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没跟任何人说，两年前自己那首歌刚发出的时候，正好是陆燃在国外最难的时期。
就算分了手，他也总想让他开心一点。
于是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宴九问他：“我被寄刀片这事你不知道？”
陆燃愣了一下，旋即笑开，“知道，但想听你自己说。”
网上说他没受伤，陆燃总是存疑的，要听见这人亲口说自己安好才能放下心来。
然后听完之后，不自觉地勾勒出这人这些年独自走过的光阴和面对的恶意，心下只觉得疼意收不住。
宴九随手抓起一个打火机，小幅度地做着抛掷动作，脑子里过了挺多话，最后出口问了一句，“你那张机票呢？”
“什么？”
宴九说：“我之前被困意大利的时候，你不是买了机票要去找我吗？票呢？”
陆燃：“放车里了。”
宴九点了下头，“改天拿给我吧，我花钱买。”
陆燃不自觉挑眉，单手撑着床抬眼看他，“你这是怕我说的是假的？”
宴九疑惑地眯起眼睛，不太明白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
陆燃追问：“那就是想要收藏了？”
门外有脚步和说话声，宴九手心一握抓住银质打火机放回桌子上，回盯着陆燃眼睛：“不是。”
陆燃看了他半晌，笑着应下，“明天拿给你，还有之前我买了几张回国的机票，一起拿给你。”
宴九重复，“几张？”
陆燃随口答：“没几张，留着当证据的。”
“什么证据？”
“一直没变心、一直很想你的证据。”
第33章
陆燃说是几张，宴九就真的以为是几张。
直到有一天拍摄结束，陆燃助理递给他一个小盒子，他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沓机票。
他愣愣地拿出几张，“这是？”
助理：“燃哥让我给你的。”
天气转了秋，虽然穿着厚重的古装戏服，但也不算特别热。
张静招呼他去脱了戏服回酒店，宴九点头过去，换了衣服摘了头套，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才有时间坐下来看那些机票。
出发地和目的地都不一样，大多数是直接到北京，但出发地从北美到欧洲、非洲、亚洲，几乎全球都有。
他差不多每个月都会买一张机票，然后每个月的出发地都不一样。
宴九看着这些颜色不一的返程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把错过的那些年在心里勾勒出了一个囫囵样貌。
陆燃很忙，他的确是买了很多回国的机票，但也真的一次没有回来过。
奔袭于每一场通告中，忙碌在躲不了的镜头里。
宴九低着头坐在树荫下，一张又一张的翻过去，然后终于注意到目的地。
他愣了一下，喊张静，“静姐，你那还有我最近几年的行程记录吗？”
张静点点头，“有，你要？”
“发给我。”
行程记录按季度汇总做了很多张表格，宴九一一张张点开，再一张张对比手中的机票。
然后过了很久，突然松开手勾唇露了个笑。
他抬眼，看见远处打光幕布下的青年，神色温柔，一如戏中千百年不曾变的月光。
张静催他回去，宴九突然就不着急了，坐在小凳子上，单手支在大腿上顶住下巴，看那个人演一段戏里人生。
以前和他接触的最多的是唱歌跳舞，组合以后被名导夸过有天赋适合演戏的也是宴九而非陆燃。
所以宴九其实没怎么看过陆燃演戏，他后来出现在荧屏上也是国外的影片，一圈黑白人种中有一个他，说着很流利好听的英伦腔，演着别人眼中的亚洲人。
除了刚出道资本借他流量拍的电视剧，这还是第一次宴九看见陆燃认真演戏。
他是真的很认真。
然后宴九就看入了迷，看着看着甚至会不自觉想起剧本里的句子，会想他演绎这一段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接着夕阳落了下来，天边染上一层红色的光。
身前光又被遮了住，宴九怅然抬头，看见陆燃穿了件白色戏服站在他身前，水袖偏长，几乎划到他脸，低头轻声问：“在想什么？”
声音放得很轻，将他音色里自带的慵懒渲染到了极致，好听且惑人。
于是宴九不自觉地回了一句：“在想你。”
陆燃呼吸一滞，似诱哄一般问：“想我什么？”
排设机器轨道的“刺啦”一声唤回了宴九，他眨了眨眼抬头对上陆燃视线，仿佛刚刚眼眸里那一瞬失神和怀念都是假的，放下胳膊站起来，以平齐的角度对上陆燃视线，“饿了，你知道这边有哪里东西好吃吗？”
