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教会老虎跳火圈的人,也值得老虎的憎恨。
一开始陈景逸并没有发觉这一点,他甚至下意识的去模仿李程文的为人处世。
李程文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他可以不经思考就去做。后来,他被很多人接纳了,可是他自己却无法接纳自己。
他无数次清醒地在一旁看别人热热闹闹,心里却是烦躁与痛苦。
内心真实的自我与李程文都在使劲拉扯他。
当他认识到自己为什么痛苦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这段懵懵懂懂的跟随已经惯出了李程文面对他时的优越感和傲慢。
他知道远离李程文他才能自洽,可是他舍不得,他终于迟钝的发现,这份日久相处而来的感情。
他从来都是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的,面对李程文却左支右绌无法下定决心。在被李程文看到拒绝女生表白之后,陈景逸对李程文说,我喜欢男人。
李程文当时的表情陈景逸已记不清了,只是后来,他给陈景逸介绍了一个男朋友。
那是一个机灵、漂亮的男孩。他太过于聪明,短短相处半月就发现了陈景逸的心不在焉,于是他另谈了个男朋友,甩了陈景逸。
陈景逸借势半回归到从前的状态,除了必要的活动,他其余都概不参加,他沉浸于独处带给他内心的平静与祥和,他努力打工挣钱,看书唱歌摄影,偶尔出去旅游,把每一天的生活都安排的满满的,他充实而快乐。
但是,李程文是不这样觉得的。他觉得是他介绍的男朋友把陈景逸打击了,一直劝慰陈景逸,想要他恢复正常的生活。
陈景逸无数次想问他什么叫正常的生活,可无数次都忍住了。他与李程文从来都不是平等对话的态度,是他从前的愚蠢无知惯出来的。
陈景逸清楚地知道不能完全怪李程文,可是却不能不去憎恨。
我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你却非要把我摁在原地,然后站在高处俯视,享受着我的仰望。
自我意识的觉醒却被强安了一个脆弱受不了打击的罪名,这个黑手还是自己喜欢的人,陈景逸面对李程文时越来越克制不住心里的烦躁。
于是,他下意识地选择远离。
李程文却不愿意。陈景逸想,他或许享受这种被仰视的感觉,在李程文初入社会装孙子的时候,联系自己尤其频繁。
在陈景逸毕业的时候,李程文给他发了一张请帖。
陈景逸想了很久,出现在李程文的婚礼上,席间佯装喝醉打了李程文一顿,最后亲在李程文脸颊上,总之,闹得十分难看。
他当时只想着出口恶气,给自己单恋画个句号,并顺便闹僵了跟李程文老死不相往来。
事情也确实如他所预料的发展。只是没想到李程文居然会在那次看到他被困在岛上后主动联系。
今天去见他们带上齐珏说他是男朋友也是计划好要让李程文和他老婆不痛快,可是见了人才突然意识到那个女人的无辜。
最后跟李程文彻底说开,一刀一刀精准地戳在他和李程文的心口,陈景逸将他这几年埋藏在心里的感激和憎恨寥寥数语讲明白,欣赏了一下李程文脸上的震惊尴尬恼怒和一点点羞愧,才最后说了一句,“我没有能力与你相处时泰然自若,所以,往后别再见了。”
“你在干嘛?”
身后传来齐珏的声音,陈景逸喝干净杯中的酒,转身走到齐珏身前。
“你喝酒了?”齐珏扶着腰往后退了一步。
陈景逸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句“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的歌词,先前回忆的怅然若失荡然无存,伸手抱住齐珏,“让我抱抱你。”
齐珏哼了一声,抬起胳膊,双手在陈景逸背后交握。
☆、棒打野鸭子九段选手
“你——”陈景逸打开门,看着眼前的齐珏,惊讶地蹦出一个字就闭嘴了。
齐珏冲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灌下半杯水,才解释道:“我妈明天回来。”
陈景逸抽了张纸巾替他擦脸上的水珠,瞧着他染成浅栗色的头发,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齐天大王原来也会怕。”
齐珏一巴掌拍到陈景逸胳膊上,想了半天反驳的话最后长叹了口气,躺倒在沙发上,双脚搁在陈景逸的大腿上。
“她不知道我是gay。”
陈景逸扔纸巾的方向偏了一下,纸巾软塌塌地贴在垃圾桶旁的地上。
“所以你才找了个女朋友?”
齐珏蹬了蹬陈景逸的腿,“吃醋了?”
