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他听到椅子被推开、脚步远离的声音。他的大帅哥大概是被自己风骚的出场方式吓走了。
齐宣露出安详的笑脸,腰被窗框咯得生疼,一半身子在屋里吹着空调,另一半在外面晒着太阳,这感觉真是酸爽得立体而有层次。
忽然,盖在脸上的《共产宣言》被拿开,一束阳光射下来,晃得齐宣眯起了眼。而就在这功夫,他感到后腰被大力一捞,光景90°翻转,他被人扶了起来。
下腰下得两腿酸麻,他一个站不稳就朝前倒去。
扑通,齐宣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触感硬邦邦的,但是很温暖。他反射性地扶住了对方的腰,心猛地一颤,好腰!
等等!这个怀抱是——
齐宣抬起头,英挺的面孔闯入眼帘。晨光透过树隙,描摹着他削直的下颌线,锋利眉眼藏在树叶斑驳的影子里。
夏日吵闹的鸣蝉忽然变得不再聒噪,粘腻的空气也绵软起来。成熟强势的荷尔蒙混进热浪,一波一波,冲刷齐宣每寸肌肤。他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
“沈老师?”齐宣竭力遏制着一路狂飙的心跳。
对方也明显怔了一瞬,目光停留在齐宣因为迷恋而睁大的凤眼上。
“你是……王……大锤?”三个字摧毁所有气氛。沈老师似乎费了很大功夫,才说出这个羞耻的名字。
“呃……是我……不是,”齐宣决定还是挽回一下颜面,“王大锤是网名,我叫齐宣。”为了掩盖尴尬,他边说边将鬓边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对方的目光跟随着他的小动作,看着他发丝下露出的眉眼,还有眼角下那颗泪痣,然后,在齐宣抬头看过来的一瞬移开了眼。
“我叫沈行川。”
.
直到站在星巴克点单台前,齐宣才从刚刚的梦幻下腰中回过神。
卧槽!我刚刚抱他了!靠了他的胸,摸了他的腰!身材也太好了,肌肉结实得要死,刚才为什么不趁机多抱一会?为什么不往其他地方也摸一摸?!
齐宣后知后觉地恨自己不争气,而后侧首盯向沈行川,连矜持也懒得装。
沈行川正对着墙上琳琅满目的菜单,单臂环在胸前,托肘抵着下巴,仔细地思考起来。
这个动作把他手臂紧绷的线条勾勒得更清晰。衬衫袖子整齐卷起,露出半截精悍小臂,站在齐宣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下隐隐凸起的血管。
齐宣内心140只土拨鼠同时尖叫。
“你喝什么?”沈行川打断了土拨鼠,低头看过来。他比齐宣高了大半个头,这样俯视的姿态别具一种威严,让人忍不住……想要扑倒。
齐宣收住自己饿狼似的目光,露出岁月静好的假笑,“沈老师喝什么?我请你。”
“不需要。”沈老师声音和表情一样冷漠。
岁月一下子就不太静好了。齐宣眼角抽搐,压着火气道:“别客气啊,你免费给我讲课,我请你喝咖啡是应该的。”
“不用,我跟你不熟。”沈行川看着菜单连头都没回,然后冷声对收银员道,“一杯馥芮白。”
齐宣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种待遇了,气愤中竟还有点新奇。“我也要馥芮白。”他眼尾挑起一道弧度,挑衅地瞥向沈行川。沈行川微微蹙了蹙眉,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其实齐宣根本不知道馥芮白是个啥,因为压根没来过星巴克。但他相信装穷决不会露馅。区区一个快餐店,自己纵横黑道这么多年,根本没在怕的!
“要什么杯型?tall,grande还是venti?”点单员像念咒语一样流利地问。
啥玩意儿??纵横黑道多年的齐大佬,当场遭遇点单员绝杀。穷人点咖啡都要对暗号的吗?
点单员瞟了一眼齐宣身上的美特斯邦威,翻了个大白眼,不屑道:“问您要什么杯子。”
齐宣暗松一口气,原来是挑选杯子,于是想了想平常用的最便宜的杯子,十分自然道:“我要皇家道尔顿骨瓷杯。”
“???”点单员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打量着他,“您在开玩笑吗?”
黑道大佬内心有一丝慌乱,这是什么智力小问答?穷人都这么严格的吗?齐宣纠结一番,决定走穷*丝装逼的戏路,于是一拍柜台,“给我们最贵的!”
“呵,”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还最贵的,齐宣,知道你穷,没想到你穷得连星巴克都没喝过。tall、grande、venti都不懂?”
