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汤煮好了没。”刘玉凤低着头,神色慌张去了厨房。
“她这是害羞了,”薛永海和薛允说父子间的悄悄话:“就因为上次你说喜欢吃鱼,你妈学了一个星期,刚才做的时候还一直怕你不喜欢。”
“她就是嘴硬,你也是。一会儿好好跟你妈说话。”
刘玉凤人挺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当初后面院子出了那档子事儿,薛永河小两口儿一声就不吭跑了,剩下薛来和一屁股债。
她嘴上嚷嚷着不管他们,却在第一时间掏出银行卡给他们还债。
他们让薛来过来住,薛来死活不肯,就守着那个被搬空的破房子。
他们都知道这小孩不死心,觉得爸妈还会回来。
那时候老太太还在,成天往后边院子里跑。
老太太是薛来唯一的支柱。
后来,刚入冬,老太太就“走”了。
薛来也走了。
他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刘玉凤难受的成宿成宿睡不着。
他们找了好久,最后寻着踪迹在另一个城市的夜店发现了薛来。
合着在那儿给人看场子呢。
他们过去的那天,薛来正在打人。
一众人属他年纪最小,下手却最狠,谁都拉不住。
薛永海见到他愣是没敢认。
出去时大腿还没他胳膊粗的小人儿,现在个儿也抽上去了,人也壮实了。
薛来要赚钱还债,说什么都不肯回去上学,见到他就跑。
他好说歹说才把人安抚下来,终于不一见他就跑了。
刘玉凤可好,直接甩人一大嘴巴子。
她说的话虽不好听,但是在理儿,会抓重点,戳人心。
薛来最介意的话被他说了:“你就跟他们一样,遇事儿只想躲!”
薛永海觉得刘玉凤那时候特帅、特霸气。
她一下下戳着薛来的头:
“难道你想一辈子做这种工作?”
“我们说要供你上学,不是可怜你,而是在和你做交易。”
“我们觉得你聪明,以后能有出息、能挣钱。所以供你上学。”
“等你以后挣钱了,还我们十倍。”
她说完拽着薛永海就走,只留下一句话:“我们不求你。你好好想,想好了就回家。”
刘玉凤一出门儿腿就软了,直问薛永海刚才她发挥得好不好,她说的这些话她其实想了大半年,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她还说,薛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凶神恶煞的,好像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真怕薛来一巴掌把她扇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薛永海只说,有我在呢,谁也不敢动你。
薛永海以前经常和刘玉凤吵架,就因为她说话不好听,觉得她是个粗人。
可自那次之后就没对她发过一次脾气。
他觉得刘玉凤是个好女人,她嘴这么毒,肯定得罪了很多人。
没有他在她一定活不了。
刘玉凤把汤端过来,打断了薛永海的回忆。
薛永海盛了碗汤放在刘玉凤面前,又盛了碗给薛允。
“多大了让他自己盛。”刘玉凤虽嘴上这样说却也没拦着。
薛永海按着薛允的肩膀不让他走:“小允,你妈说让你尝尝他做的合不合你口味。”
薛允悄摸瞄了眼刘玉凤,她虽绷着一张脸,但眼神却期待着什么。
他大口喝完,说了句‘很好喝’就回了房间。
薛永海噗一声笑了:“瞧瞧,多像你。”
吃完饭后,薛永海在洗碗,刘玉凤在收拾厨台。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后院儿的事儿。
他们两家的房子紧紧挨着,一前一后。
刘玉凤涮了下抹布继续抹桌子:“你今儿上班不知道,你哥喝酒喝的胖婶儿都把他家桌子掀了。”
“我哥那人你别提了,厚脸厚皮的,没法说。”薛永海边说边把碗沥水,放进橱柜里。
他想了想,说:“这几年在外面,脸皮不仅更厚了,人也变得越来越懒更难缠了。”
刘玉凤平时最烦的就是嚼舌根,但是她是真忍不了:“让他们死外面儿多好,也就薛来这个缺心眼儿的肯让他们回来。”
薛永海知道她想说什么:“小凤,你不能这么说。”
刘玉凤把抹布气得把抹布往桌子上一甩:“那我怎么说?”
