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对，我只是觉得数据还不够完美，不是...就是数据还没处理好，我得再核对一下。”一向来沉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
张宇达也走近，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了看他，“你刚刚是不是拔了u盘？我看到了。你插u盘干什么？”
“我没有啊？你别乱说。”梁才俊大声道，手指悄悄攥紧了白大褂的一角。
易霄对他们几个招了招手，让他们退后，然后打开了后台历史搜索记录。“刚刚离开的时候我特地断了网，所以今天没办法发邮件。”看着梁才俊苍白的脸色，又道，“数据在走之前已经整理好了，也已经发给审查机构了。你是不是觉得这组数据看起来有些奇怪，和昨天测的有些不一样？对，是我改过了。”易霄靠在电脑桌沿，俯视着梁才俊无措的脸，“你在做什么呢？”
张宇达和段虹颖面面相觑，似被这庞大的信息量给淹没了，半晌，段虹颖轻声问道，“才俊，怎么回事啊？你在拷什么？”
梁才俊注视着段虹颖清秀的脸庞，她的目光中是疑惑，探究和希冀，等着她青梅竹马的自己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他脑中混乱一片，微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
“是数据吗？是你篡改了模拟软件的参数吧？”易霄淡淡开口。
梁才俊一下子瞪大了眼镜，震惊的无以复加。
“我查过你。你在初中高中的时候，都是计算机奥赛的金奖，为什么到了大学要读医学？
你确实很聪明，即使在不是特别擅长的领域，你也做的很好，甚至读到了博士。一个多月前，你通过篡改模拟软件参数，扰乱了我们的模拟数据，做成了一篇有关数据统计处理的论文，你把那篇论文卖给了谁？
所以我们的数据不仅跟那篇论文雷同，而且存在学术上的操作失误和偏差。这几天我们重新做了实验，你又想在最终的报告上动手脚吧。这样我们就彻底洗不清了。我也会被认为是医学无能，虚假博士，前途尽毁。
你一直反对我做那个实验，是因为方法原始，成效很慢，没有办法通过修改软件的参数改变最终的数据。但这个实验才是研究的关键。你本来很苦恼吧？我今天交给你的任务，正中下怀。
但是今天断了网，而且你想到这种时候网络传输不安全，时间又紧急，所以才想用最原始的办法，接应你的人在哪？
还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才俊颤抖着嘴唇，“易老师...我没有...”他又求助般的看向段虹颖，“虹颖，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段虹颖还没从易霄的讲述里回过神，愣了愣，“易老师，才俊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和他一起长大，他什么样的我最清楚了。”
“对啊！易老师！你这么说，有证据吗？”梁才俊突然有了底气，争辩道。
“那我们看看u盘吧。”易霄一挑眉。
梁才俊摇着头，“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梁才俊！你不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吗！快啊！”段虹颖催促道，她从心底不相信这是真的。
梁才俊面如死灰，段虹颖的要求他无法拒绝。而这个时候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在段虹颖的目光中拿出u盘。里面赫然是半份资料，以及一个模拟软件。
一室静默，几人的脸在屏幕的光下更显苍白。证据确凿，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平白无故的悄悄复制一份数据，难道是回家研究吗？那何不光明正大的要？
“你为什么这么做？”段虹颖颤声问，看着他，觉得有什么在崩塌。
事实摆在眼前，易霄的心也被攥紧了。他回想这大半年来几人相处的种种，大家都是相互协作，彼此坦诚的。看到何鹏的资料以前，他完全没有怀疑过三个学生。他们不只是师生，也不是上下级，而是并肩战斗的伙伴。直到前几分钟，他依旧是用套话的方式在诈梁才俊，第一是因为对他的人品有信心，第二是因为他这样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的名字也在论文里面。
他的行为，不只是在出卖易霄，是在背叛整个小组，包括他自己！
太自信了，太幼稚了，易霄才会犯这种错误。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考虑这种情况呢？
易霄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给何鹏发了消息，让他马上派人注意学校周围徘徊的可疑人物。
“你家里有困难，为什么不说？我知道有人帮你付清了你母亲的所有治疗费用。”易霄对梁才俊道。
“什么？”段虹颖惊讶，“阿姨的住院费...？”她知道梁才俊自尊心很强，不会把自己的这些困难告诉身边的人。自己是她的青梅竹马才会对这些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你不是说，没问题么？”
三人同时把目光转向梁才俊。
“呵。我为什么读医。”梁才俊看着段虹颖，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因为我妈。她得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越来越恶化，必须得住院治疗了。我家房子卖了，亲戚的钱也都借遍了。”他自嘲一笑，“但是读医有什么用呢？我依旧赚不了钱，还在一直花钱读书。看着我妈的病情一天天恶化下去。我真的痛恨我自己...我也恨你...”梁才俊盯着易霄，眼神如毒蛇一般闪着恶毒的光。
“你把数据，卖给谁了？跟你接头的人呢？你要把u盘给谁？”易霄没在意梁才俊的后半句，只焦急质问道。从何鹏的回复里得知，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梁才俊再也不说话。
...
