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纳兰冲出门,就看见一群黑衣彩发戴口罩的男人跳上停在拐角处的面包车,绝尘而去。一共三辆,只看得清最后一辆的牌照。
顾纳兰有些惊愕,这群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拳馆里这样干?
他回头一看,幸好拳馆里只有两个上课的学生,被Jack和Robinson护在身后。又看到Kevin捂着自己的大臂,疼得龇牙咧嘴。
“Kevin!你怎么了?!”
Kevin面色有些苍白,挤出几个字,“很疼!”
“快去医院!”顾纳兰急了,“Robinson你带他去!小沈,报警!快!今天不上课了,你们先去休息室,等警察来录一下证词!”
几个人各自行动,顾纳兰则在等待警察的过程中查看现场。
可以感觉得到,顾纳兰的海报是重点关照对象,其他人的照片可能只是被顺便泼到,泼了一半,但是顾纳兰的照片全部,没有一张是完好的。又查了拳馆的监控,只拍到那些个壮汉的体型,面部没有任何线索,几辆车全部都停在监控范围之外。
警察很快就来了。小沈说,三点半左右吧,十五个左右的壮汉,手里提着铁棍之类的工具,还有油漆桶,一进来就开始泼油漆,砸东西。Kevin冲上去想干架,被其中一个手里的铁棍砸了一下。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便只好看着他们一通乱砸。
“我看那群人,挺专业的。”小沈有些后怕。“我去调监控!”
又问了两位学员和Jack,和小沈说的差不多。被问到最近有没有跟谁结仇,大家面面相觑。都是合法好公民,实在是想不起来得罪了谁。
得罪了谁...顾纳兰突然想到一个人,但是马上被自己否决了,于是他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来了电话,是高哲。“顾老弟!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顾纳兰看学员正在录口供。便往旁走了几步道,“高总,您说。”
“之前跟嘉旺的陈总谈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顾纳兰眉头一拧。
“简单来说吧,半个月前,我们这个项目就没有任何收益了,上周开始亏损…现在公司里资金流转不畅,所以全部资金都集中在项目周转上,这个季度的分红可能…”
“恩,我知道了。”
“对不起,顾老弟!实在是…”
“我理解的。您要小心陈兴。”
“是…我知道。没想到嘉旺这么大公司会言而无信…”
“嗯,高总。我这边还有点事。”
“好的,之后资金回转了,马上解决你这边。回见。”
顾纳兰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看。虽然高哲没有详细说,但是需要打电话告诉自己,应该很严重。这意味着到年底,他个人的资金压力也很大。
那边警察搜集了证据,表示会继续调查。顾纳兰知道追查起来的难度,不抱太大希望。
小沈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顾哥,你说,会是谁啊?拳馆都敢砸?不怕你在,或者Jack,Robinson还有教练们都在啊?”
“所以来了这么多人,还带着武器。对我们拳馆和附近的监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顾纳兰眸光沉沉,心里念头转了无数遍,最终还是觉得他可能性最大。想到这里,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凉凉的。
几个人开始收拾满地狼藉,小沈扫地,顾纳兰站着揭海报。只觉得海报中自己全身都泼上了红油漆,看着不舒服。好像是对他无声的控诉。他经营了这么久的拳馆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场地的损失,更是砸了他的招牌。
幸好Robison那边传来消息,Kevin的手没事,只是有些淤青,过几天就消退了。
晚上的军事理论课,顾纳兰看起来心情欠佳。但除了语气稍显严厉,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他心里压了几块大石头,竟觉得有些眩晕。他现在能做的,除了好好上军事理论课外,所剩无几了。
倒是在讲课给了他一些灵感。
感情和军事战争,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相互试探,你进我退,两败俱伤。谁付出的更多,就越有可能一败涂地。所以战争的教训是和平,感情的教训是放弃。
只是差一个契机去印证。
第30章 发泄?
