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排划过几条小船,船上的人见到了祝深,女孩儿朝他招招手,说着些祝深听不懂的话,倒是把祝深船上划船的小姑娘听得羞红了脸,她壮着胆儿伸着脖儿,放肆地打量着祝深。
祝深面色闪过一丝疑惑,却是礼貌地朝她笑笑。
这一笑还了得,小姑娘痴痴地朝他看着,手里的桨都要掉水里去了。
祝深坐在船里,看着夹岸的风景,安静地倒了两杯茶。
一杯给了钟衡,钟衡坐在一边,面色不虞。
祝深倒不明白钟衡为什么不高兴,可他高兴,于是他还给钟衡碰了个杯,颇有些逃出生天的自由感。
钟衡拿他没法,只好微微抿了一口茶。
青芽茶还是他记忆中的老味道。
然后,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祝深会意地往屏幕上望了一眼,是二婶杨莎。
钟衡皱起了眉头。
他与那边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声情况,那边明显是不买账的,刚要再说,钟衡就把电话挂了。
祝深笑说:“你还挺叛逆。”
钟衡扫了祝深一眼,这人惯会张冠李戴:“谁叛逆?”
祝深一乐:“我叛逆。”顿了顿,他又仰着下巴问:“我就算叛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钟衡将茶水一饮而尽,没有答话。
他不能。
祝深见钟衡喝完了,于是又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时忽然问他:“钟生觉得这样像不像是在和我私奔?”
有口无心,又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谁的痛点,手一抖,茶水就洒了。
钟衡眼明手快地一接,茶水落了他满手。
祝深放下杯子问他:“你没事吧?”
幸好水只是温热的,不至于将人烫伤。
钟衡拿纸巾擦净了手,低沉地“嗯”了一声。
又不知道是应的哪一句了。
两人一路无言,祝深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朝着一直看着自己的划船小姑娘又笑了一笑。
划船小姑娘耳尖都发红了,呢呢喃喃地朝祝深说了什么,软声软气的,她低下头悄悄抬眼朝祝深望去,钟衡看她一眼,“啪”地一声将茶杯放到了矮桌上。
“你怎么——”
祝深还没问完,就见钟衡冲那小姑娘说了一句当地方言,软糯细语被钟衡吐出却别有一番味道,连带着他的气息都不再那么冷冽。
——然而钟衡的眼神却是冷的,那小姑娘经他眼神一吓,耸着脖子老老实实划船了。
“你居然会说霓城话?”祝深一愣。
“我以前和阿婆住在霓城,”钟衡一语带过,显然不愿多谈:“城北。”
祝深点了点头,没想到他这误打误撞,居然来到钟衡的老家了。他语带嗔怪:“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钟衡却不想再说。
祝深见那小姑娘再也不偷摸看他了,一时好奇:“她刚刚和你说了什么啊?”
“你想知道?”钟衡淡淡地问他。
“说来听听?”祝深好奇地凑了过去。
“她夸你好看。”
“这倒是事实。”祝深对自己认知倒是挺清楚,他满意地点头问钟衡:“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她结婚了,请你不要一直盯着她看。”
“……啊???”祝深气得也“啪”地一声放下了茶杯。
到底是谁先看的谁?
怎么着,是他祝深脸不好使了还是霓城人民吃多了见多了?
这还是滟城第一美人第一次遭人嫌。
直到下船,祝深都没有再往前面看过一眼。
进酒店套房时,祝深越想越不对,不依不饶地问钟衡:“那你呢?你跟她讲了什么?”
钟衡看他一眼,岔问他要哪间房。
整栋酒店的装修风格都与霓城风格相近,古色古香。酒店正邻霓湖,推开阳台门就是落英长桥。若是下点小雨,桥身氤氲着烟雨气,桥上五颜六色的油伞从桥上穿行,极目远眺,便像是缤纷的落英与天与水一并蕴出了五光十色的风光。
“都可以。”祝深对卧室倒是不挑,直奔书房,将画具摆了起来。
书房的光线极佳,一道落地窗隔着朦胧烟沙含着半口霓湖,远山青灰,近水碧绿,祝深拿起手机随手拍了一张,嘴角也慢慢地翘了起来。
钟衡站在门口,隔着一道屏风式的胡桃木书架朝祝深看去,眼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进来啊。”祝深笑对他说:“原来你的家乡在霓城,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你要把桃源布置成那样了。”
钟衡喉结动了动,脚步却没有动,低声说:“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钟衡也不解释,就站在门口,问祝深:“你想吃什么?”
