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顾纳兰都走遍了，不见易霄的踪迹。
手机没了电。他坐在车里狠狠的砸方向盘。这种无力感，让他如堕深渊。
他可以为易霄冲锋陷阵，可前提是易霄得先出现啊！
车载广播传来整点报时。3月24日，零点。
呵。顾纳兰嘴角是苦笑。他又掏出那个木质的盒子，无比珍视的抚摸那对银戒。
这回，真不知道何时才能送出去。
——
半梦半醒间，听到电梯到达15楼的声音。
比水开的声音要轻快，比微波炉的声音要熨帖，比闹铃的声音要动听。
顾纳兰一个激灵掀了身上的薄毯子，翻身下了沙发，三步并作两步开了门。“小易！”
易霄按密码的手一顿，转过身，眼圈有些泛红，“顾哥...”
顾纳兰冲过来，一把拥住了易霄。“小易...小易...你回来了，就好...”他闭着眼用力嗅着易霄的气息，像孩童找回心爱的玩具一般无比依恋和缱绻。
易霄僵了僵，片刻才轻轻回抱了顾纳兰，安慰道，“嗯...顾哥，我没事。”
顾纳兰力道很大，撞的他胸口发疼，又被搂的那么紧，只觉得难以呼吸。他鼻尖充斥着烟味，这种味道他也熟悉，叫做忧愁。忍不住低咳了声。
顾纳兰赶紧放开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除了眼中的红血丝，嘴唇有些发白，气息有些不稳，一切正常。都是没有休息好的症状。
易霄也才看清顾纳兰胡子拉碴，眼下青黑，憔悴都写在脸上。他不禁想起昨天收到的信息。
“我会一直找你，直到你回来。”
他真的找了一夜？易霄的心漏跳一拍，垂在身侧的手也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顾纳兰的质问接踵而至，愤怒甚至超过了担忧，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几分。
“我...手机没电了...”易霄有些心虚。他的手机当然有电，可是...他抿了抿下唇。
顾纳兰静静凝视易霄，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不舒服，这不对。他又说不出，也不想拆穿。“好。下次别让我担心了，好吗？还没吃饭吧？来吧，我给你做，想吃...”
“不了，顾哥...我吃过了，我今天还有事，先回去整理东西了...”易霄打断了顾纳兰，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顾纳兰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他的紧紧攥着拳头，却不知道对着何处发泄。
怎么回事？他在躲自己。明明没有吃东西，嘴唇白的跟纸一样，为什么要骗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又见了谁？
一个个问题不断从心里浮现，像是沼泽里冒出的气泡，带出令人眩晕的腐朽的味道。
顾纳兰回了房间。本来易霄的出现让他安心，可这样的态度又让他烦闷不已。他强迫自己认真思考现在可以做的事情。
“他的学生，同事，有没有你认识的？或者他跟谁有过节？”
学生？顾纳兰想到上学期末，在实验室门口见到的三个学生，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隐约听到的对话得知，其中一个男生没什么主见和想法，女生对易霄的实验百分百赞同，另一个男生似乎...
