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虽然不大,但应有尽有,颜洲直接起身去柜台边上拿了消毒酒精和一小包棉签。
谢遥看着颜洲坐下来拆棉签包装袋:“帮我?”
“袖子再往上卷点。”
两人凑得很近,谢遥目光落在颜洲的侧脸上,看清了他鼻梁上落着一颗小痣。
颜洲本来眉眼就很深,光从他头顶上落下来的时候,阴影里的眼眸显得更加漆黑而寂静。
“那个,八卦一下可以吗?”谢遥想起来刚刚那一茬事儿,随口问道:“你跟尤静怡什么关系啊?”
“不熟的关系。”
“别啊。”谢遥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觉得颜洲故作玄虚,“其实早恋也没什么的,我肯定不告状,真的真的。”
“你跟我讲讲呗。”谢遥清咳一声,严肃道:“我觉得早恋真的没什么,多正常的事儿啊对不对。”
颜洲手里棉签蘸了些酒精往谢遥手臂上擦去,“我成年了,有也不是早恋。”
谢遥微微一怔,算了算年纪,“我之前就想问来着,你怎么都成年了呢?这个年纪不对吧,你哪一年生的?”
颜洲随口报了个数。
谢遥其实在穿越过来之前就比同龄人晚一年上学,所以高三上学期满的十八岁,这样算起来,颜洲都快晚了两年。
“那你上学也太晚了吧。”
颜洲没有否认。
“欸那什么,你都成年了,恋爱总谈过一两个吧……”
他总得摸清楚颜洲的感情史,才好为他下一段恋情做一个发光发热的电灯泡。
颜洲似乎对他的八卦有些不满,手里的棉签往重了按下去,谢遥“嘶”了一声,“好好好,不想说就不说,别动手别动手!”
谢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眨眨眼笑了笑:“哥你不会没谈过吧……”
颜洲的背微微绷起来,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
谢遥:“不是吧,真没谈过?”
颜洲:“你很无聊,闭嘴可以?”
谢遥难得看到这位大爷有点虚的样子,笑道:“哥,你可是个学渣,又不学习,怎么连恋爱都没时间谈?”
调侃之余顺便来了一波彩虹屁;“况且你长这么帅,要说没人追我不信,情书估计都收到手软吧。”
颜洲对于谢遥夸他还是有些诧异,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谢遥一眼,“我帅?”
“帅而不自知,帅的最高境界。”
彩虹屁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不过吧。”谢遥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道:“你的面相……看起来有点薄情,挺劝退的。”
颜洲:“……”
谢遥继续发表危险言论:“像那种会玩弄别人感情的……”
颜洲幽幽看了他一眼:“你还是闭嘴吧。”
“就你这算命水平,别算出人命来。”
在便利店呆了会儿两人就分别了,谢遥上了公交坐在座位上感到有些疲倦了,加上公交一路颠颠摇摇,睡意涌了上来,他差点睡着坐过站。
谢遥醒的时候,刚好到站,车门正要合上,他只好喊司机师傅帮忙开门。回了家,谢遥发现裤腿上落了块水渍,应该是睡着的时候水瓶搁在腿上洇出来的。他去重新捡了条干爽的裤子换上,这才慢悠悠地卧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微信里有条颜洲的消息,这是他一次给谢遥主动发。
颜洲:你干的?
然后发了一张图,是颜洲的书包,里面揣着两三张明晃晃的白卷子。
谢遥:surprise!!你终于发现了。
谢遥:今晚作业,不写一张?(来自老杨的死亡凝视)
消息发过去好久,颜洲都没回复他,直接把谢遥撂一边冷场了。
“靠,居然玩消失,还是不是男人!”
谢遥微微勾起嘴角,又给他回了一条。
谢遥:哥,忙着恋爱呢?没空写作业?
谢遥:哥?在吗??
果不出他所料,对面有了反应。
颜洲的备注上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不过一会儿“正在输入”,一会儿又没了反应,反反复复,谢遥等了半天,以为颜洲编辑了一大段骂他的话。
结果对面最后只丢来了一个字。
颜洲:滚
连标点都没有。
谢遥盯着那一个“滚”字看了好一会儿,有种得逞的感觉,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四人小群这时突然热闹起来,顾嘉阳率先在群里发了好多服装照片。
谢遥:这是啥?
