管家今晚在府上为载绵贝勒接风洗尘。一路风尘的载绵看着两位发小兄弟,心中升起暖暖的温情。
冬天必定是锅子才暖身,三兄弟又一次聚在一起吃了顿家常便饭,这以后怕是不常有这样的机会了。
无不散之宴席,接下来按说是各回各家,善敏很自然的就说:
“你受不得寒,我送载绵出去就好。”
而不是
“你受不得寒,无需相送我们自行回去就好”。
载绵点着头:
“宝贤你好生养着,我们改天再来看你”,脑子里过了一遍善敏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直到送到大门口,善敏停在门内拱手相送,门外只有载绵府上的马车候着,载绵上车后心里嘀咕,善敏不走?他不明白了,照顾宝贤不是有宝贤府上的人吗?善敏又不会医术能干啥。
回去的一路载绵想象了各种可能性,到家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憋的脸通红气鼓鼓的。他想着,明天下朝必须问清楚善敏。
送客送到门内的善敏也在考虑如何面对明天再见载绵时可能要出现的灵魂拷问。善敏并不知道载绵曾经也动过跟自己一样的心思,只不过宝贤从没给第二个人任何机会也不曾对善敏提过一字半句。
待善敏回来两人又闲聊一会子,宝贤忽然想到一事觉得应该拿出来说一说。便试探着问善敏是否打算回大宅住,或者宝贤自己回大宅住比较好?
“我现下已经恢复的好了,如今京里也太平,长久住这里只恐落人口实,我还是回府里住比较像样子”他心里当然是不舍的,但长此以往必定要被诟病。
总不能等着太后拿问珍妃的话来问他:你们还懂不懂祖宗家法?那就尴尬了。
善敏低头不言,过了一会子才说:
“你府上太大人少清冷,你身子弱怕寒,还是继续住这里吧,如果你觉得不安心那我搬回去,然后每日晚些过来你看可好?”
搬回去还晚些过来?宝贤不太明白只下意识点点头。
歇下的时候,善敏拥着沉默的宝贤道:
“这宅子的地契我放在书房夹万内,你的宅子你就安心住着,小些的宅子聚气对你养病合适,别多想了听到吗?”
宝贤就错愕了一下,
“我的宅子?”
“你一直病着我也没带你四处瞧瞧,这所宅子置办下来原本是给我自己留个念想的,你明儿去大书房看看就知道了”。
待到午膳用过地气暖一些,宝贤便让管家带着去了前面的大书房,负责洒扫清洁的小厮们腿脚麻利的都闪出去,刚擦过的青砖地泛着黝亮的湿气,宝贤跨进门槛就整个人愣住了,以为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整个书房布置墙上的书画,桌上的笔墨摆放,书架的摆设,书案旁插着卷轴的青花大缸,家具摆件壁挂一应俱全到榻上软垫的面料都是宝贤府上一样的,琴桌上那床琴正是当年被载绵弄坏琴轸善敏以一把昂贵唐琴换下来的,琴轸已修好,干干净净的盖着锦衣。揭开锦衣,宝贤试着拨弄了两下,音色自是比不得那唐琴的,但从小用惯的仍是有感情。
这书房虽是没人来,地下中央还是摆着取暖炭炉,仍旧是跟宝贤书房一样。
宝贤愣愣的看着抚摸着,身后管家看着也着实吃惊,眼见宝贤略摇晃似是脚下发虚,他及时伸手稳稳托住:
“爷,您朝榻上坐稳了歇歇。”
第二十三章
宝贤顺着眼光看向墙边的绿檀花几,上面置着一个釉里红瓶,瓶里一支干枯的梅枝,那朵曾挡在宝贤眉间的梅花虽已干了,仍好好的立在枝子上。一旁墙上挂的正是他去年画的雪地梅花图,左上角是善敏提的两句诗:“
冰肌玉骨雪中来
花向美人头上开”
宝贤终是忍不住就湿了眼角,还记得善敏调笑他想看美人须得每日揽镜自照。相处万般点滴涌上心头,宝贤垂下头轻唤一声:
“敏哥哥”,
吧嗒,手背上一滴泪从高处落下散成八瓣儿晶莹,而眼里即刻又蓄了一汪清泉让眼前的一切看过去都不再真切。