距离上次受伤过去一个多月。顾纳兰觉得之前伤处病情反复,时常觉得酸痛。但是伤后的康复情况一直不错,说不清楚原因,打算去易健医院做复查。
这几天的拳馆闭门做内部调整,同时防止那些人来闹事,再出危险。重新装修和采购都交给小沈,顺便给教练和学员都放个假。易霄也不用来上课了,可能他原本就打算和顾纳兰划清关系吧。
到易健医院,正是下午刚上班的时间,易霄医生今天只剩下最后一个号,被顾纳兰挂上了。
顾纳兰和普通的患者一样,坐在易霄诊室门口的长椅上,攥着手机打游戏。路过的医生护士都在看他,比旁边的人高出一大截,大腿和椅子的夹角得有三十度,手肘撑在膝盖上,一脸专心。之前换药的护士问他是不是来复查。顾纳兰对她温和笑笑,点点头。那个护士小脸一红,被路过的另一个护士拉到一边。
“是他吗?”那护士压低了声音问。
“对啊,那天一起从William休息室出来。经常来科室里的,好像手伤什么的。”
“其实我觉得他们也没什么吧?”
“谁知道。易夫人还在楼上住着呢,好几天了都不见起色!”
顾纳兰好像听到了“易夫人”三个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天在家门口遇到的精致、贵气又温柔的女人,易霄的妈妈。他刚想起身问问那个护士,护士就因为有事急忙走了。只好作罢。
等待的时间虽然漫长,却并不无聊。顾纳兰发现易霄的病人特别多,比其他诊室要更加密集,不少看起来还是疑难杂症,他今天能挂上号真是幸运。下午上班的几个小时时间里,易霄一直没有从诊室里出来,而病人一个接一个进诊室,不带间断的。
真拼。顾纳兰叹了口气。易霄看起来家庭背景肯定不差,但在工作上没有一点纨绔的做派。
门口的显示屏显示轮到他了。顾纳兰和出来的病人擦肩而过。
易霄盯着屏幕继续操作着,一点都没有要抬头的意思。片刻后,他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转过头。
“坐。哪里不舒服?”易霄的语气生硬,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
“复查。有点酸疼。”顾纳兰坐下来,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伤疤。一条淡淡的粉色,因为缝了针,上面有几道突起的痕迹,虽说看起来有些狰狞,但是缝得整齐,合着他手臂上的肌肉,倒多了几分狂野。
易霄戴了手套,用指尖按了按顾纳兰伤疤边缘,问“疼吗?”
顾纳兰没有说话。当然疼了。他每按一下,都可以感觉到一阵钝痛蔓延开来,胀的好像要破裂,不是撕裂伤口的那种尖锐,可也在一下一下击打脆弱不堪的伤疤。他的手指微凉,动作是很温柔,伤疤在发热,正是两种温度的碰撞。
易霄又自顾自一通轻按,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想在顾纳兰的病历本上写。
“你发泄够了吗?”顾纳兰突然出声。
易霄被吓了一跳,眼神有一瞬间的紧张无措,笔锋一斜,原本凌乱的字迹更加飞扬起来。
“发泄什么?我只是在正常检查。”易霄没看他,下笔飞快。
“一边说着跟我没关系,一边又来砸我的拳馆。你发泄够了吗?”
“顾纳兰,这里是医院,不要无理取闹!”易霄压低声音愤怒道,可声音里的颤抖暴露了他不安的内心。
顾纳兰低头一声轻笑,了然。
“好吧,既然你觉得我是无理取闹,那我告诉你。现在拳馆闭馆休整,你的拳击课不用请假,也不用见到我了。我的海报和照片也被你毁的差不多了。你是有多恨我?”顾纳兰语气带着自嘲。“长得好看,小小年纪已经是博士了,也是导师,他们知道你的真面目吗?”又花心,又狠毒,又决绝。
“顾纳兰,你在说什么啊?你幼不幼稚?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好,我是幼稚,但我又不是弱智。我看得出来,我感觉的到!”
易霄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顾纳兰,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想,可是我没...”
“易霄,不用解释了...算我们扯平了,翻篇了,好不好?”顾纳兰的声音沙哑的让人心碎。
“不可能,明明不是...”
顾纳兰没等他说完,脸色非常难看,摔门而出。
这真是他的极限了。想他顾纳兰什么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来找过别人,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机会,还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他真的不懂易霄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对彼此都有感觉,为什么不坦率地说出来然后在一起呢?他都不在乎易霄和袁维的那点破事儿了,如果他们在一起了,他有自信让易霄和袁维断个干净。而且他不信易霄是个会在乎周围人眼光的人。
那就这样吧。他退出。
...
易霄大脑空白了几秒。他站起来想理清思路,却一阵眩晕,让他扶住了桌子,深呼吸了好几口,眼前的黑雾才散去,露出诊室的原貌。他说的不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他回想起武鸿才跟他说的。