陈景逸俯身,手贴上齐珏露出的肚皮,掐了掐手下的软肉,“最近冰激凌吃的太多了,你有点胖了。”
齐珏顺手掐住陈景逸的脸,“你也胖了。”
这话说的违心,陈景逸日日锻炼,齐珏却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
陈景逸想明白为什么齐珏这些时日不乐意动换,自我检讨了几秒,拉着齐珏起身,“以后一块锻炼吧。”
齐珏坐起来下巴搁在陈景逸的肩上,皱眉嘟囔着:“锻炼个屁,我妈回来了,我得回家住,伺候两位小祖宗。”
“嗯?”陈景逸倒是有点好奇了。
齐珏一下一下捏着陈景逸胳膊上的肌肉,随口道:“我大哥的两个儿子,两个臭小子。”
陈景逸点开了一个文章,边看边不经意地问道:“你母亲是想让你结婚?”
齐珏双手转移到陈景逸的胸膛,“唉。”
瘫了一会,陈景逸起身做饭。
吃罢晚饭,齐珏看着走过来收他面前碗筷的陈景逸,突然开口:“如果我结婚了,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陈景逸没有理他,收碗筷的手随即被摁住,一脸平静地将视线对上,勾起的笑容一闪而逝,“你觉得呢?”
齐珏拽着陈景逸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才放开。
天黑下来的时候,沉默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身体的贴合似乎将两颗遥遥相隔的心也凑到一起,咚咚的心跳声如同鼓点,给这场狂欢摇旗呐喊。
陈景逸的动作粗暴,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焦躁,像是要把自己施与的疼痛深深地刻在齐珏的骨子里。
汗水氤氲在放肆的喘息声中。
齐珏骂得喊得喘得嗓子都哑了,陈景逸捏着他的脖子将他勾起,姿势的转变让齐珏闷哼一声。
“齐珏,我喜欢你。”陈景逸凑近他的耳边说道。
被折腾得迷迷糊糊的齐珏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之后,眼睛一亮,“你——”
陈景逸一个动作将他剩下的话堵在肚子里,并且在之后清醒的时间里没有让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齐宅。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子踢踢踏踏跑到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孩子身旁。
“哥哥哥哥。”
齐小天放下书,看着自己弟弟抓在手心里黏糊糊的糖果,一只手抵住弟弟小小的胸膛阻止他靠近自己,另一之手抽了张纸巾隔着捏开弟弟手心里化得拔丝的糖果。
给弟弟洗干净手,齐小天看着一点点爬上沙发意图往自己怀里拱的弟弟,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糖堆,你去找爸爸,别吵我。”
糖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齐小天怀里躺好,“不,我就要跟哥哥玩。”
齐小天无奈,拿起书准备继续看。
糖堆无聊的盯着书看了一会,很快就开始不安分了,“哥哥哥哥。”
齐小天敷衍道:“嗯。”
“刚才奶奶打电话过来。”
“哦。”
“爸爸好像很生气,还说...”
齐小天收了书,“说什么?”
糖堆眼珠子转了转,“今晚我要跟哥哥睡。”
齐小天伸出双手搓了搓糖堆肉乎乎的脸,“好。”
“爸爸说不会让小叔叔知道。”
齐小天立刻反问,“什么事情不能让小叔叔知道?”
“你们该睡觉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齐小天吓得差点把糖堆扔出去。
“…爸爸。”
齐小天半拖着糖堆站起,转过身面对齐璟喊了一声。
齐璟走过来抱起糖堆,走了几步,才转头对一脸劫后余生的齐小天说了一句,“走吧,不是要跟弟弟一起睡。”
糟了,爸爸全听到了。齐小天苦着脸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陈景逸是被盯着自己灼灼的目光唤醒的。齐珏眼瞧着陈景逸醒了,伸手就勾上他的下巴,“昨晚的话,再说一遍。”
陈景逸拍开他的手,起身去厕所撒了尿才走回来,伸手替齐珏翻了个身,熟练地揉捏他的后腰。
齐珏被按得龇牙咧嘴,骂了一句,“混账玩意儿。”
陈景逸笑了,低头轻啄他一口,“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齐珏四肢酸疼无力,只能动口出气,“吃你个蛋蛋。”
于是,陈景逸给他做了两个荷包蛋,哦,还有一根香肠。
吃罢早午饭,陈景逸伺候着齐珏沐浴,又强压着给他肿起的后面上了药,获得齐珏的一堆国骂以及拳脚袭击数十下。
两个人瘫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到四五点才醒,齐珏火急火燎换了衣服,临出门的时候被陈景逸勾着脖子亲了一口。
“齐哥,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