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川坐在沙发上,把头深深埋进双掌间,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渐渐觉得头越来越重,身体灼烧起来,呼吸也变得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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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宣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沈行川公寓楼下,拎着包药,在大门前走来走去。
忽然,他看到顾熹年从大堂尽头拐了出来,吓得一个激灵躲到了旁边的树丛里。
“你干什么呢……”顾熹年站在树丛外,一脸无奈。
“我,我才不是关心沈行川,我就是散步正好路过!”齐宣慌里慌张地否认。
顾熹年见他不打自招的样子,有点想笑,瞥了眼他手里的药,“专门拎着药来散步?”
齐宣老脸一红,把药往顾熹年手里一塞,道:“你给他带上去,我走了。”
没想到顾熹年反手一推,冷漠道:“没时间,你自己带,我走了。”
“我不是来看他的!”齐宣冲着顾熹年走开的背影大喊。
齐宣本来还纠结见到沈行川该怎么开口,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他躺在沙发上,像是睡得很沉。齐宣暗松了一口气,又腹诽道:“看来病得不重,浪费我的药钱。”
他打算看一眼就走,刚走近就发现沈行川脸颊通红,嘴唇都干裂开来,胸口随着沉重的呼吸一下下起伏。
“沈老师!”齐宣当即就吓住了,连忙扶上去,被他滚烫的体温吓得变了色。
“沈老师你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齐宣边喊边扶起沈行川,可他太重了,齐宣根本拉不动。
齐宣把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用力想把他背起来,不料肩头两只手突然发力,哐嘡一声,齐宣被沈行川勒紧了怀里,两人一起滚到了沙发上。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齐宣心跟着呼吸同时一颤。
他良久才平复下心绪,道:“沈老师,你醒醒,你烧得太严重了,我们去医院。”他尝试去掰开沈行川的手,却反被勒得更紧。
沈行川紧箍着他,意识昏沉,因发烧而格外炙热的气息喷打在齐宣颈后,“别走。”
齐宣浑身一个激灵,还没等心跳平复下来,沈行川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在耳边:“我想你。”
齐宣整个人都愣住了,无数种思绪在脑中纠葛,许久,他才找回冷静,他知道,沈行川这些梦话的对象不是自己,大约是梦到了他喜欢的那个人,把自己当成他了。齐宣又去掰他的手,淡淡道:“起来,去医院。”
“别走……”沈行川只是重复着同一句话,齐宣心一横,下了狠力,一把拧开了沈行川的手,起身欲走。
“宣宣……”含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齐宣登时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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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工作得有点晚,就没有写完……
第25章
厨房里,热水壶嗡嗡地响着。齐宣靠在流理台边,怔忡地盯着壶中冒出的热汽。他刚才几乎是从客厅落荒而逃,甚至不敢叫醒沈行川问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他已经失望太多次了。
齐宣看了眼餐桌上吃了一半的泡面,立刻就明白了沈行川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他不由叹了一声,心道沈行川当真是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饮食这么胡乱对付,他不病谁病……
热水壶嗒得一声,齐宣倒了一杯热水,又对了温水,端着出了厨房,刚一进客厅,发现沈行川已经醒了。
四目相接,齐宣心脏倏地紧了一下。钟表嘀嗒嘀嗒地响着,沈行川就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好像完全没有要说话的迹象。齐宣终于受不了了,移开视线走过去,啪嗒把水杯放到他跟前,又把旁边的药朝他一推,僵硬道:“吃药。”
沈行川也没说什么,打开药兀自吃了,放下水杯继续盯着他。
齐宣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噌地站起来,道:“我走了!”啪,手腕被一把攥住,滚烫的体温激得他不由一颤。
“你干什么?”齐宣佯作生气回头瞪他,却撞上了沈行川毫不避讳的直视,那目光中透出齐宣从未见过的质询和逼迫,一瞬间竟让齐宣吓了一跳。
“你……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怕你病死给你送药,你还想骂我不成——”
“你跟我来。”沈行川毫不理会齐宣的抗议,站起身,拉着他就往卧室走。
“你,你想干什么?!”齐宣大惊,胡乱挣扎中便已被拽到了床边。
“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别以为你生病我就不敢打你了,我混黑道的你不知道吗——”
啪嗒,沈行川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书,放到了齐宣手里,打断了他豪情万丈的示威。
齐宣低头一看,是一本《共产宣言》,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专门把自己拉倒床上聆听马克思的教诲吗?