顾纳兰微微蹙起了眉头。
第57章 怀疑？
易霄到实验室的时候，三个学生已经在等他了。一见他，全都围上来，愁眉苦脸。
“易老师！怎么回事啊，我们的论文数据怎么会跟别人的一样啊？不是我们一点点测量出来的吗？”段虹颖焦急又委屈。
“对啊，想不通啊，真是见了鬼了！”张宇达愤愤的捶了桌子。
而梁才俊在一旁一言不发，表情显得很是凝重。
易霄默了片刻，郑重道，“对不起，这都是我的疏忽，给别人钻了空子。媒体那边，大家不要担心。虽然我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我一定会查清楚，还我们大家的清白，也不辜负我们大半年的努力！”
“易...易老师，我相信你！”段虹颖目光坚定的看着易霄，好像他的话给了她莫大的力量。
易霄又看了另外两个男生，“你们呢？怎么想？”
“我们继续做！”张宇达没有像平常一样保持缄默。
易霄又转向梁才俊，“你呢？”
“嗯。”他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晦暗。易霄的眼神似是丢进泥地里的石头，没激起半点波澜。
易霄翻出审查机构的回函，接收时间比新闻爆出的时间要晚上几小时。数据的泄露者，论文的发布者或者说创作者和新闻的爆料人，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一定有关系。
他第一时间发给何鹏，进行了公关处理。他们可以说，审查机构质疑他论文里提出的操作方法的可靠性，并没有判定他的论文是抄袭的，因为另一篇论文是发在非正规网站上的，难以判断其真实性和有效性。但依旧无法解释为什么两篇论文数据上的雷同。
舆论风向似乎有所好转。有人说要静静等待最终结果，有人则更关心易霄这个初露头角的易氏继承人。可曾经报道过的新闻，始终是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质疑和挑衅的热议，如火如荼。
易霄对回函里的疑义逐条分析，目标是完善自己论文的同时，再次进行实验，尤其是梁才俊当时极力反对的实验项，找出另一篇论文的漏洞，争取让流言不攻自破。
至于数据的泄露者，他想了一夜，依旧不愿意怀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可很多人的身影在面前闪过。曾经熟悉的面孔都变得支离破碎。
而后，何鹏告诉他，查到那个论文发布的IP地址，是经过一个虚拟服务器的中转，最终上传的，而最初的发布地点无法查清。媒体那边的说法，是有人匿名投稿。线索似乎就此中断。
接下来的几天，易霄在医院请了假，整天都待在实验室，整理之前的实验报告，甚至连家都不回了。几个学生也跟着他一起留宿。顾纳兰联系不上，跑到学校才发现，四人都脸色蜡黄，赶紧把他们都送回去。
易霄状态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不同，精神饱满的投入工作，只是身上瘦了，脸颊更显得骨感，话变少了。
“有进展吗？”顾纳兰轻轻问，似乎是怕打扰易霄的怔愣，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沉思。
易霄摇摇头，“就那样吧。”他不愿多说。
到了家门口，顾纳兰拉住了正在开门的易霄，“别让自己太累了，早点休息。想吃什么我明天送过去给你们。”
“没事的，不用了，我们自己可...”易霄转过身，下一秒就跌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扑面的淡烟草味。让他忘了要说的话。
顾纳兰紧紧的搂着他，在他微张唇上印下一吻。他如涸辙之鲋，又怎么会满足这浅尝辄止，便更加深入的探索起来。他的舌化为了矛，直直掠过坚硬的牙齿，伸向柔软的一处。
“唔唔...”易霄反应过来，有些抗拒的推开顾纳兰。
顾纳兰被推的退后一步，昏暗灯光下依旧清晰可见彼此唇上残留的对方的水渍。可易霄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这水渍只是两个互不相熟的人，不小心唇齿相撞而造成的尴尬窘境。
易霄垂了眼睛不再看他。“顾哥，我有点累了。晚安。”
“...晚安。”顾纳兰心里升腾起一种预感，他真的只能看着易霄的背影越走越远了。
...
易霄闷在自己的书房里。他心里比谁都着急，额头上开始冒痘，嘴唇发了炎，晚上也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数字、实验和公式。
他知道，其实还远不止这些。
那些糟心的照片时不时就窜出来，时刻提醒着他，那些他曾经亲眼目睹的，天真的以为的不可能，确确实实是真的。
想到此，便无法安心工作。更想到他独自面对复杂的境况，而顾纳兰却在拳馆和周州不清不楚...
“啊啊啊！”他埋进枕间，似乎要把床垫捶出一个窟窿。
——
一周里，易霄的实验数据重新整理过，操作方法有了一定的完善。三个学生都很高兴，说晚上要一起去庆祝庆祝。
易霄欣慰的笑，“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吧！”在几人的惋惜声里，出了实验室。
雨后初晴，傍晚。一切进程停滞，空气里凝结着淡淡水香。
出了校门，就看见顾纳兰的路虎停在门口，见他过来，摇下了车窗，“小易，上车！”
易霄僵了僵，发现没有任何可以回避的理由。他和顾纳兰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两人处在世界的两极，各自奔忙。
易霄上了车，“顾哥，我们去哪？”
“去爷爷家。你好久没去了，他很想你。”顾纳兰侧身给他系上安全带，并轻吻他发凉的脸颊。
易霄定定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有些恍惚，恍如隔世。
顾纳兰揉揉他的脑袋，“累了吧，你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易霄抿了抿嘴唇，余光瞥见车里的烟灰缸，两种不同长度的烟蒂，一种上面好像还留着咬痕...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顾纳兰，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情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