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落在头顶,和汽笛声一同此起彼伏,颜洲有些烦躁地蜷起手指,感受到掌心浮起的一层薄汗。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一瓶冰水。
他们走入巷尾,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遥回头,却看到些熟悉的面孔。
郭江带着几个小弟把他们堵在巷子里了,这几个人谢遥都挺面熟,除了郭江边上一个身子挺高、耳骨上打了耳钉、眼尾处有道细疤的男生。
那男生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颜洲,掂了掂手里的棒球棍,然后抬起棍子,方向朝着颜洲。
“呦,这么巧。”
全部是一副来着不善的样子。
“颜洲!正赶上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上次你撬我墙角的事情,加上跟郭江打架,念检讨,这笔账今天一起算了吧。”
谢遥望向颜洲,心说这是哪档子江湖恩怨还扯上女人了。
“撬墙角?”颜洲挑眉,“我还真不记得我做过,我连你的名字都不太确定。”
对面那人啐了一口,“我劝你他.妈积点口德,别整天口出狂言。咱们高一打过架,你还能不记得我?”
谢遥想起了他跟郭江第一次打架的时候,好像提到过这事儿。
颜洲轻嗤一声:“我凭什么要记得你?你算什么东西。”
向明额头青筋顿时暴起,手里的棒球棍握得更紧了。
“向哥,别跟他们啰嗦。”郭江扯了扯向明的外套,小声提醒道:“一部的也就这张嘴利害点,跟他们说多了吃亏。”
向明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狠狠说道:“不记得我,总该认识尤静怡吧?!”
这个名字好熟悉,尤……静怡?
草,这不是那剧本里的女主么
第24章 三合一
谢遥差点把尤静怡这茬儿给整忘了。
他只记得剧本里清清楚楚写着, 他谢遥, 一个卑微而勤勉的男二, 抱着你们幸福就好的心态成全了颜洲和尤静怡, 成为了三个人的电影里莫得名字的那一位。
剧本虽然逼他唱《成全》,但谢遥觉得难度不大, 就是他这电灯泡瓦数大得让人心疼罢了
“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对面提到尤静怡的时候, 颜洲稍微有了点反应,不过眼里依然盛着冷意。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熟。”
颜洲随意拨弄着手里的钥匙, 金属相击的声音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向明朝他们逼近了一些,谢遥这才看清面前这个人。一身的痞子气,戾气很重, 身上隐隐约约有烟味儿, 跟郭江他们几个又有点不一样。
谢遥敏锐地意识到这人应该是老大的角色,根据警.匪片的出场顺序, 老大一直是最后出场,其他都是些小喽啰。
郭江:“不熟?你好意思说不熟?哥几个亲眼看到你用摩托车载她回去。你敢说不熟?”
谢遥一下子想起了早些时候李均说的话——“洲哥后座好像只带过一次人。不过,我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了。”
草?颜洲把人家妹子怎么了?
“纯属巧合。”颜洲眉宇间染着极其明显的不耐烦。
向明“呵”了一声, 重复道:“纯属巧合?你觉得我会信?”
拨弄钥匙的声音再度响起, 颜洲掷下话:“我懒得管你信不信。”
如果顾嘉阳在场,一定会被颜洲挑衅的话弄得害怕极了,然而谢遥却不是这样的人, 他拇指抵在食指关节上, 咔地一声掰响, 倒像是对向明他们几个无声的威胁。
这声音提醒了郭江,“哦呦,谢大学霸也在呢!差点忘了咱俩也有账要算呢。”
谢遥笑笑:“你那数学水平算的过来么,要不要我帮帮你?上次推荐你九年义务教育回炉重造,真的不考虑一下?”
向明差点被气笑了,他掂掂手里的棒球棍,直接指向谢遥:“看来还有个胆子更大的呢……知道是在跟谁说话么?”
许是离得很近,谢遥似乎感受到了那棍卷过来的一阵风。
“还真不知道你是谁。”
谢遥轻轻躲开些,抬手就抓住那棍子,狠狠往前一带。
向明完全没预料到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人居然力气这么大,不防备地踉跄了一下,要不是扶着墙,差点跪了。
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只听颜洲声音冷冷落在耳边,“打不打,不打就滚,别浪费时间。”
向明气极,重新提着棍子冲上来,直接就要落在离他最近的谢遥身上。
颜洲抢先一步,准准地桎梏住他的手腕,膝盖直接往他肚子一顶,动作利落干脆行云流水,痛得向明忍不住“嗷”了一声。
这样还不够,颜洲的手肘最后狠狠砸在他背上,砸得他蹲了下去。
谢遥:“多谢。”
见老大短短两分钟不到就要被凉,这面子不能不要。剩下几个小喽啰一齐提着棍子冲了上来,特别是郭江还特意虚张声势地大喊了一声。
谢遥朝他勾勾手指,“过来跟我玩玩?”