易霄回了家。
悬了很久的心还未踏踏实实落地，但他知道有一件事一定做错了。
他站在电梯间，犹豫了很久，准备了好几分钟措辞，酝酿了情绪，才敲1501的门。
“啪嗒”一声，门开了。
“顾哥...对不起...”易霄低着头道，“我误会你了...”一抬头，就看到周州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
“怎么是你？”易霄惊讶道，“顾哥呢？”
“他不想见你。你回去吧。”周州说完，迅速又轻巧的关上了门，一点都没给易霄反应的时间。
易霄愣在原地，像朵失水干枯的花，在严苛的环境里垂头丧气蔫下来。他想说，他错了。他知道数据不是顾纳兰泄露的，昨天只是一时意气用事，错怪他了。他知道顾纳兰和周州其实没什么，他们是好战友，好兄弟，在拳馆的那些照片只不过是刻意放大了那些细节。他也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一直被抄袭的事情扰的心烦，不仅脾气不好，还总是冷落顾纳兰。
可现实在给他辩驳的机会前，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他愤怒起来。顾纳兰明明知道他心里的怀疑，却还让周州进了家门。周州又耀武扬威的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是在跟自己挑衅么？
易霄攥紧拳头，又松开。
他终究是无力和这个世界抗衡。人，是会变的，会负另外一个人。或陌生，或亲近，无一例外。
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一天，他要回易家别墅。
他要认真思考，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第59章 分手？
一周后。
西海宴会厅，易氏集团新闻发布会。
大厅敞亮，装饰简洁。台上巨大的LED屏幕播放着易氏集团的宣传片，旗下各种产业的简介透着不凡，领略到一个大集团雄厚的实力背景。台下的椅子摆了几十张，两旁也体贴的准备了精致的水果点心和饮料。
距离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现场人声鼎沸。媒体记者拿着摄像机和各种设备穿梭现场，相互交流，报道声谈话声不绝于耳。
“在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上，易霄先生将就之前爆出的论文抄袭事件给出明确的证据和最终的答复。此外，据内部人士爆料，今天会公布一则重大消息。”记者对着镜头如是说。
“不止这样啊，我跟你说，听说会让易霄正式继承集团。”
“啊？不是吧？他这么年轻？又不是学这个的，怎么继承？”
“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但是说真的，我挺看好他的，他这一亮相，不知要迷倒多少女人。”
议论的声音也不少，但没有丝毫影响隔壁休息室里的一家人。
李容月穿的雍容，带上那套祖母绿的首饰，显得端庄优雅。“小易，你真的想好了？”她认真的问。
“我想好了。”易霄坐在镜子前，整了整领带。他站起来，深灰色的西装让他多了沉稳和干练，眼中也是从容和坚毅。只有微笑的时候，上扬的眼角显示出他依旧年轻而充满朝气。他坐到李容月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妈，你放心吧。”
“那就好。”李容月靠在他肩上。从抄袭事件曝光以来，她真切的感受到易霄的成长，让她惊喜和欣慰。一周前，泄露者水落石出的时候，他回了家，当晚就提出打算按照易伟涛的意思，试着继承集团，着实让她吓了一跳。这一周以来，她逐渐意识到，这不是易霄的一时冲动，他是真的下定决心。
“那顾纳兰他...”李容月想到这几天易霄一直在家，或者和易伟涛一起工作。虽然感受到易霄的冲劲，但也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