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但行好事,不论前程。
既然薛青柠都能够放下曾经的一切,不论前半生的仇恨与黑暗,只迎着未来坦荡光芒的携手和爱的人一起走下去。李惟心想,那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少喝点酒,身体要紧。澳洲的医疗系统挺慢的,要是你突然倒下了,大半夜的不见得再有人能给你挂上急诊。”李惟起身,打算回去了,“注意身体,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蒋翎。”
他离开酒吧,与身后的一直坐着的人背道而驰,却没有告别。仿佛他只是来酒吧逛了一圈,滴酒不沾,也没有染上尘埃。
酒吧的门一推开,在寒冷的夜里,他忽然看见门口有一个人正在靠着砖墙沉默地等他。
酒吧门口的灯把流着些潮湿水面的柏油马路映照地宛如一条寒冷的银河,那个少年纤长的身影在闪着银光的路面边上,像是数着银河星星的一个童话。
听见酒吧的门开了,少年抬头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极了。
李惟一愣,朝着薛青柠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薛青柠在冬夜吐出一口寒气:“等你。”
“等我干什么?”李惟哭笑不得,“我不是给你叫了酒店送餐,蛋糕点心吃完了么就出来吹冷风?”
薛青柠吸了口冷空气:“怕你打架,少帮手。”
李惟差点被他笑哭,他走过去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给薛青柠披上:“那你怎么不进去等啊?里面有暖气。”他默默心想,这要是真打起来了你在外面也来不及进去当帮手啊。
薛青柠有些郁闷:“我没带护照。”
李惟:“……”
薛青柠不无幽怨地看了一眼酒吧门口人高马大的保安:“他们说我未成年,不许我进去。”
这倒是真的,澳洲的酒吧对未成年人管得很严,向未满十八岁的孩子提供酒精的人会受到严厉的法律制裁。所以所有卖酒的店和酒吧都对此很是小心忌讳。
李惟伸手揽着他肩膀:“不进去好,反正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也别独自来。”
薛青柠抬头,一双眼睛有些小鹿般的清澈:“我不会的。”
李惟看了他片刻,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角和发顶:“好。”
其实,李惟在方才有件事说了谎,瞒着蒋翎没有说出口。
他的确是去求了他爸,但却是在他发现俱乐部资金链断裂、所有钱被转走、俱乐部被解构拆散之前。因为他所求的不是为了事业,而是求他爸出重金支援,务必不惜成本和手段,把他们队长彻底医好。
可是饱受他信赖的队长却突然走了,那些得来不易的手段和高价从国外引进的仪器全都没了用。
李惟当时愣神过后,转身发现,等待他的是一个因为分崩离析、人心不齐甚至对他心怀憎恨、面目全非的战队。
随后而来的赛季里,他代替蒋翎当上了队长,顶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带队前行。却又被周立安在总决赛比赛里下绊子,比赛故意输给了SNE。所有的舆论都千夫所指他不如蒋翎有能力。说他不如那个把一切全部摧毁,将烂摊子都抛给他的前队长。
那时候李惟表面云淡风轻,和队友说着垃圾话,和粉丝笑着直播,内心里多煎熬只有他自己一人清楚。
也许是老天爷看不过吧,所以让李惟在那个赛歇期里,遇到薛青柠了。
就像是干渴走了一万米沙漠的人,眼前出现了一玻璃杯装着冰块哐啷作响的冰镇饮料。就像是孤独彷徨在黑暗里负重前行的人,总算拥有了一个依赖着他相信着他,并等他去保护的幼兽。
薛青柠明明被他剃了个光头,再见之时,却又开始信任他依赖他。
蒋翎刚才问李惟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薛青柠。试问谁不会喜欢上属于自己的心灵救赎呢?
他只想全心全意地去对他好,不再让年幼的他也像自己一样,对着信赖的人感到失望。
薛青柠不察他心里的想法,只浅淡地说:“我有点想喝热巧克力。”其实也不一定是热巧克力,各种垃圾食品也行。反正他爱吃甜的。
李惟回过神说:“店应该还没关,我让那个商家给你加两个棉花糖,你在外面站了许久了,喝了也好暖和。”
薛青柠沉默一秒,听到有甜东西喝十分好满足,真心实意地微笑道:“谢谢。队长,你对我太好了。”
“……对你好是应该的。”李惟垂下眼,“多好都不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 大魔王也是有苦衷的。
不过李惟真是太好了………………
明天更新一个番外,与正文说有关也有关,也可以直接跳过……最好不要跳过!
因为我想要看评论!!!!