齐宣眉梢一挑,心道老天这是担心自己装穷不够到位?还送来个捧哏儿的。他不紧不慢地回过身,身后站着的果然是刚甩掉的劈腿前任,程悉。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齐宣笑道。
程悉不屑地嗤了一声,“中杯、大杯、超大杯不知道?来之前都不做功课吗?这可是基本社交礼仪和身份体现,点单台就是舞台,一言一行都在周围人眼里,没有这个level,就别走上这个舞台。”
“???”这是什么新型羞耻play?比原地下腰还令人窒息。齐宣忍住呕吐欲,往侧面让了半步,抬手对着“舞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齐宣瞄到,沈行川紧绷的脸部肌肉抽了一下。他似乎很想忍住笑,但没成功。
哼,想笑就笑呗,憋什么憋?齐宣盯着沈行川的脸,之前被他惹出来的火瞬间就灭了。
“这是你新相好的?刚分手就找男人,你可真是**。”程悉不怀好意地笑道,手冷不丁探到了齐宣腰臀间,顺着弧度不规矩地游走,“还是说,你跟我谈的时候就已经和他搞上了?怪不得不给我上,他弄得你舒不舒服?”
齐宣眉心狂跳,要不是不能让沈行川知道自己黑道老大的身份,他早就把这猥琐流氓揍得满地找牙了。
这时,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却猛地一僵,沈行川一把攥住了程悉的手腕,力气之大,齐宣甚至能听到他腕骨咯吱直响。
齐宣意外地看过去,沈行川静静俯视着程悉,脸色还是那么冰冷,却又好像多了些肃杀。
“你干什么?给我放手!”程悉痛得直叫,“你以为齐宣喜欢你?他就是个狐狸精,见着个男人就送屁股!你也就是贪图他那张脸和身子,谁还不知道——”
“馥芮白好了——”店员打断程悉,看到这紧张的气氛,立时不敢多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把祸水引到身上。沈行川见状微微松手,程悉趁机猛地抽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齐宣在沈行川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走到柜台前,然后猛地一愣,只见面前摆着两只桶一样的杯子。
“这杯子是吃了成长快乐了?”齐宣惊叹,穷人都是用桶喝咖啡的?
店员翻了个白眼,“馥芮白,超大杯。”
齐宣:“我什么时候要超大杯了?”
店员眼珠子都快翻了出来,“您不是要最贵的吗?超大杯就是最贵的。”
齐宣觉得星巴克简直就是黑洞,里面处处都是未知数。穷人的世界果然博大精深。
“多少钱?”齐宣问。
“已经付过了。”店员满脸写着“你是智障吗,没付钱谁给你做咖啡?”
齐宣吃了一惊,回头看向沈行川,对方只是沉默地上前来取咖啡。
是沈行川付的钱?把自己那杯也付了?齐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人设是月薪1500、连网费都付不起的穷光蛋。所以自己最开始要请沈行川喝咖啡,他说“不需要”,其实是不想让自己破费?现在还一声不吭地把自己那杯也付了。
齐宣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原来不是性格差,反倒是很会替别人着想,只是不愿表现出来。完了,感觉更喜欢他了。
两人各自端着吃了成长快乐的超大杯,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齐宣:“沈老师,刚才真是对不起。那人是我前任,我跟他没——”
“你跟别人的感情关系不需要让我知道,我只是临时给你辅导而已。”沈行川语气依旧冷硬,浑身散发着“我和你不熟”的气息。
齐宣话卡在一半,他本想解释自己和程悉没发生过什么,但想了想自己和沈行川目前的关系,也确实没必要说这么多。只是沈行川的回复实在不怎么中听。明明才出手帮了自己,转眼就又像座冰山一样。
“你为什么要学马克思?”沈行川终于主动开口了一回。
齐宣一愣,心道这人眼里是只有马克思吗?好不容易说一句话,还开口不离马克思。“我想申研究生,我这两年开挖掘机攒了些学费。不是说知识改变命运吗?我想和你一样,当大学老师。”
“研究生?”沈行川锋利的眉梢微扬,他本以为齐宣没上过大学,不由有些惊讶。
“怎么,你觉得我不配吗?”齐宣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晦暗,短暂得让沈行川以为是自己眼花。
“不,你很有志向。”沈行川回道。
齐宣又笑了笑,“但是我没文化,《共产宣言》都看不懂,必须有人天天在旁边辅导才能看下去。”
“你刚起步,不要一开始就看马克思原著,先找别人对他的评述看。”沈行川语气很认真。
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没系,露出凸起的喉结,说话的时候上下滑动。锁骨也隐约可见,这副半遮半掩的样子,给他浑身禁欲严肃中又添了恰到好处的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