陆燃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要说的不是这个，视线往下扫，看见他拿在手里的小盒子，并不打算拆穿他，不着声色地移开视线，“我先去换一下衣服卸了妆再陪你去。”
宴九“哦”了一声，扭头将盒子递给张静，让她先回酒店，转手拿了帽子压在头上进化妆间找了个椅子窝进去玩手机。
他是真的完全将自己窝了进去，脱了鞋踩在布质椅面上，身子后靠，一边很轻地旋转一边低着头玩手机。
填了几句歌词收到江铎给他发的信息，宴九点进去就听见他鸡叫。
陆燃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宴九立马揉揉耳朵将手机音量调低放在耳边听。
“小九！姐姐我有出息了！”
“我看到一个绝世好1，我今天就要去睡了他！”
宴九挑了挑眉问他在哪，江铎报了个店名。
gay吧，他之前喝醉宴九还去接过他。
手指按在键盘上半晌，宴九挺想说绝世好1为什么要去gay吧，转瞬又觉得实在不应该打击江铎，回了个加油就切出来，恰好在镜子里对上陆燃审视的眼神。
有点冷。
宴九抬了下巴回看过去，眼神只比他更冷。
陆燃弯了眸子轻笑开，等到摘完头套卸了妆才走到他身边递出一只手，“走吧。”
宴九视线落在他手上半晌，还是搭了上去，借力站起来。
九月中旬，天气转凉，晚上七点多了，天不算特别黑，一眼看过去，一片紫蒙蒙的天边日月并行。
影视基地这边有很多家饭店，陆燃从门前走过，突然来了一句：“我好像的确不知道哪里比较好吃。”
宴九：“本来也没指望你会知道。”
这人好几年都不在国内，怎么可能知道这边有什么。
宴九手插在裤兜里，带着他左拐右拐，绕了好几个弯，走到基地偏门。
这边人很少，管理也没那么严，门口还能看见几个蹲守的粉丝想找机会进来。
宴九压低帽檐，低声道：“小心一点，跟紧了。”
陆燃只觉得有趣，跟着他的动作压低帽子，脚下步伐放慢伸手抓住宴九衣摆，调戏一般轻声笑，“跟紧了。”
宴九只穿了一件白色彩泼衬衫，陆燃抓他衣角的那一瞬间手指前伸，不经意碰到他腰部软肉，宴九下意识一个激灵回看。
明明本意是在瞪他，但真的看过去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凶意，反倒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伸着爪子要人揉。
陆燃施施然回看，手下却依旧抓的紧紧的，没再碰到他肌肤，但随着走路的动作，总有风从缝隙中钻过，就会潜意识里觉得这人碰到了自己。
可偏偏宴九没有拍掉他手的念头，就这样一路抓着进了一家面馆。
进了门陆燃才松开他衣服，抬眸看了看这家店。
店面不大，在一众装潢华丽的明星店里甚至显得有些寒碜，但是打扫得很干净。
一进一出，分两排摆了八张四人位的餐桌，桌椅板凳虽然老旧，但是能看出来店家每天都会用心清扫。
店里有几个别的剧组的人，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有，见他们进来还抬头打了个招呼。
宴九点了点头，便去点餐。
店主人是一对老夫妻，看着有六十多岁了，但身体还很硬朗，宴九应该是经常会过来，交谈间很熟稔的样子。
女人笑道：“小九又来拍戏了，你这样不注意身体胃迟早又会坏。”
宴九弯了弯眼睛，言语放得温和：“这是工作。”
“工作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你这什么时候谈个女朋友回去好好过日子。”
男人闻言斥了一句：“你懂什么，他这年轻不拼什么时候拼，小九别听你王姨乱说，快去坐着吧，一会给你上菜。”
宴九应下往里走，陆燃进去还能听见那个叫王姨的女人小声反驳自己丈夫，而她丈夫刚刚虽然在斥责，现在被反驳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脸上挂着岁月沾染上的温柔和煦。
“挺熟？”陆燃坐下来之后问他。
宴九去拿了两瓶可乐，“我之前胃病犯了，然后我妈来这边找了几家店想要买下来请人做饭给我吃。”
陆燃笑开，“还真是个富二代。”
宴九白他一眼，“我什么家庭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人谈恋爱的那几年，明里暗里连父母都见过了，只差挑破那一层窗户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