郭江被迫想起了之前被两个打架凶.器支配的恐惧,堪堪刹住了车,他的身子只是微微一滞的功夫,谢遥上前几步就是一个横踢。
看着一张俊脸儿瞬间拉近,郭江都要窒息了!
草??什么情况!!明明他们才是先挑衅的那一方!!
郭江手滑得跟抓不住棍子一样,招式花哨得像条鳅鱼,谢遥没费两下功夫就把他摁爬下了,手卡在他脖颈处,逼着郭江额头紧紧抵在粗糙的墙面上。
谢遥正默默给自己的功夫点赞时,倏然耳边窜过一阵风,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只听有什么东西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向明捂着右手“嘶”了一声。
“败类。”颜洲给了他一脚,把向明直接踹翻,“居然还带刀。”
东西落在地上,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线,谢遥看着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拍,有些后怕起来。
虽他是跆拳道黑带,又是很自信的人,但没遇上过真.刀真.枪的场面。平时踢踢打打都是戴着护具,顶多把人弄个狗吃屎倒在道馆的软垫上。
颜洲见谢遥微微发愣,嘴唇还不自觉地抿着,问道:“怕了?”
谢遥回过神儿,手往兜里一踹,悠悠道:“哪儿能啊,这不是还有你在么。”
他看了一眼东倒西歪在巷子里的几位哥们,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嗯……按照你的打架经验,我们用不用报警?”
颜洲垂眼,掸了下手臂上蹭上的灰,“本来江湖规矩,揍一顿就得了。”
谢遥“嗯”了一声,望向颜洲:“什么意思?”
“带刀坏了规矩。”颜洲目光落在向明的手上,声音骤冷,眉眼间带了些戾气,“报警吧。”
处理完事情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市的空气中浮动着一丝微热的风,轻轻卷过谢遥耳侧,好似什么毛绒绒的东西。
“喏。”谢遥凑到颜洲身边,拿着手里的冰水贴了一下颜洲的脸。
颜洲把水接了过去,拧开灌了一口,瓶壁上的水顺着留到了手背上。
他们坐在便利店里,隔着玻璃落地窗,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霓虹灯。冰凉的水从喉咙里淌下去,疲乏都消减了几分。
“手来。”谢遥扯开一张创可贴。
颜洲这才注意到腕骨不知什么时候被擦伤了,留下了一道泛红的印子,油皮已经破了。
谢遥低下头,把创可贴稳稳地贴了上去,然后又按着颜洲的手瞧了一会儿,满意道:“贴的不错。”
颜洲:“……”
许是刚刚一直抓着冰水的缘故,谢遥的手也有些冰。创可贴贴上了也没什么感觉,但冰凉的触感一直若有若无地留在颜洲手腕上。
谢遥有点好奇:“你打架挺厉害的,以前练过么?”
“没。”颜洲顿了顿,“不过看架势,你学过吧。”
谢遥指了指自己的腰,自信道:“我跆拳道黑带,从小到大唯一坚持的爱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练这个么?”
颜洲见谢遥这回儿表达欲很强,难得顺着他的话头问:“为什么?”
“我原来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妈都没法送我,我就每天一个人上学。我们家到学校必过一条巷子,那巷子里有条恶犬。真的很凶,每次看到我都冲我嚷嚷,养狗的那家还经常不拴绳子。”
“有一次我也不知道哪儿惹到它了,它直接追着我跑,把我裤腿扯下来一块儿,那次直接给我吓出阴影来。后来我就决定去学身本事,以后去揍它。”
颜洲听他一本正经地讲着斗狗史,轻笑了声:“后来呢?打倒恶犬了?”
谢遥摇头:“那狗后来怀孕了,肚子特别大,看着挺辛苦的。本来想等它生了再揍,没生下来我就搬家了。”
他说完后有点累似的趴在便利店的桌子上,胳膊懒散地垂着。
“你胳膊肘。”颜洲示意谢遥。
谢遥把手臂拐过来看了一下,发现蹭破了一些,忍不住感慨道:“我居然挂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