“我今天不想吃了。”祝深摇头,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六点半了,居然又到饭点了。
祝深在滟城呆的那一个来月,最怕的就是饭点。方姨会无所不用其极且无孔不入地监督他吃饭。祝深没法拒绝那个年龄段的女人,尤其方姨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时候,祝深就会默默走到餐桌前,眨巴自己的眼睛,“看好了啊,我在吃饭啦。”
“不行。”钟衡冷淡拒绝:“你胃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祝深歪头看他。
他八岁就去L国学画了,往往一画就是一整天,饭顾不上吃,饮食很不规律。他十五岁回国的时候,倒是在祝老爷子亲自监督下定时定点吃饭,可后来去国外散心,就又开始放飞自我了。
N国被炮弹袭击,伤亡惨重,祝深住了很长时间的院,《废墟》其实是在医院里画的。
倒不是因为他也受伤了,而是因为他胃溃疡严重,不得不切除三分之一的胃。
祝深自由,却也孤独,他身边没人管他,事实上谁都管不动他,于是久而久之大家就习以为常,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劝他少折腾自己。
也只有在滟城,才会有人抹着眼泪或者寒着面孔叫他吃饭。
见钟衡没有说话,祝深脸又朝他歪了歪:“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这回钟衡倒是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抓着他的手,把他揪了起来。
祝深皱着眉头刚要一挣,就听钟衡压低了声音道:“陪我去吃鱼吧。”
声音温醇,不似从前那么冷硬。
祝深心头一颤,轻轻地打量着钟衡。
那一刹那,他都疑心钟衡在说霓城话,不然怎么会绵柔得像支歌,话音落了这么久,那祈使的语调还盘桓在他的心尖。
鬼使神差,祝深应了。
“行啊,我陪你去。”
钟衡松开了手,给祝深腕上留了一抹温热。
那一指的温度经久不散,等祝深回过神来,钟衡已经穿上了黑色的长外套。
祝深摇了摇手腕,觉得暗自好笑,走向了衣架,也披上了自己的白色风衣。
第17章
钟衡带着祝深去城北吃鱼。
霓城水路纵横,当地人以霓湖为界,将小城分为城南和城北。城北建筑破旧,还没开发完全,所以不如城南游人那么多。但只有霓城的本地人知道,城南商业化气息太浓厚了,那是给外地游客看的,而城北才是霓城的真正的老风光。
两人乘车过桥,驶向了对岸,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四周的光渐渐散了,只剩下黑压压的云团在天上,怪阴沉的。
下了车,祝深看见城北的灯笼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与城南的缀连彩灯不同的是,城北家家户户高悬灯笼,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阵凉风从街头吹到了街尾,吹得灯笼乱晃,可街上的游客却不见少。
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不少人见到了祝深总是要多看几眼的。尤其是年轻的小女孩们,与祝深擦肩而过时,总少不得互相拉扯着小声尖叫,好像谁能挣得他半分目光谁便算是赢。
钟衡穿着一身黑色,不紧不慢地跟在祝深后面,就像是祝深的一道沉默的影子。灯影斜照,祝深自己的影子渐渐被拉长,钟衡那擦得锃亮的手工皮鞋踩在了青石板铺成的马路上,却独独避开了祝深的影子。
再后来,风变大了,吹得行人仓皇乱窜,钟衡才走上前去,站在了小路外面,将祝深隔在了他和青灰色的墙壁之间。
又走了不长不短的一段路,钟衡带祝深来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祝深抬头一看,左右两个红色灯笼中间挂着张匾额,方正的字体写着“阿张鱼店”。钟衡拨开了门帘,带着祝深走了进去。
祝深以前还从来没有什么机会在国内造访过这样不起眼的街角小店,他拿眼新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鱼店不大,确很干净。里面摆了几张方桌,三三两两地坐着人。祝深环顾着墙边的菜单,手写的字体与匾额一样,不过有些斑驳了,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老板三四十岁,皮肤有些黝黑,见到钟衡来了,眼睛弯弯,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着对他说了什么方言。祝深没听大懂,听着像是有日子没见的寒暄。
钟衡则客气地叫他一声“阿张哥”。
两人坐到了小店的最里面,钟衡熟练地拿起一壶热茶给祝深烫碗筷。
青芽茶的清香就萦绕在碗碟之间,祝深笑着与钟衡说了一句“谢谢”。祝深见他对这个店这么熟,不由得起了疑惑:“你经常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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