管家远远在一旁关切的注视宝贤,榻上的宝贤不曾换过姿势的坐着,屋内日头的影子越拉越长,慢慢就跨不过窗台让眼前一些都暗下来。像泛黄的记忆把当下的时光也镀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旧色。
善敏到家后一路寻到大书房看见神魂不在似的宝贤,挥手遣出管家慢慢走近开口:
“这栋宅子是那年你非要我婚娶后置下的,这大书房便是按照你书房的样子重新做的布置。原想着给自己留个念想,时常过来坐坐看看就如同你常在身边,没曾想竟然真得了这两年与你厮守欢好的时光。我便又不满足了,想着要长长久久的这么相伴下去,甚至生出期盼世道乱下去的心思”。
说着走向书架背后的小夹道,宝贤看过去,他书房那里也有个放细物的小夹道。
善敏托着个盒子走过来,在宝贤身边坐下,一件一件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这个,你刚学念千字文的时候,不会念昃字,就发奋抄了百遍”善敏耳边当年小宝贤清脆的声音响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盛,盛,盛,先生,这字学生不会念”。当时的善敏只觉得这个小小的玉雕小人儿就像个可爱小宠物,看着就忍不住想捧在手里逗弄。
鼻子发酸的善敏如数家珍的向宝贤展示每一件物事,第一次两人骑马去郊外宝贤捡的心形石头,宝贤学塾圆满那天善敏送他礼物宝贤回送他的配饰,两人这些年互送的各种小玩意儿,宝贤一件一件接了看,细长俊秀的凤眼蓄满了泪,他不断点头应和着善敏的叙述,说到好笑的地方,就含着泪笑起来。
两人就这么说着,笑着,流着泪坐在一处相拥一处。书房内各处点灯的管家蹑手蹑脚连呼吸都憋着恨不能变成透明的生怕打扰了属于两位王爷珍贵的独处时光。
皇上赏的西洋钟奋力的走着,嘀嗒,嘀嗒,嘀嗒……
毕竟是不常来人的房间,开始感觉寒气从四处聚拢来,善敏便收了盒子放回小夹道,交代宝贤房契也在一起,日后知道在哪里寻。然后就牵了宝贤的手一同出门,临出门前想起什么,他回身仔细看着宝贤,悉心吻去他眼角腮边的泪,轻笑道:
“虽是这几步路的距离,别把脸冻住就不美了。”
管家早先一步低着头去掀门帘子,这俩人腻一块儿往往让旁人没眼看。
牵手,并不是看似的简单。手心是人体通往心脉的要穴,两手相握传递的能量其实非常强,尤其掌心两个大穴相对。所以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说,没听谁说:亲子之口,与子偕老。
所以牵了手的手,最好今生不放手来生一起走,被暖暖的大手握着的宝贤温情的看向身侧的善敏,心里越发踏实满足。
从大书房回来的宝贤,一双眼时不时就湿着,他还沉浸在下午的巨大发现中,善敏想了一下也没有把今天跟载绵的谈话告诉他,改天找个机会再说,信息太多宝贤的电脑当机就麻烦了,身子弱最怕伤春悲秋忧思过度。
活血化淤补骨的药膳宝贤并没进多少,他像个撒娇小盆友粘着善敏,喝口茶也要就着善敏的手端着喝,再仰着脸等善敏用拇指帮着擦嘴角。一边管理表情努力恢复早前的样子,一边眼神又时不时瞟着善敏的方向。善敏知他内心矛盾着,就笑着道:
“我只是表面搬回去,每天照例过来这边的”。
那就意味着他每天要么更早起要么更晚回。所有辛苦折腾在他看都不值一提,只要能每天守着宝贤他就知足。
在善敏的温存抚慰下宝贤沉沉贴着他睡去,半睡半醒感觉冷了,宝贤习惯的手朝旁边一搭,是空的,心便一下也空了,登时就清醒过来拿眼睛找善敏,掀起床幔已四处无人,窗外仍是漆黑长夜,他便斜靠着冷被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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