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这就能说明是我杀了余建?我购买阿莫西林不能是买给我自己吃的吗?”
“但是一个拥有阿莫西林残留物的水杯,在你宿舍的桌子底下被搜出来了。而这个水杯,经章伟指认,是余建的水杯,在水杯上也发现了余建的大量指纹。徐君国,你要怎么解释余建的水杯在你的桌子底下,而里面居然检测出了阿莫西林的成分?”
徐君国从进入审讯室就保有的平静被撕裂了,他脸上的神情开始有些许慌乱:“我……”
“我猜那个水杯是那天你在领我和我的队友去余建宿舍搜集证据的时候顺走的吧,你原本以为将这个案件伪装成随机死亡就能瞒天过海,所以无论是留有你指纹的水杯还是办公室里的各种踪迹你都并未着急销毁,直到我们去了余建的宿舍你才意识到水杯上可能残留你的指纹,一时兴起临时决定将它带走。我说的对吗?”
“我……我……你们……你们……”徐君国闭着眼睛,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你们不过是两个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的陌生人。”喻沧州松开双臂,身体前倾,声音有些轻地问。
“因为我讨厌他,明明是一个没有素质的外地人,却要来和我们本地人争夺资源!明明只有初中学历,却整天抱着书在大家面前装清高!乡下人哪来的回哪去不好么,居然还想要调文职!”
于是就这样,随着徐君国的供认,这个案子终于能够划下句号了。
喻沧州走出审讯室,回想着刚才徐君国的那番话,心里腾起许多无奈。干这行不可避免要面对很多人心贪婪的欲望,按理说他应该已经早已习惯,但每到这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自己能做的还是太少。
随着案件的终结,凶手落网这件事被公开在了网上。与之一起被公开的,还有祝玲玲的入室抢劫事件,入室抢劫她的人其实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快递员,因为走在路上认出了她,临时起意决定干这一票。这两件事一起被公布在网上,于是舆论的方向又开始转变。很多人跑去祝玲玲的微博下留言说对不起,还有人马后炮留言说早就看出来祝玲玲不可能是凶手了,祝玲玲的微博粉丝数也因此大涨。
有人发微博点评了这次的事件,说可以用昨晚在书中读到的一句话作结,“愤怒虽然可以最大程度地被共享,却不会因此造就一个共同体,而只能造就一个暴民团体,它在摧毁一切秩序的同时,也将吞噬每一个孤独个体的灵魂。”
也有人转发了余建之前学英语的视频,联系到他和凶手之间的冲突,做了点评,“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个人认同的找寻及个人命运定向的私人体验本身,都变成是一种主要的颠覆性政治力量。”
顾彦刷到这一条微博时,视线在手机页面上停留了许久,不知怎么想到了余建的日记,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天气开始变暖,大家的衣着都开始轻便起来。苏小小最近迷上了一款由任天堂发布的社交模拟游戏,一有闲暇时间就打开手机玩游戏,喻沧州偶尔路过的时候会好奇心大发瞅一眼,发现里面的主角都是小动物,顿时嗤之以鼻问苏小小“你几岁”,结果成功遭到白眼。
徐长江在自家楼下捡了只流浪猫,捡到的时候小猫耳朵已经被抓伤,徐长江看着心疼,顺手将自己刚从超市买回来的香蕉喂给它,结果没想到小猫认了主,就这么跟着他回家,他心一软就将小猫收留下来。伤好以后将小猫照片发给苏小小,还得到了个“猫猫气质深邃沉静”的评价。
顾彦偶尔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和喻沧州,觉得生活好像并无变化,但这样说又不准确,因为两人分明变得更亲密、更亲近了。
时光静静地流逝,不知不觉中,一转眼,顾彦忽然意识到,妹妹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个人认同的找寻及个人命运定向的私人体验本身,都变成是一种主要的颠覆性政治力量。”——桑多罗扎克
2、“愤怒虽然可以最大程度地被共享,却不会因此造就一个共同体,而只能造就一个暴民团体,它在摧毁一切秩序的同时,也将吞噬每一个孤独个体的灵魂。”——《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by 周濂
第四十九章
杨子到A市的那天是个周五,国际大学群英辩论会的安排是周五晚上一场,周六白天一场,于是杨子便和顾彦约好了周六晚上一起出来吃饭。
关于杨子要来这件事,顾彦思考了很久要不要对喻沧州说。其实应该是要告诉他的,可是又觉得杨子会来A市完全是个巧合,贸然带喻沧州去见杨子好像对两个人来说都有点突兀,而单纯把这件事告诉喻沧州却不带他去又会显得他好像不怎么愿意带他去见他的家人一样,就在顾彦犹豫的时候,喻沧州却来找他了。
“顾彦,我周六晚上有个同学聚会,要和我一起去吗?”