“你打开看看。”沈行川沉声道。
“怎么,要我领导工农联盟打倒万恶的资本主义?”齐宣哭笑不得,顺手翻开,随即愣住。
书里夹着一张陈年旧照,里面一高一矮两个少年。这张照片齐宣再熟悉不过了,熟悉到那个高个少年眼尾弯起的弧度都一清二楚。
沈行川半晌都没有得到齐宣的回应,只从他低垂的眼角捕捉到一闪即逝的错愕,但只这一瞬就够了,足以让他确认心中所有的疑问。
“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沈行川低头看着他,低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静。
“我什么时候假装了……”齐宣仍旧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看他。
沈行川半蹲下,迫近齐宣,用近乎逼问的语气,道:“你看着我说,你没有故意装不认识我?”
齐宣被他突然压迫性的举动骇得呼吸都乱了节奏,反抗性地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我什么时候装了?明明是你没认出我!”
沈行川一怔,齐宣见他眼中闪过难过的神色,忽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可这时沈行川却突然靠了过来,把他拥进了怀中。
齐宣双目圆睁,炙热的温度瞬间包围自己,那双臂弯和胸膛仿佛倾注了全世界的温暖,此时一并通过这个轻柔的拥抱汇入了自己身体。
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交错地响着。
“宣宣,”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听起来那么温柔,激动、喜悦,却又满溢着陈年压抑的哀伤,“终于找到你了。”
齐宣浑身一颤,然后,抬起手,回抱住了沈行川,脸埋在他胸口,低低唤了一声:“行川哥哥。”
沈行川力道越来越大,把他紧紧按在了怀里。“嗯。”
忽然,沈行川感到胸口一股热流,连忙松开手,果然见齐宣眼里都是眼泪,心里不由一慌。
“怎么哭了?”沈行川抚上他的脸颊,拥拇指抹掉他的眼泪,温声道,“别哭。”却不想他哭得反而更猛了。
“怎么了?”沈行川有点吓到,双手捧起他的脸,不停地给他抹泪,“你不是黑道大哥吗,怎么还哭鼻子?”
齐宣猛地一吸鼻子,啪嗒拍掉沈行川的手,拿袖口狠命蹭脸,“黑道大哥就不能哭了吗!你以前骂我骂那么凶,我哭一下犯法了吗!你以为我想哭吗?是眼泪自己流出来的!”
沈行川轻轻拿开齐宣的手,明明没用什么力,齐宣却毫无反抗力地任凭他移开。
“那是我错怪你了,是眼泪先动的手。”沈行川看着他笑道。
齐宣倏地就看愣了,沈行川笑了,竟然对着自己笑了。那双锋利的眼睛深深弯起,柔和的目光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他经年封冻的脸也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而这束温柔又深沉的目光,如今正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
沈行川握着齐宣的手腕,看着他深邃的凤眼、微张的唇瓣,忽然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
咚!齐宣忽然猛地站起来,头顶狠狠撞在了沈行川下巴上。
“我……我走了!”齐宣把旁边的《共产宣言》一把塞进沈行川怀里,横冲直撞地冲出卧室,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沈行川捂着下巴,看着齐宣冲出去的背影,好半天才从剧痛中缓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共产宣言》,封面上马克思智慧的凝视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惨状。这就是自己之前对齐宣太凶的代价吗……他回想了想自己过去对齐宣说过的话,越来越气当时的自己。
他翻开书,盯着里面的照片,沉沉叹了一口气,都怪自己一直没认出来宣宣……可这应该也不全怪自己呀,毕竟齐宣的生日登记错了……究竟为什么会错呢?刚才也没顾上问他。
齐宣站在大门外,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脸烧得滚烫。刚才离得好近啊,沈行川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自己差点就一个没把持住亲上去了!还好当机立断刹住了车,不然又要被他当变态了……
而且人家都说了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十几年呢,自己亲上去算怎么回事儿啊……齐宣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气鼓鼓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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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1月20号还有三天,沈行川还没有收到齐宣生日宴的邀请,他也没有搬回来住的迹象,甚至连课都没有换回来。沈行川感觉有些焦躁。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准备回家,正好看到陆骁抱了个大箱子,和顾熹年并排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