第97章 番外·愿未来光明
蒋翎在酒吧独自喝了一夜的酒,直到天亮快要关门的时候,酒保才询问他们的老板是否需要离开,才发现他们老板在喝多了后彻底睡熟叫不醒了。
他们要下班了,也不敢把老板独自丢在这里,于是叫来经理。经理十分有经验,打了个电话给他们酒吧的另一个老板,态度有些阿谀地和电话那边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不一会儿,就有一辆车开来停在了酒吧门口,把熟睡烂醉的蒋翎带上车走了。
靠在车后座安静沉眠的蒋翎丧失了意识,他头很疼,心口也因为宿疾被酒精催发后一阵发闷,就像是有人把他一把摁进了深海里,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无法脱身。
在这样痛苦的迷醉之中,他短暂且不安地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
若说蒋翎这辈子有什么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八岁那年的下午碰了他弟弟的那台钢琴。
他母亲去世得很早,父亲续弦,给他娶了一位后妈。那是一个极为善妒又内心恶毒的女人,每每望着蒋翎清丽秀气的脸总是会联想到自己丈夫的前任,一有机会就对其百般毒打。为了毁掉这个孩子,她甚至总爱给年幼的蒋翎请病假,不许他上学,也总不许他吃饭和睡觉。
与她对于继子的恶毒相反,蒋翎的后母相当疼爱自己的亲生孩子。蒋翎那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比他小了三岁,却从小吃穿不愁,被捧在手心长大百般呵护。
继母一方面想把最好的一切包括教育给予自己的孩子,不断让自己的孩子学钢琴,学书法,学奥数,又在一方面不留余力地打压别人的儿子。
可是天才终究是压不住的。
那天黄昏下午,蒋翎提早放学回到家里。他探望了一下见没人在家,孩子心性耐不住好奇和渴望坐在了家中的钢琴琴凳上,弹了一首莫扎特的《小步舞曲》。根本从没有人教他,他也没有上过任何课。只是每次偷偷听他弟弟上课,一次没练过地弹出来了他弟弟死都学不会的东西。
等他弹完琴,脸上露出一些快乐满足的笑意,像是连日来被殴打叱骂的压力都被音乐释放了。
紧接着,等到蒋翎抬起头的时候,就见到琴房门边上,他后妈站在那里以一种无比怨毒憎恨嫉妒的眼神,生吞活剥一般看着自己。
蒋翎那年八岁,始终忘不了自己是怎么被拽着头发一路拖到厨房,被他后妈举起菜刀差点砍掉右手的。
继母如同罗刹怨鬼一般,举着雪亮地刀冲他锐利尖叫:“你弹啊!!我让你再弹啊!你这个贱人,我看你还怎么弹琴!!”
“你妈是短命鬼,你要是再敢比我儿子出风头,我就送你去见你妈!!”
当时他的手伤得很重,严重到那条刀疤一直在手背上留了很多年都没有消除。但是更严重的依然是那种被人刀俎的恐惧和憎恨,简直融入了蒋翎的骨肉里,无时无刻都在啃噬着他。
于是后来蒋翎就逃了,年仅十几岁就跑出社会,睡过桥洞,给别人当过马仔,做过混子。最后靠着在网吧酒吧和歌舞厅给别人看场子,打打砸砸杀杀,有一日没一日地活着长大。
蒋翎那时候也年纪不大,刚成年的那段时间他偶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游戏上面的天赋。他学什么都特别快,干什么都特别容易上手,还比被人想得远做得好。某天,他忽然就想告别那些赖以为生不是很好的工作,有自己的一份事业。
但是在一切开始之前,他做错了一件事。
也许是少年心性不服气,急于想要和过去证明自己。十七八岁的蒋翎一冲动,就把手头这些年的积蓄寄了一部分回家去给他爸,想告诉他们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可是那笔钱根本没到他爸手里。
蒋翎的后妈拿到了那钱,被嫉妒和憎恶扭曲的女人想到了另一种将人拖入地狱折磨的办法。他后妈假冒邻居的口吻给他发去了消息,骗蒋翎说他爸病了。等到人回到家以后,立刻伙同全家人将他强行扭送进了网戒所。
那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炼狱,忽视人权,要的只是木讷服从的机器,只要蒋翎有丝毫不乖乖听话的行为就会被那些人电击。
后妈故意用他寄回家的那笔钱交了“网戒费”,让他用自己赚的钱折磨自己,还专门叮嘱网戒所的人着重虐待他。那些人拿了好处,每天最常作的事情就是在蒋翎心口贴电极片通电,或者用棍子抽打他,不停想让他发誓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