身旁伸过来一双手在他身上到处揩油,耳垂也被人含住,正在阅读《理想国》的顾彦顿时就笑了。
“以前都不怎么去,这次他们说我总不去太不给他们面子了,一定要我去,你去的话,我就让他们认识认识你。”喻沧州埋在顾彦脖颈,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
顾彦的声音开始有些喘,但还是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只手将书合上放上床头柜,另一只手摸上喻沧州的头,“我不去了沧州,你一个人去吧。”
喻沧州唇离开了顾彦的脖颈,抬起头来,神思恢复一丝清明,“你不去?为什么?”
顾彦单腿跨过喻沧州,两只腿跪在他身侧,双手解开他的睡衣,很快就开始反客为主,“因为我有约了。”
有约?有什么约?为什么不告诉我?喻沧州脑海中冒出一连串的问题想要问出口,却在顾彦触碰自己的一瞬间顿时丢盔卸甲。
爱人的手是会跳跃的精灵,哪里被他触碰到,哪里就生出一些想要他继续停留在那里的渴望。顾彦在喻沧州的脖颈细细吻舐,喻沧州的呼吸顿时就急促起来。
吻顺着喻沧州的胸膛向下,喻沧州陷在这无法言说的温柔乡里。腿抖了又抖,脚趾绷紧又蜷缩,手覆在床单上抓出几道深深的褶皱,直至最后发出一声无法隐忍的叹息……
夜色已深,相互“表达爱意”后的两人搂着彼此沉沉睡去。
因为这一晚话题没有继续下去,于是临到周六要出门的时候,喻沧州也没有找到机会问出顾彦那个约会到底是什么,临出门的时候再问又显得他好像很不信任他的样子,于是问过顾彦需不需要搭便车顾彦说不用以后,喻沧州便一个人神色有些寂寥地出门了。
同学聚会的地点被定在本地一家颇有名的做草鱼的餐厅,喻沧州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就差他一个人。菜也已经上了两三个,三十多岁还能聚在一起办同学聚会的男人们大多都是有些闹腾的中年男人,喻沧州一到大家就让他喝酒。
“来来来沧州,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起聚了,每次叫你你都不出来,太不给老同学们面子了,你今天必须得自罚三杯。”
说话的这人名叫郑经奇,在A市开着一家公司,是这波同学里混得最有“钱途”的一个。他一发话,大家都跟着响应。“就是,看人家郑总都发话了,赶紧的,来给喻沧州把酒满上。”
“唉唉唉老张,你这倒酒倒得分量不够啊,要倒出‘表面张力’才行。”
中国的酒桌文化向来是越劝酒越显得周到,喻沧州被拉着坐下来,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波,说了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希望老同学们海涵,今天这三杯我干了”就一饮而尽。
“唉这就对了,爽快还是我们喻沧州爽快。”
罚完喻沧州以后,大家继续闲聊,聊的话题大都是生意、家庭上面的事情,喻沧州对这些话题也不怎么了解,就一个人安静地吃着菜。偶尔也有人想起他,问他几句近况,喻沧州就回答几句。
又一道菜上上来了,桌上的转盘转动,喻沧州抬起头。他的位置正对门口,正好能看见大门的所有景象,就在这时,喻沧州突然看见顾彦走了进来,喻沧州一愣,下一秒就看见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女人也走了进来,那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身材窈窕,面容姣好。
喻沧州顿时眯起了眼睛,这就是顾彦没跟他解释的约会?
以喻沧州对顾彦的了解,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这是顾彦在胡来,但是只要一想到顾彦和一个女人约会没告诉他,还让他自己一个人来参加这无聊的同学聚会,喻沧州心里就猫着火。
顾彦和杨子走进了餐厅,两人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来,随侍的服务员递上菜单,顾彦接过菜单没打开,对杨子说:“你不是喜欢吃鱼吗?这家的鱼做得挺不错的,看看菜单,想吃什么随便点。”
杨子笑了笑,打开菜单说:“好的,我看看,你也点啊哥,我们一人点一个。”
浏览菜单后,顾彦点了个茄子烧豆角,杨子点了红烧草鱼,服务员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