“你应该说,”薛永海只觉刘玉凤这样是率真可爱,“我真心疼薛来啊。”
刘玉凤瞬间蔫儿了,脸像只红透了的苹果。
薛永海逗她:“来,跟我念。我-真-心-疼-他……”
没等到刘玉凤张口,就听见了他哥的薛永河的声音。
声音贼亮,穿透力特强,恨不得让方圆十里的人都听见,他说——
“我的好儿子!你可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 回忆多点儿,加个小可爱进来。
下一章 不出意外的话,就会进入高潮了。
第58章
一听见他的声音,刘玉凤火气直往上窜,推开薛永海就往外走:“还真是不要脸了!这次你别拦我!”
她急赤白脸地:“我要去后院儿!看看他们到底能作什么妖!”
“到了那儿你说什么?”薛永海把路拦的死死的。
刘玉凤脑袋一片空白。
对啊,她能说什么?
薛来是他们的孩子,她说到底就是个外人,没她说话的份儿。
薛永海说:“你以为我不想管吗?他是我亲哥,薛来是我亲侄子。可怎么管?他们夫妇胡搅蛮缠,根本不讲理。”
重情重义是薛来的优点也是缺点,这事儿还得让他自己想通。
在卧室的薛允,很早就被薛永河那一声激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一直挺恨薛来的。
薛来抢走了奶奶的爱,转瞬又抢走了他爸妈的爱。
薛来就像是一个天之骄子,谁都宠着他,是个人就说他好。
只要有薛来在,他就会一直生活在阴影里。
他恨薛来,恨不得他立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自从薛永河他们回来后,看着他们相互折磨。
薛允心道薛来的报应来了。
他来到窗边,冷漠地瞥了眼儿后院,打算来一个作壁上观。
可就是这一瞥,让他终生难忘——
怎么不去死啊。
西屋的门几乎是被薛永河踢开的,门帮碰在墙壁上又弹回来。
震落了好大一块儿墙皮。
薛永河醉醺醺地晃进来,因为醉酒,脸上的笑多少有些扭曲,语气确是上扬愉悦的:“我的好儿子啊,你终于回来了!”
在他进来的时候,薛来就站了起来,满脸警惕。
魏寻时刻谨记薛来爸爸喝醉了,不能让他看见他。
于是反应迅速躲在了薛来身后。
当时离得远魏寻都没认出来哪个是薛来他爸,觉得一点儿也不像。
现在离得近了,对方五官清晰了起来,再把俩人放一块儿,就觉得像了。
薛来鼻子很像他。
“爸爸可想你了。”薛永河脸颊红红的,眼睛迷蒙的都睁不开了,摇摇晃晃走过来想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薛来带着魏寻往边儿上一错身,躲开了。
薛永河灿灿一笑,问:“儿子,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
薛永河声量时高时低,魏寻知道他是喝醉了控制不住,但总觉隐隐透着阴阳怪气。
薛来似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情绪没什么起浮:“刚考完,没出成绩。”
这两个人一问一答,关系挺冷硬,不像父子之间的谈话。
他们中间似横亘着七八座大山,但总体氛围意外的和谐。
薛来这种态度,魏寻只当他还介意当初父母丢下他的事儿。
“你是个聪明孩子,成绩倒不用担心。”薛永河问地关怀备至,“在学校冷不冷?盖的薄不薄?”
薛来冷哼出声:“爸,这过完年可就开春儿了。”
薛永河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突然话锋一转:“刚才你也太没礼貌了,梁叔叔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
“近视,没看见。”薛来警惕地盯着薛永河,只想他少管闲事。
薛永河却没这个自觉,他喝大了,看人都有重影,总觉得房间有四个影子,薛来算两个,另两个是谁的?
他踉踉跄跄过去一把拽住魏寻的胳膊,细细一看,惊了:“嚯!原来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我朋友,不在这儿在哪儿?”薛来挤进他们中间,挡在魏寻前面。
已然没了刚才的冷漠淡然,没好气和薛永河硬刚。
满身的戾气,满身的刺儿。
薛永河急得直跳脚,看着特委屈:“高中是最重要的时间段,你以后可是要出人头地上清华北大的啊!
本来稳稳的年纪第一,成绩突然滑到了年级第二。一定是他带坏你了。
你们竟然还喝酒!
你现在学习最重要!
爸爸以前就是没好好学习,现在是干啥啥不成,都被耽误了!
……”
薛永河边说边撵魏寻走,奈何薛来挡着不让,急他一头汗。
中间魏寻想出来说话,也被薛来打断,没让他出来。
于是三人之间开展了片刻非常古早的老鹰抓小鸡游戏,薛来像一堵不可撼动的墙,横在魏寻和薛永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