顾嘉阳:据说为了迎接领导检查,焕然一新校风,学校打算订新校服了!有家长在明成高层的群里看到了,流传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的。
明成是有校服的,春夏秋冬各一套,蓝白杠,设计简陋而草率,一看就是中国学子的标配风格。
不过明成平时很少有同学会穿校服,因为只有做早操和跑操、周一升旗和其他重要场合才被要求必须穿。
谢遥点开图片看了一眼,不照镜子都能感受到自己露出了个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好家伙,把蓝白杠换成红白杠了,其他基本没变。
赵进吐槽道:从3G精彩在沃到5G时代,校服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李雪:我已经来不及考虑丑不丑的问题了,作业还没肝完555
淦,谢遥这才想起来他作业还没动!关键是今天英语作业好像还特别多,都是些抄抄写写的东西。
谢遥抖开英语卷子,放眼望去全是横线填空,还不是一句话里一小截填空,而是一行行翻译,在网上都抄不到全篇的那种。
好家伙,50道中译英,50道英译中,写得完才有鬼了。
他戳回四人小群,果然话风全变成了今天英语作业太变态,李胜男简直是个疯女人,手要写断了,脑子已经木了之类的。
笔就在旁边,谢遥却不想拿起来。
脑子里回响着之前颜洲说过的某句哲理——
“反正都是罚站,还不如不写呢。”
谢遥当了十几年的好学生,花了十分钟给自己做了个心理辅导和自我劝退,然后果断地把卷子扔到一边去了。
他突然想起来放学时候塞进颜洲书包的那几张卷子,把颜洲发给他的图片扒拉出来,仔细看了发现并没有英语试卷。
谢遥松了口气,心说还好没把英语卷子让他带回去,这卷子带回去估计颜洲也没空写。
随即他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逻辑缺陷:把好写的卷子给颜洲带回去,难道他就会动笔了么?
显然不会。赌五毛钱肯定还是一个字没动。
早上六点不到闹钟就响了,谢遥抬手胡乱地在床头摸了一把,熟练地滑掉了闹钟,悲催地意识到今天好像还要值日。
在公交车上他才来得及打开微信,看了眼消息,发现颜洲凌晨三点有一条。
颜洲:帮我跟老杨请个假,我下午再来。
谢遥:……你打完架又当小偷去了?
当然颜洲没有立即回复他,谢遥“啧啧”了两声,把手机揣了回去。校门口侯俊杰正在开展值日,看到谢遥后远远地招了招手。
侯俊杰一边检查一边问道:“你那本竞赛写得怎么样了?我昨天又抠掉一道大题,一直弄到我两点钟,最后答案还不太确定。”
谢遥伸手去摸书包里的校牌,匆忙戴上,“我作业都没补完,竞赛也就上课的时候看会儿。”
“你们班怎么这么多作业?我听说你们班老杨挺仁慈的啊!”
谢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或许,你认识李胜男吗?”
“草!”侯俊杰一听这名字感觉灵魂都震了三震,“她是你们班英语老师?你们也太惨了吧……”
“还记得有一次你看到我早读站在走廊上么?”
“记得啊,你不是帮班主任看早读么?”
谢遥露出你太天真的表情:“你见过班长站在外面看早读的么?”
“呃——”侯俊杰抓抓后脑勺,“还真没。”
谢遥目光平静而安详:“我是在被李胜男罚站。”
这回值日,他又老远看到郭江了,感觉老是能遇上郭江。郭江垂着脑袋,走过校门口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的。
谢遥仔细一看,郭江耳朵上经常戴的三颗亮闪闪的假钻摘了,脖子挂的十字架也摘了,连衣服穿得都是明成经典蓝白杠校服。
看起来顺眼又朴实。
郭江目光偶尔抬起来一下,一不小心就跟谢遥撞上了。郭江立即缩了缩回去,倒退两步,朝另外一个值日的方向生走去,还把校牌规规矩矩摆在胸前。
这是被揍怕了?
早上第二节是老杨的课。顾嘉阳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老杨一来就通知了校服的事情。
底下头不知情的同学以为终于可以穿上不一样的校服了,正热烈讨论着是韩版的好还是日版的好,然而还没出结果,老杨拿出一沓传单,从第一排传下来。
每传一排,就有一排的同学脸色变成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